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錯覺吧……

雲棲回過頭，身後沒有沈蘊青的身影。

可是皮肉上殘留的冰冷觸感在不斷提醒，氣流拂過耳邊的感覺也如此真實，仿佛那人曾經隱去了身形佇立在一旁，用灼熱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又適時湊到耳邊低語。

白綿和裴明煦看到遠處的異變，先是愣了一瞬，又反應很快地拉著雲棲向反方向跑去。

那水果然有問題，還好沒喝。

聽到他們逃離的動靜，老伯的視線轉向三人那邊，正打算動手，待看清中間的那個青年是誰後，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他渾身都縈繞著神明大人的神力，不是他該管的人。

老人收回視線，繼續處理眼前的事情。

他對嚇呆了的女生說著：“好孩子，彆怕。”

那個被藤蔓包裹住不成人形的男生身上又發生了變化，那些藤蔓擠進了他的身體。然而男生的身形不僅沒有變得臃腫，反而越來越正常，恢複了之前的狀態。

他的皮膚、衣物，表麵上能看到的一切全都完好無損。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孔上覆了一層淺淺的綠膜，他親昵地喚著女孩的名字。

女孩神色恍惚，一步步走近，她的眼白處漸漸變成同樣的淺綠色，直到她站定，那些綠色瞬間集中在了她的瞳孔處，變得和男生一模一樣。

兩個有著相似眼睛的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手拉手快快樂樂與老人作彆，離開了這裡。

老人看著兩人的背影，滿意地捋了捋胡須。

今天也成功守護了年輕人真摯赤誠的愛意。

他驀然想到了雲棲，捋胡須的動作一頓，若有所思。

不知道大人的進展如何，希望他的感情也和受他庇佑的信徒一樣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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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綿和裴明煦帶著雲棲從古巷邊緣跑到了巷口，人漸漸多了起來。

他們看上去是普普通通的居民，沒有什麼異狀，看到三人急促奔跑的動作還會驚訝地與熟人聊上那麼幾句。

雲棲大口大口喘著氣，感覺胸腔快要爆炸，他艱難地對身旁兩人開口，斷斷續續說道。

“可、以、了吧……”

兩人這才停下腳步，他們的體能比雲棲好，可這會兒心臟狂跳，完全是被剛剛的畫麵嚇的。

一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變成那種惡心的樣子，白綿眉頭不自覺擰起，搓了搓兩隻手臂。

他偏過頭看雲棲，青年臉頰泛紅，唇瓣微張，喘氣聲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白綿耳根燒紅，去一旁的商店買了水，當著雲棲的麵擰開瓶蓋，遞了過去。

“哥哥，喝點水吧。”

對方眼中的關心不似作偽，雲棲沒有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的愛好，接了過來。

“謝謝你。”

他的聲音很輕，小口小口地喝著，嘴唇被水流洇濕，染上一層透明的光澤。

白綿跟著他吞咽的頻率，喉結動了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直到青年停下了動作，他眼神一斂，侵略性的目光變得溫和起來，眼底寫滿了無害。

裴明煦沒想那麼多，看到雲棲實在疲憊，等對方喝完水，便建議道。

“我們去店裡坐一會兒吧。”

這會兒外麵正曬，街邊的長椅灑滿了陽光，毒得很。他糙慣了倒是沒什麼，雲哥細皮嫩肉的，怕是要曬脫皮。

雲棲讚同他的提議，白綿也沒有意見，三人直接走進了街邊的蛋糕店。

可愛的淺色係裝潢映入眼簾，奶油的香氣霸道地充盈鼻腔，雲棲深吸了一口氣，緊繃的情緒變得鬆弛下來，輕飄飄的幸福感在心底蔓延開。

他們坐到了一處角落的位置，雲棲認認真真地翻看著菜單，征求了白綿和裴明煦的意見後，徑直點了幾個招牌小蛋糕和飲品。

雲棲愉快地切了一小塊草莓淡奶油慕斯蛋糕，送入口中，綿密的口感覆蓋了味蕾，他愉快地眯了眯眼，被順毛的小貓慵懶地伸了伸腰。

沈蘊青、謝珣、還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和他無關，他隻想靜靜地享受甜食和幸福。

看到雲棲的表情，白綿和裴明煦兩個非甜食星人也下意識地往嘴裡多送了幾口。

不知道是這家的烘焙師真的水平高超，還是因為眼前人的秀色，他們覺得這是他們吃過的最好吃的小蛋糕。

店裡的幾位服務生都是很可愛的女孩子，忙完手頭的事聚在一起，邊欣賞著風格迥異的美顏，邊腦補三人的關係。

小A篤定地說：“三角，這絕對是個三角，美人是中心。”

小B反駁道：“怎麼就不能是圓呢，他愛他愛他，虐戀的閉環也很好品。”

小C弱弱出聲：“呃，我也覺得三角更好嗑一點。”

“忠犬攻、綠茶攻×美人受，夾心賽高。”

小B恭敬遞筆：“請寫。”

小C：“……”

三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沒有讓當事人聽到，卻被某個小氣男人的分體捕捉到了。

隱形的藤蔓不滿地晃了晃，要說三角，也是主體、祂，還有雲棲的三角，關那兩人什麼事，真礙眼。

分體殺心漸起，想起主體之前下的不能傷害雲棲朋友的死命令，不甘不願地縮了回去。

待享用了一會兒甜食盛宴後，雲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低聲說道。

“你們也看到了……那個吧。”

他麵露擔憂，看向坐在對麵的白綿和裴明煦。

“萬一之後又遇到了，該怎麼辦。”

這似乎是個適合袒露真相的時機，白綿眼神閃了閃，猶豫著要怎麼開口。在樹林時感受到的注視明明白白地提醒他，沈蘊青派出的怪物時刻關注著雲棲的動向。

儘管現在他沒有感覺到被注視，但也許那些東西隻是收斂了存在感蟄伏在一邊，白綿不敢賭。

他想了想，先順著雲棲的話往下說道。

“我和老裴之前也聽說過搖光城的姻緣樹很靈，慕名而來，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說著，白綿想到了那對年輕人，歎了口氣。

“不知道那兩人有沒有救。”

雲棲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這時，裴明煦的聲音傳了過來。

“肯定沒死，但是以什麼樣的狀態活著不好說。”

雲棲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裴明煦冷靜分析道：“網上去姻緣樹打卡過的情侶很多，但凡來過的都對這裡很推崇，鼓吹姻緣樹很靈驗。”

“大數據時代，一邊倒的好評很罕見，更彆提涉及到感情這種不可控的東西。”

雲棲點點頭，換做是他，如果他與愛人的感情破裂了或者有一點不順，保不齊也要怪姻緣樹一句。

裴明煦大膽推測：“但如果那些人被怪物控製了，就合理多了。”

“每一個從這裡走出去的人，是自己，又不再是自己。他們的思維被怪物控製，所以可以保持對另一個軀殼的忠貞，也會發帖子騙更多的人過來，將怪物的控製範圍擴大。”

也就是，讓沈蘊青的影響力增大。

後麵的話，裴明煦沒有說出口。他與白綿對視一眼，多年朋友的默契在此時發揮了作用，兩人決定打個配合。

白綿單手托腮，麵帶愁容。

“不知道這種怪物其他地方有沒有，不過，離開搖光城應該會更安全吧。”

他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感覺這裡像怪物的發源地，說不定有能力更多更強的大boss控製著它們呢。”

離開搖光城……

聽到這裡，雲棲的心無端地一顫，他低垂著眼睫，直直盯著桌麵。

裴明煦：“白綿，不如我們租個車快點走吧。”

“有備無患。”

白綿誇讚道：“老裴，沒想到你心思還挺細的。”

“我讚同。”

說完，他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神情，對著雲棲開口。

“哥哥，雖然我第一次見你，但是對你一見如故，感覺你很親切。”

“我和老裴打算走了，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希望日後還能再見。”

雲棲沉默地和兩人互換了聯係方式，白綿和裴明煦內心焦急，他們希望雲棲能受啟發，表露出要走的念頭，他們再順勢結伴而行。可是對方一聲不吭，他們話又說到了這份上，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白綿咬咬牙，站起身。

“哥哥，我們走了，你保重。”

說完，他就往外走，裴明煦戀戀不舍地叮囑道。

“雲哥，有事聯係我們。”

他轉身跟上了白綿。

雲棲腦海中一片混亂，無數念頭噴湧而出，直到白綿和裴明煦走了出去，他才猛地清醒過來，下定了決心。

他把手伸進口袋，按下了紐扣中心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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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綿和裴明煦垮著臉往前走，喪地連話也不想說。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等等！”

是雲棲！

兩人眼睛亮了，驚喜地回過身。

“我和你們一起走。”

他仰著一張小臉，澄澈的桃花眼中滿是堅定。

白綿強忍著激動，怕嚇到對方。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車。”

“嘀嘀——”

鳴笛聲響起，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駛了過來，穩穩地停到了三人身邊。

雲棲看過去，正巧，駕駛座的車窗降下，露出了司機英俊的臉龐。

打著眉骨釘的男人眉頭一挑，“上車。”

裴明煦驚訝：“謝珣？！你怎麼在這兒。”

謝珣並不意外看到這兩人，但真的看到他們時還是有些不爽。

他嗤笑一聲，孔雀開屏般地炫耀：“我老婆叫我過來的。”

裴明煦瞪大了眼，白綿蹙了蹙眉，雲棲……

雲棲無話可說，他悶頭上了車，在心裡祈禱疑似是自己丈夫的謝珣閉嘴。

裴明煦還打算說些什麼，謝珣突然直直看向兩人身後，不帶一絲溫度的眼裡映著憤怒到攻擊性拉滿的怪物張牙舞爪的畫麵。

男人指節扣了扣方向盤，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怎麼還帶了尾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