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 白色的小轎車碾過泥巴路,停……(1 / 1)

無憂 念白白白白 4339 字 10個月前

白色的小轎車碾過泥巴路,停在池塘邊一戶人家門口。這是久久第一次跟父母回老家。

“當初買車都叫你彆買白色,不耐臟!”久久媽看著車身上迸濺上來的泥土,忍不住吐槽道。

“臟了就臟了,回頭送去洗就好了。”久久爸無奈道。

久久可沒精神聽爸媽扯皮,她雙眼放光打量著這個新世界,池塘,高山,草坪,院落,這裡可比那些高樓大廈有趣。

“久久來了。”奶奶從眼前的小彆墅裡走出來迎接他們。

“奶奶!”久久激動的撲到奶奶懷裡。

“誒呦我的乖孫女!”奶奶寵溺的摸了摸久久的頭。

此時久久的父母已經拌完嘴,拿著大包小包走了過來。

久久媽捏了捏久久的臉,冰呼呼的,趕忙道:“快進家吧,外頭冷。”

一家四口進了家。

“久久!”久久還在這小彆墅裡到處溜達,剛下到一樓便聽見奶奶喊她。

“怎麼了奶奶?”久久飛奔到廚房,就看到奶奶洗了一大堆水果放在一個大袋子裡,旁邊還有燒好的三個菜放在保鮮盒中。

“好多好吃的哇!”久久眼睛都亮了,就差淌口水了。

奶奶看著眼前的小饞貓忍俊不禁:“一會久久回家還有更多好吃的!不過現在奶奶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奶奶將水果和菜品打包好,領著久久出了門。

“你把這一大兜東西送到隔壁唐家去,他家媳婦才生了孩子,恰逢過年的,且不說這媳婦也不知道下不下得了床做菜,怕是連頓好的都吃不上。等久久回來我們就開飯!”

久久聽不太懂,隻知道將手中的袋子送到隔壁去,回家來就有得吃,趕忙跑到隔壁去。

隔壁家和奶奶家簡直沒法比,奶奶家是三層的小彆墅,隔壁隻是一小間磚頭房,旁邊甚至還有一間草屋。

久久邁進這院子裡都覺得周身冷了起來。

有個人坐在磚頭房前麵,低著頭,像是睡著了。

“你好,請問……”久久站的遠遠的開口。

那人似是驚醒,倏地抬起頭看向久久。

久久看的不真切,隻覺得他眼睛好看,可惜是黯淡了點。

“有事嗎?”那人開口詢問,久久才驚覺這是個女孩。隻是看她淩亂的短發和瘦削的四肢,初以為是個男生。

“你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那女孩隻穿了一件薄褲子,上衣應當是大人的,在她身上有些大,但是風吹動時衣服在她身上印出的樣子,是看得出她極瘦的。

“不冷。”那姑娘緩緩起身,又驚著久久了。

沒想到她這麼高……瘦瘦的,說話冷冰冰的,好像那天在電視上看到的模特哦!

久久想著,頓時眼睛發出了光,直勾勾的看著眼前人。

“你有事嗎?”她是被久久盯著看不習慣,但小姑娘眼神太過熾熱,倒也不是惡意,隻是有些不習慣。她紅著臉撓了撓頭。

久久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她:“這些都是我奶奶做的,讓我帶過來給你吃!”

不知是奶奶的菜太香,還是久久聲音太大,屋子裡出來了人。

房門打開,是一位婦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

“你是李阿姨家的孩子吧?”婦人問久久。

“是的!奶奶讓我來給您們送點吃的!”久久回答道。

“謝謝你了小姑娘。”說罷,婦人瞪了那姑娘一眼,怒聲道:“還在外麵坐著,也不知道進來乾活幫幫忙!”

雖說這婦人與久久說話算不上什麼很柔和的語氣,但現在這語氣與方才明明就是兩個人。

那婦人用眼神示意那姑娘接過久久的東西,又裝作溫柔的對久久說:“謝謝你送的東西,家裡比較破敗,就不留你坐了。”

久久被剛剛婦人莫名其妙的怒火嚇到了,隻想快點回家,緊忙點了點頭。

那婦人見此便轉身進了屋,離開前還不忘又瞪那姑娘一眼。

“謝謝你的東西,早點回去吧。”那姑娘也不惱,麵無表情,似是習以為常,轉身也要離開。

久久趕忙抓住了她的手,從兜裡掏了幾顆糖塞進她的手裡:“這是我從家裡偷偷帶的,爸爸媽媽都不知道,我給你吃,吃了糖會開心些!”

說罷久久轉身跑回了家,隻剩那姑娘呆呆看著手中的糖。

屋內傳來了罵聲,她才趕緊講糖裝進她的褲兜中,回了屋。

到了晚上,久久爸要帶久久放炮,久久卻一溜煙跑不見了,隻說是要找人,讓久久爸等一會。

久久跑到鄰居外麵,探著頭往小院裡看,那姑娘還和下午一樣坐在那,閉著眼小憩。

久久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想要嚇唬她。

剛走到一半,卻她睜開眼,毫無波瀾的看著久久。

“啊,被你抓住了。”久久泄了氣,坐到了她旁邊。

“你來乾什麼?”她問。

一說到這個久久又來勁了,手舞足蹈的道:“要不要一起放煙花!”

她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卻寫著眼看了看身側的窗戶,隨後失落的搖了搖頭。

久久隨著她的目光看去,才發現那窗戶隻糊了一張薄紙,細看還能看到,下午那位婦人正背著嬰兒在洗碗。

“我得回去乾活了。”那姑娘起身欲要離開,看見久久耷拉著頭,於心不忍,道:“等我忙完了陪你放煙花。”

久久聽到她這樣說,感覺時間瞬間明亮了起來,伸出小拇指要和她拉勾:“一言為定!”

她不明白久久為什麼伸出小拇指,眼中透露出疑惑。

久久有些著急:“你也伸出來!”

她照做。

久久和她拉上勾,左搖右晃的,嘴裡還念念有詞的嘀咕著什麼“是小狗”之類的話。

她聽不明白,隻覺得這姑娘有趣,笑了笑,又學著久久的樣子立起大拇指,久久將自己的大拇指貼了過來,說這是蓋章。

那便是蓋章吧。

她回到屋子裡,男人躺在沙發上嗑著瓜子看著電視,瓜子殼滿地都是,老者在那織著毛衣,嘴裡念叨著是給小孫兒的。

她走到水池邊,接過婦人手中的碗:“你去休息吧。”婦人似是難得滿意的看了她一眼,便回了屋。

她在那裡洗著碗,屋外傳來了煙花綻放的聲音。她透過窗戶紙往外看,一個小身影站在煙花桶旁邊探著頭往裡望,好像看見了她,興奮的招了招手。

她低著頭笑了笑,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洗完碗,她又拿了掃把把男人弄臟的地掃了。門口的煙花放完了。

她道:“我回房間休息了。”三個人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她也自顧自的出了門。

門口沒人,估計久久是回家了。

她猶豫再三,往去久久家的路上走了。

久久趴在二樓的窗戶上朝外看,天空中都是五彩斑斕的煙花,她剛剛也放了,不知道她看到沒有。

久久想著,就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人站在自家門口。

久久腦袋一熱,衝出了門。

“對不起啊,剛剛一不小心煙花放完了,還說等你一起的。”久久有些內疚的低著頭。

“沒關係。”

風輕輕的拂過,似是要將她瘦弱的身軀吹動,但她站在久久麵前,隻是微微笑著。

久久有些不知所措,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站直了腰板,卻低著頭,淚眼汪汪。

“我帶你去看不一樣的煙花吧!”她拉起久久的手,帶著她向背後的山上走去。

這是座小山丘,雖然樹林叢生,但應當是平日裡常常有人走過,便走出了一條小路。順著小路上山,並不難行。

走了不一會,眼前越來越亮,穿過樹林,山的背後是一片草地,再遠處是一條流淌的小溪。

微風吹拂過處,青草搖曳,水光粼粼。

她帶著久久走到河邊坐下,順勢便躺在草坪上。

久久學著她的樣子,也躺下。

滿天繁星倏然印滿在了她的瞳孔之中。

“煙花……”久久喃喃自語。這一顆一顆星星忽明忽暗,確實像那絢爛璀璨的煙火,不過一個轉瞬即逝,一個卻是永恒。

“好看嗎?”她輕聲問。

“好看……”眼前是絢爛明亮而又永恒的星光,耳邊是微風細水伴著柔和的人聲。

不知躺了多久,久久有些冷了,她扭過頭看向旁邊的人,她閉著眼,享受著這獨一無二的愜意,她的下頜清晰,卻是消瘦。久久想開口叫她,卻不知她叫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一陣風吹過,樹葉和草叢交奏著,隻見眼前人上下唇輕開輕盒,久久卻沒聽清。

“什麼?”

她也轉過頭看向久久,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無憂。”

次日久久時不時的就往隔壁溜達,卻沒見到無憂,直到晚上,她又一次在窗台上,看見了樓下那個消瘦的人。

她看起來更憔悴了。

久久衝下樓,走近看,才看到無憂臉上的紅手印。

久久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卻被無憂握住了手。

無憂就這樣拉著久久的手,她們又到了昨天看星星的地方。可惜今天天空中都是烏雲,沒有星星。

“怎麼回事呀?”久久忍不住開口問。

“……沒事”無憂遲疑了一會,還是沒有跟久久解釋。

久久看起來就是一個在父母的愛中長大的孩子,應該很難理解,自己的父親會打自己親生女兒這種事情。

“你家裡人對你不好嗎?”久久問。

無憂沒有啃聲,久久便當她默認了。

過了很久,無憂聽見久久說:“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無憂。”

久久不知道無憂經曆過什麼,她隻想要帶她離開對她不好的這一家人。

無憂沒有說話,卻是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這個家如此的破敗,重男輕女的老人卻是眼睛不好,時常要她幫扶;一事無成的男人不僅不會賺錢還天天賭博,隻有她能為這個家帶來一點微薄的收入;欺軟怕硬的女人還在月子裡卻承擔著這個家的家務,她雖對她不好,她仍舊儘著一個女兒的孝心;還有那個尚不足月的孩童……

這些,久久應當是無法感受到的。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離開,在久久的認知中,對她不好的人都要離著遠遠的。但是無憂不能,沒有人愛她,會寵溺她所做的一切決定,那些人隻會打她罵她說她是個白眼狼,漸漸的她也麻木了。

她生在這,就隻能屬於這。

次日久久便要離開,離開前她塞了一張紙條給無憂,她說這是她家的地址,讓無憂可以隨時去找她。

回家後,無憂將這紙條放進一個小盒子中,那盒子裡,還有幾顆糖果。

半年後久久奶奶生了場大病,久久的父母便把奶奶接到了城裡來住,直至三年後奶奶去世,久久都再也沒回過老家。

那天父親要回老家收拾奶奶的遺物,久久磨了父親很久,父親才同意帶久久一起回老家。

久久抽空跑到鄰居家大門口,向裡麵望去。可惜再沒有一個姑娘坐在大門口小憩,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和三個圍著他打趣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