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工人下班的浪潮裡,加上故意遮擋容顏的小花帽,如彥便無所顧忌的直奔車棚。對,她就是去興師問罪的。看見史紀正朝自己的自行車走去,她緊走幾步先他跳在了後座上,相跟著的幾個同事,瞧如彥那臉上的烏雲密布,識相的紛紛各自明哲保身而去。
“你想乾什麼?”史紀心平氣和地問。
如彥嘴角上揚“哼!應該是我來問你想乾什麼!”她的語氣就不那麼和氣了。
“請你讓開,我要回去了!”顯然,史紀不想和她沒意義地糾纏了。
“好像我沒有攔著你的去路吧!”如彥眨巴著無辜的眼睛,那意思在告訴他“小樣兒,跟你耍無賴,我是你的祖師爺!”
這時,裘海生一路小跑的獻殷勤,給如彥送來一瓶飲料,主動討好的“如果史哥們有事兒來不了,交給我安排就行了!”說完,知趣地從哪來回哪裡去了。
如彥把飲料湊到嘴邊,斜眼看著史紀,另一隻手敞開,示意他“你請便……!”
看來自己還挺“招蜂引蝶”的,不過轉念一想,本來就是。裘海生剛走,程永輝便馬上候補性質的虎頭虎腦地出現了:
“哥,我姐叫你和我還有嬌嬌晚上去家裡吃飯!”
史紀看去如彥“我有事情!”但被同時發話的如彥壓製了下去,不過她是說給永輝聽的“你懂不懂先來後到!”
永輝剛一回頭,相信很快他就會為自己的“好奇心”後悔。因為迎接他的將是狂風暴雨般的狂轟濫炸,而且是壓倒性的、思維敏捷到無力反駁的學以致用本色出演“你才發現還有個人啊!”
“是你……!“
“就是我啊!千真萬確的是我,難道你看到了幻影!”
“不是……!”
“不是什麼,什麼不是!是你幻覺了,還是我憑空出現了!”
“我……!’
“我什麼你!是你出現是個意外,還是我的出現讓你感到意外……!”
估計永輝是精神崩潰了,說的話都像是從雲山霧海飄來的“哥,要是有人找你麻煩,我還能替你挨兩拳。這種事兒,你自個聽天由命吧!”說罷,跟大逃難似的一頭紮進下班的浪潮裡。
送彆狼狽的永輝,如彥也重新拾起自信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史紀臉上的陰晴變化。可是,史紀自始至終一副處之泰然的尊容:
“你怎樣才肯罷休!”
“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向我示弱,你是在懇求我!”如彥突然來了挑逗他的興趣,小人得誌的看著他,就是要把自己的屈辱一件件、一條條的還回去。
“我跟你不熟!所以,不存在懦弱的性質!”史紀鏗鏘有力的說完,便自顧推動自行車。
可憐的如彥還沉浸在下一步複仇詭計的醞釀中,讓史紀一盆冰水澆的透心兒涼不說,又由於他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行為,如彥在車子動的同時,身子猛的往後傾斜去,下意識的“媽呀”驚叫著人踉蹌著蹲在了地上。其實,她就應該料到史紀會如此的冷淡態度,要怪就怪自己不長心。
見史紀根本沒有停下來查看自己死活的意思,如彥當即跳起來把相機放進前麵載物的掛籃裡“你不是自詡正值,現在彆人的東西在你車上,有能耐你就帶回家去!”如彥無不賴皮地等著史紀,吃定了他這種正人君子不敢對自己動手動腳。何況自己是時刻準備著的,雙手背後、抬頭仰望天空……。
史紀抓起掛籃裡的相機粗魯地套進她脖子裡,腳下都沒停,另一手控製著車把手靈活地躲開車輛、行人,轉眼淹沒進了下班的潮流中去……。
因為仰望的角度過於幅度,如彥整個身軀幾乎是剛好處於平衡與失衡的臨界點,讓史紀這麼外力的驅使,人一下不受控製了,蹣跚著連連倒退了幾步撞在後麵的電車上才好沒在大庭廣眾之下人仰馬翻。她取下相機,劇烈咳嗽喘息了一陣,望著人頭攢動的人群深處,水汪汪的眼睛裡此刻已變得櫻紅,纖細的玉指握的煞白“何時受過這等的羞辱,誰人敢這麼肆意踐踏、反複蹂躪姑奶奶的尊嚴。王八蛋,你是第一個……!”
幾個相熟的年輕老工友,看著史紀不緊不慢的蹬著車子離去,個個幸災樂禍地為史紀今後的命運,浮想聯翩地假設擔憂,然後不顧形象地大笑,好像故意在引起“某人”的注意……。
值得讓人同情的是,打進工廠後門開始就一直提心吊膽,忍受著奇恥大辱謹小慎微行事的如彥,在最後關卡,下一步就跨出了禁地。不知從哪裡刮來的一股妖風,把她的小花帽丟在了身後,她隻好回身去撿。這一刻恰巧讓她走出辦公室透過玻璃牆的老爸看見,旁邊跟著車間主任。“風風火火的上躥下跳,哪裡還有姑娘家的樣兒!”她老爸在心裡都替她羞愧的慌。
“為什麼不向我報告!”她老爸頭疼的盯著她消失的方向質問。
車間主任,也是他多年好友不以為然的笑嗬嗬“老哥,她畢竟是你親閨女……。’
“唉……!”
如彥追到史紀後麵,上氣不接下氣地“命令”了幾次都被當成了空氣存在,她隻能冒險縱身一躍了。劃破天際的一聲尖叫,豈會料到史紀這個冷血的家夥也會產生憐憫之心,刹死了車輪子,兩隻腳寧折不屈的杵在地上。飄蕩在空中的如彥眼睜睜看著身不由己結實撞在史紀的背上,刹那間,隻覺得一邊的臉火辣辣的疼,史紀也好不到哪去,後腰正中間,不偏不倚給相機不留情麵的砸了一下,而已……。
此時的郊外,微風清涼夕陽正美。就是這點小意外有些不和諧,倆人,一前一後,一個揉著臉麵,一個捂住腰間,眉頭緊鎖,情緒敗落。好一陣子過後,史紀目光陰沉的注視著前方的遠方,臉上顯出慍色“你鬨夠了沒有……!”回答他的是後麵尖銳的汽笛聲,然後疾馳地從身旁經過。
“如果你還有一點羞恥之心和做人的道德,就不要過分地占用他人的時間!”冷冷的語氣,史紀並沒有在說笑。
身後仍然是沉默,漫長的沉默……。
這種無聲無息的態度,令史紀有點不耐煩的不冷靜,輕微地晃動了一下車子“你……!”
“我已經在老實了,是你在鬨好嗎……!"如彥摩挲著臉,喃喃細語的打斷他再次的逐客令。
史紀沉沉的吸一口氣,重新蹬上了車子,如彥在後麵偷偷的竊笑,不過有點忘形了,牽動了痛楚,瞬間滿眼的痛苦……。
在史紀心裡,他對她並不存在什麼希冀的幻想,從第一次遇見她當時的醉酒行為,到得知她的身份,很難牽強地把自己與她歸為一類人。這也或許是源於第一印象的習慣思維潛意識。他和她隻是比萍水相逢的一麵之緣多了一次去酒吧喝酒的交情而且,淺淺的根本沒什麼深刻的記憶。沒有結局的結局,何必要糾纏不清的過程,他隻想安安靜靜的在這個地方度過過渡時期,僅此不願“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