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文書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眼下的烏青昭示著他並沒有睡好。

昨夜謝相走後，文書玉對著鏡子練了一夜的哭喪姿勢。

瞧他困得眼皮都提溜不起來，係統略有好笑地問：【王室哭喪，沒幾個有真情實感，你實在不必如此刻苦。】

文書玉批評他：“膚淺！庸俗！我現在是王妃，南邑王死了，我肯定要當著很多人的麵哭喪，那時候，我勢必要成為整個大齊最漂亮的寡夫，不練練當然不行。”

【······】

文書玉對係統的沉默視而不見，哼哼兩句，“我們顏狗的世界，你不懂。”

【顏狗？】

文書玉難以置信：“喂，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係統擺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樣子，【洗耳恭聽。】

文書玉嗤了一聲，搖頭晃腦地解釋，“顏狗呢，就是外貌至上的人，舉個例子，就我而言，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錯，隻要你長得好，我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係統懶懶評價，【嗯，很膚淺。】

文書玉聽後不惱，還樂在其中，“是很膚淺，但很快樂。”

天蒙蒙亮時，立誌當最靚小寡婦的文書玉實在撐不住了，閉了眼往床上一倒。

聽見吵嚷聲，他立刻爬起來。

來人是文書玉的貼身小廝，昨晚見過，他急急忙忙跑進來，喘著粗氣，“世！世子！”

文書玉睡意一掃而光，目光灼灼，“等等，你先彆說話，讓我猜猜，是不是讓我進宮？”

小廝狂點頭，豎起拇指，“世子，神機妙算！”

“呼，”文書玉長出一口氣，終於！他在素白的喪衣外套了件外袍，三下五除二把頭上繁複的發冠一扯，隻用發帶，係了個最簡單的發髻，臨了還在盆栽裡揪了朵白色的花藏在袖中，大手一揮，“走！”

臨出門前，係統好心提醒，【最美的小寡夫，宮裡沒有報喪，說不定這渤海王沒死，而且，你怎麼確定謝相說的計劃就是殺死渤海王？】

文書玉斬釘截鐵：“不可能。”隨後又道：“直覺加經驗，這個你暫時學不來。”

係統不理他的嘲諷，笑笑：【堂堂王爺，新婚夜被皇帝叫進宮打死，你不覺得很不合理嗎？】

文書玉好歹生出些耐心，解釋道：“你不懂，這個世界的一切存在，都是為了主角的’任務’，隻要能完成任務，邏輯也不必太合理，而且，隻要不是終極大boss，主角的小任務一般不會失敗。”

“也就是說，作為炮灰的渤海王，隻要謝相的任務裡，是讓他死，他就活不了。”

聽聞這番話，係統怪異地笑了，隨後拉長調子，堅持不懈又問：【那，萬一呢？】

文書玉陰惻惻一笑，“嘿嘿嘿，那······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說完又恢複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領著小廝出門。

從內院到外院，他遇到了不少仆役，可無一例外，這些人對他的態度都很奇怪。

要麼避之不及，要麼就是冷冰冰地行禮，不帶一絲人情味，看他不像看府裡的王妃，總之就是，十分不受待見。

在門口的馬夫都對他愛答不理的時候，文書玉想明白了，大齊不避男風，但若是皇子取了男妻，便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權利。

在這些人眼裡，自己大概已經成了拉他們家王爺後腿，禍國殃民的妖豔賤貨。

妖豔賤貨，嗯，這很合理。

文書玉無視這些人的不禮貌，美滋滋地上了馬車。

王府的馬車就是大，還豪華，他舒舒服服地靠在軟靠上，手裡捧著個鑲金絲的手爐，麵前是準備好的糕餅果子，還有暖爐熱茶。

外頭冰天雪地，他在暖和的馬車內一口糕餅一口茶，不一會而就睡了過去。

再醒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宮門口。

小廝道：“世子，宮中有規矩，不得行車馬，我們走進去吧。”

文書玉順著車夫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皇城門。

這滿天滿地的白雪，文書玉出門時滿腦子都是“最美小寡夫”，壓根而沒穿幾件衣服，此刻凍得瑟瑟發抖，雙腿打顫。好在小廝細心，拿了一件狐毛大氅，給他披上了，這才解了些許寒冷。

穿戴整齊後，兩人朝宮門口的帶刀侍衛走去。

“各位大人，我家主子是渤海王妃，昨日行了婚典，今日進宮拜見陛下娘娘。”小廝臉上帶著討好的笑，跟門口的侍衛講話。

侍衛像是早知他們的來頭，嗤笑一聲，滿目皆是鄙夷和打量，隻是，那落在文書玉身上的目光，不那麼清澈和磊落。

文書玉被盯得不舒服，輕輕皺眉，稍稍側了側身子。

二人沒等一會兒，就放了行。隻是小廝不準同行。

一個內侍太監前來領路，文書玉跟著他進了皇宮。

宮道長，兩邊都是高聳的牆，壓得人大氣不敢喘。

內侍腳程快，文書玉滿心悲戚跟在後頭，來不及多看兩眼這些壯觀的樓宇。

走著走著，文書玉還聽見兩聲內侍惋惜的低歎。

“麻煩世子在此稍後，容奴才進去通傳一聲。”

皇後的坤寧宮外，文書玉往門口規規矩矩一站，一名眉清目秀小太監立刻投來的憎惡目光。

他有些無辜，摸不著頭腦，索性無視小太監的眼神，撇撇嘴找個遮風的地方站好，在腦子裡胡亂開小差。

南邑王功高蓋主，為行鉗製，才讓世子入京為質，本就是一步踏錯便萬劫不複的局，現下還和幾位皇子牽扯不清······

歹毒，降智！

而且這劇情究竟是怎麼改的，皇帝怎麼會讓他和一位王爺結婚，這不是助長南邑勢力嗎？

來人了。

殿內傳來零星腳步聲，文書玉連忙打住思緒，屏息抬頭，攥緊了手指。

下一秒，若有似無的血腥味直衝天靈蓋，接著，頂天立地的雕花木門被從裡拉開，眼前出現了一個高大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順著挺闊的身軀抬頭，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雙猩紅俊美的眼睛裡——

文書玉呼吸一滯，雙瞳定住，魔怔似的喃喃感歎：能長成這樣的，也隻有謝無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