WZM “嗯,好巧,好久不……(1 / 1)

不明戀 歲憂_ 5313 字 10個月前

“喲,在茗,來上班了啊。”吧裡的服務小生朝剛進門的溫在茗打著招呼。

“嗯,早。”

溫在茗穿著件簡單的黑色襯衣,下身是一條同色係的牛仔褲,他走到臨進門的黑色吧台旁,仔細擦拭著一件玻璃器具。

他年紀不大,單從外表看,也不過20歲左右的年紀,眼角旁有一條不算明顯的疤痕,眉眼深邃,並沒有多少年輕人的朝氣,整個人沉默寡言,反而有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

他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了,而是選擇了在當地的大學附近旁的清吧裡當調酒師。

這個點還早,吧裡沒什麼人,反而是外麵的街道上有不少大學城出來逛街的學生。

說來也是巧了,這家清吧就在學校的後街上,離男生宿舍很近。有時候學院裡的男生推開窗戶從樓上往下喊一聲,甚至到這邊的街上都能聽見。

吧裡沒人,溫在茗也閒來無事,便坐在吧台上聽聽同事說最近的八卦。哪家的鄰居把人家水果攤給砸了,隔壁的小兩口又因為什麼吵架,隔壁學校裡的誰誰誰又談戀愛了,哪個哪個班的係草怎麼怎麼樣……

這些都和他毫無關係,但每當提起學校裡的事的時候,他總是比彆的時候注意力要集中一些。

“唉在茗,你怎麼沒繼續上學啊?”

問他的人大家都稱呼他為李哥,年紀比他大不了幾歲,為人不錯,因為從小就不是學習這方麵的料,便早早輟學出來打工。

溫在茗短暫的笑了笑,聲音有種哽在喉嚨裡的澀。

“…也沒什麼,年少時不懂事,後來知道後悔的時候也已經晚了。”

李哥一愣,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便假裝無所謂的擺擺手,“嗨呀,迷途知返嘛,什麼時候都不晚,我們一樣可以自考上大學啊!可我就不一樣了,從小就不是那一塊的料。”

“不過話說回來,是什麼事情讓你突然醒悟了啊?我覺得許多人都要經曆這個過程的。”

溫在茗短暫的想了會兒然後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半晌沒開口。

“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忽然想通了。”

“哦……”李哥拖著調子,知道不應該再繼續問下去了,“那什麼,那邊來客人了,我先去看看啊。”

溫在茗無聊的刷了會手機,然後放下,歎了口氣。

哪有什麼迷途知返,哪有什麼突然醒悟。

其實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可唯一讓他清醒一次的,並不是什麼事情,而是……一個人。

那個人現在就在隔壁的學校裡讀書。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吧裡終於來了個大單子。

來的是名學生,上來就直接把錢拍桌上,“還是要你們這兒的啤酒,兩箱冰鎮的,明兒晚上記得幫我送寢室裡。”

“好嘞。”李哥大方收了錢。這群人不是第一次來他們這兒了,每次都是點兩箱啤酒,然後送到人寢室裡。

“小哥兒啊,這次買酒又是乾嘛啊?”

“過生日,不得來兩瓶。”

“走了啊,明天記得幫我送來,謝了。”

溫在茗調酒的本事是跟這兒的老板學的,他愛調酒,卻並不是多愛喝酒,對他來說,酒的感覺都差不多,心情不好的時候直接悶幾罐。

終於留到了下班,溫在茗看了眼時間,轉頭對人說:“李哥,我先走了。”

“好,明天該你值班了啊。”

“知道了。”

他說著,腳步未停,直接順著路往前街走。這個時候正巧趕上學校下課,一群群的人往外湧,溫在茗的目光不經意的從人群中一層層的掃過去。

在人群簇擁中,終於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白色的T恤,頭戴一頂棒球帽,露出一截下巴,他手裡抱著今天課上的課題,一截耳機線從旁露出來。

青年緩緩朝這邊走,溫在茗卻像怕被看見一樣低下了頭。他站在樹蔭下,看著對方與之前無數次一樣,從他身側經過,與他擦肩而過。

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他靜靜的看著對方朝遠處走去,離溫在茗越來越遠。

他忽然有些感慨。

高中的時候也是這樣,明明相處在同一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卻總是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穿不破,逃不掉。

少年坐在窗前,與同伴小聲交談著什麼,眉眼彎彎的笑了,那樣明媚,那樣耀眼。旭日陽光璀璨,溫在茗就像躲在暗窩裡的雲雀,明明他隻要張開翅膀往前飛幾步,就可以窺見天光。

可他卻選擇了留在原地。

又一次分組換座位,之前的那個人總算是離他近了些。溫在茗終於鼓起勇氣找他說話。

“嗯,我叫敘言。”他聽見對方說。

溫在茗愣住了,好似被今日的陽光晃了眼。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一見鐘情這件事。

讓他一見鐘情的那個人,叫敘言。

溫在茗蹲在樹蔭下抽了截煙,等到天邊泛紅,才懶懶散散地往回走。

他住的地方是臨近租的一間房子,在一條巷子裡,叫烏衣巷。

至於為什麼會選擇租在這兒,其實原因很簡單,還是因為敘言。

天已經暗下來了,隻有巷口的燈光還亮著,溫在茗停下來,看見一人家門前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離得近了才發現,是兩個學生,穿著隔壁高中的校服。

他聽見其中一個少年低著頭小聲地開口,“楓葉。路邊看到的,正好落進我懷裡,送你了。”

另一個人似乎是笑了笑,接過了楓葉。

後來的事情溫在茗沒再看,他隻是看了一眼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心,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如果那兩個人是他和敘言,該有多好。

如果那樣的話,似乎所有夾雜著年少青澀的愛戀,都可以述之於口。

可是他不能。

-

溫在茗早上總是懶得給自己做飯,便去街邊的早餐鋪買。今天有皮蛋瘦肉粥和豆漿,他想也沒想就買了豆漿,單純覺得省事。

提著兩個餐盒往回走的時候,正巧在巷口撞上了一個人。

“抱歉。”他聽見對方音色清冷,像悠悠流淌的山泉,一直浸入人的心裡。

溫在茗仔細眨了兩下眼睛,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啊,應該是我先撞的你。沒關係。”

敘言單肩挎著一個黑白條紋的背包,戴著昨天見過的耳機線,看樣子應該是要去學校。

“你是……溫在茗?”

出乎意料的,敘言喊出了他的名字。

溫在茗快速低頭,他不知道自己眼眶紅沒紅,有沒有失態。

“啊,你…你是敘言?”這麼說話實在是太傻了,溫在茗忍不住在心裡拍了自己兩巴掌。雖然是單方麵的重逢,但怎麼說也應該再體麵一些。

而不是像這樣,臨近一個巷口,周圍寂寥無人,連說話人的語氣中都帶著一絲窘迫。

“嗯,好巧,好久不見了。”

溫在茗有些苦澀。

是啊,單從兩人麵對麵說話見麵的話,確實是“好久不見”。

“我、我剛買了早餐,你要吃嗎?”

說完他又忍不住想給自己的嘴欠抽一巴掌。這種一在敘言麵前就緊張的習慣無論過了多久,都還是改不掉。

果不其然,敘言道:“啊,不用了,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謝謝你的好意,我今天這邊忙,如果有時間的話,下次再聊。”

敘言朝他點了下頭,溫在茗行動緩慢的像機器人一樣,“啊,好。”

等到敘言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溫在茗才緩緩回過神來。

剛才撞到一起的時候,敘言的發絲不小心擦過了他的臉頰,帶起一陣清爽的檸檬香。他摸著剛剛被蹭過的地方,心中有一萬隻小鹿跑過。

他抬頭,看見今天的朝陽,似乎連風都比之前溫柔了許多。

今天輪到溫在茗值夜場,說是夜場,但他們這兒是清吧,和隔壁的酒吧不一樣,最遲11點也就關門了。

“在茗在茗,女朋友剛喊我過去呢,今天跑腿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啊,我改天請你喝酒。”沒等溫在茗說話,他便揮著手機從門口跑遠了。

溫在茗剛給前台的客人調好酒,聞言無奈的搖搖頭歎了口氣。算了,今天本也就該他去,就當鍛煉身體了。

A大校園裡彆的沒有,風景倒是比其他學校的要好很多,夏日裡有樹蔭,冬日裡也可以瞧得見暖陽。

溫在茗背了一個超大號的背包,裡麵叮叮咣咣的裝了好幾瓶啤酒。他沒從前門過,而是從學校裡的一個很不顯眼的後門。這兒無論春夏秋冬,都是學生們點外賣送東西的根據地,平時沒人看管,因此像溫在茗這種混進去的人不少。A大的校風並不是很嚴,這扇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學生們去了。

這位客人吧裡的都已經很熟悉了,他也知道對方在哪個宿舍,於是溫在茗輕車熟路的進了男生宿舍。

背包裡的東西怎麼也得有幾斤重,他一氣爬上了三樓,連氣都沒多喘一下。

寢室拐角的另一旁,有人叫住了敘言。

“等一下啊敘言,你等會兒彆忘了把表填上這幾天要體測呢。”

敘言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溫在茗敲響了寢室的門,很快一個男生把頭冒出來,似乎是在打遊戲,看見他後笑了笑,“謝了啊兄弟,一會兒給你把錢轉過去。”

“客氣了。”溫在茗無所謂的擺擺手,轉身離開。

敘言剛從拐角那邊走過來,他似乎若有所感,忽然抬頭向前看去。可前方除了空蕩蕩的走廊,什麼也沒有。

剛才在門口站著的室友還沒回去,看見他回來了問他,“敘言,看什麼呢?”

敘言回過了神,“啊,沒什麼。”

“……可能是看錯了吧。”

“快進來吧,我剛買了啤酒,晚上哥幾個一起嘗嘗。”

敘言不住宿,他是被之前的同學邀請來的。

敘言笑罵,“你們幾個,少喝點兒啊。”

溫在茗從宿舍樓出來後已經臨近晚上了,他忽然不想回家這麼早,家裡安靜又空曠,沒有一絲人情味兒。

宿舍樓後麵有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溫在茗踩著石子慢悠悠的往前走,畢竟不是高中,會被教導主任提溜著耳朵問哪個哪個班的,他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操場的旁邊有一小塊草坪,溫在茗走著就來到了這兒。牆角處有一小片紅。

溫在茗仔細看過去,他認識這種花,叫石蒜花。

他之所以會注意到這種花,是因為高三的一次體育課上。

溫在茗那會兒特彆喜歡打籃球,還一度成為校裡的主力隊員。

那對他來說是很特彆的一天,所以那天的一輪烈日,以至於溫度的炎熱,他都記得異常清楚。

班級裡內鬥一般都是友誼賽,溫在茗脫掉了校服外套,露出了裡麵的黑色T恤,他很高挑,還有著讓人過目不忘的長相。所以說在高中那會兒,他還是挺受歡迎的。

場內運動逐漸進入白熱化,周圍的人群喊著加油,幾人打的也越來越起勁兒。

這時,不知哪個女生在下麵喊了一聲,“敘言來了!”

溫在茗覺得自己好像這輩子最靈敏的聽力都貢獻給那一刻了。他手上一鬆,把球拋給了同伴,注意力卻仿佛都被那個名叫“敘言”的人抽走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腳下不知怎麼著絆到了旁邊失修已久的鐵架,登時向旁邊歪去。

“哎哎哎!”

“小心啊在茗——”

許多人在旁邊急著喊他,但他卻在倒下的那一刻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因為他壓倒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敘言。

敘言被他撞倒時沒反應過來,此時眉頭一皺,兩人一起倒進了旁邊的草叢裡。

溫在茗先是怔愣了兩秒,然後才迅速起來,嘴裡不停地道著歉,“……抱歉,都是我的錯……”

“沒關係。”敘言扶著頭“嘶”了一聲。

溫在茗就是在那時看到的。

敘言的耳側有一抹紅,是剛剛被倆人壓垮的一株石蒜花。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人與花相襯這一說。

“不扶我起來嗎?”看得出來,敘言其實還是有點兒疼的。可他沒忘記照顧彆人的情緒,給了溫在茗一個台階下。

“啊,好。”他又補了一句,“對不起。”

在很久之後,那天溫和煦日下少年的笑顏,依舊是灼燒進溫在茗心中,永遠無法忘卻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