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最討厭猴子

★可是你是真猴子。可以在簡曆上寫齊天大聖前跟班的那種純猴。

00.

「小猴隻是愚鈍的野獸，聽不懂什麼是大義，什麼是愛」

01.

好陌生的世界。

不認識的人們，不認識的房子們，還有在地上嗚嗚亂跑的方盒子們。

……那麼你呢。

你又是誰呢。

你無意識地走著，不知道為什麼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

——連頭頂的太陽什麼時候被什麼龐然大物遮蓋住都沒有察覺。

“為什麼……為什麼便利店的金槍魚飯團會漲價……”

……？

你循聲抬頭。

正好趕上黑乎乎的奇形怪狀的東西把口水滴到你的臉上。

“……金槍魚……飯團”它大張著嘴，朝你靠近。

——卻在下一秒咻的一下變成細細長長的黑條卷了起來，最後在一個穿著袈裟袍的男人手裡變成了小球。

男人的眉眼俊秀雅致，寬大的穿著也掩不住頎長高大的身材。

“……沒用的猴子。”

結束動作之後，他把手收回袖子，意味不明地瞥了你一眼，又慢慢轉身離開。

絕對算不上善意的眼神。

但是你卻無暇顧及這些。

你在原地愣怔了一會，然後快步追上去。

——“大王！”

男人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頭。

你湊近，“大王，您是來帶我回家的吧。”

對。就是這樣。你想起來了，你就是一隻猴子來著的——

你自己都迷糊著呢，結果大王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還救下了你，輕輕鬆鬆！不愧是大王！

02.

夏油傑沉默。

夏油傑輕輕打出一個問號。

他微微眯起眼，這才認真打量起麵前的少女。

“你想要投奔我？”

你愣了一下，又想起大王一貫傲嬌又調皮的性子，配合點頭：“是啊大王，所以我們快回家吧。”你頓了頓，不自覺帶了點委屈壓低聲音，“好餓。”

“……”這算什麼態度。

夏油傑微笑起來，袖子底下的手卻已經不耐煩地做好發動術式的準備，“給我一個理由。”

今天的戲份好長啊。

明明是大王自己說的，凡是我猴兒，皆入我門下。

你有些不情不願地撓了撓臉，露出尾巴和耳朵，“因為我是貨真價實的猴——大王您怎麼總愛看這個，您藏不好原型就不許彆的猴能藏好嗎？”

展示完大王愛看的節目，你收起尾巴看向他。

……卻看到溫潤俊秀的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摸著下巴，好像陷入了沉思。

“？”你撓了撓他的肩膀。

男人緩緩回神：“……真的是猴子？”

“？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什麼時……不，我想可能。”

“彆想那麼多了大王”，你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您看，咱們山上的猴就不想那麼多，過的都很開心。”

03.

“大王，咱們就這麼走回去嗎？”

在順其自然與莫名其妙裡反複橫跳的夏油傑：“……那不然呢？”

你愣了愣，“您不是會飛嗎？”

夏油傑沉默了會，招手喚出了虹龍，“……走吧。”

好大，好白，好漂亮，好氣派的龍——

嗚嗚…大王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猴！

你興衝衝地跨坐上去，摟緊大王的腰，把臉貼在他後背上，“我準備好啦，咱們走吧！”你知道的，在天上飛風特彆大呢，被吹下去的話會被大王嘲笑好久。

然而男人這一次卻表現得非常不習慣，整個腰背都是僵硬的。

“所以你究竟”，他頓了頓，仿佛在切換著措辭打算試探什麼，“你是妖？”

不是咒靈。

不是普通人。

也不是咒術師。

能解釋這種怪異現象的隻剩下誌怪小說了……嗎。

問題問出口，連夏油傑自己都覺得荒謬。

結果這一次死死摟著他的腰的少女卻很久沒有開口說話。

“嗯？”實在太過好奇，他不得不用上了對哄騙少女一貫見效的溫柔語調。

對方果然有所動搖。

“……大王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少女的聲音悶在他的後背，又被風吹散許多。

“知道您神通廣大，不願意隻做妖怪，但真的就要這樣拋下我們嗎？”

實在聽不清楚，夏油傑隻能皺眉，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問題。

得到對方非常大聲的回複：“是啊！我就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妖怪！又能怎麼辦嘛！！”

普通的。

妖怪。

夏油傑再次沉默了。

04.

大王現在的新山頭叫做盤星教。

……好難聽。

說實話他現在那身奇怪的衣服也醜得要死。

“欸？是誰啊這個女人？”

你一落地就被兩個小姑娘擋住了去路，兩人抓著你上下打量，表情不善。

“菜菜子，美美子。”夏油傑微笑著走來，“這是我們的新成員，不可以這麼失禮哦。”

“新成員？”金發小姑娘表情更加不好，“來和我們搶奪夏油大人的嗎？我不喜歡。”

“Geto……？”你有些遲疑地重複這個陌生的音節。

“嗯，是大王現在的名字。”男人神色自然地攬過你的肩膀走到一邊，彎下腰，盯住你的眼睛，一字一頓。

“Ge-to su-gu-ru，”男人笑眼彎彎，語氣出口之後帶著誘哄，“念一念試試看？”

你慢吞吞跟著開口，“夏油……夏油傑。”

男人微笑著點頭，“嗯，做得好。”

見你依舊垂著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男人眼裡的笑意也慢慢沉下來，唇角依舊勾著，“怎麼，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察覺到不對了？

不能收編的話，就還是殺了吧。

夏油傑漫不經心地想。

05.

“不是。”少女依舊低著頭。

哦？終於知道害怕了，開始掩飾了嗎。

少女突然抬起頭，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直直盯著他，“您就這麼不想做我們的大王嗎？”

夏油傑猝不及防地怔住，卻看到少女的眼眶已經逐漸變紅。

“但我是不會讓步的。”她看起來像在做什麼莊嚴的宣誓，“這輩子，您就是我的大王。”

“這一點，我已經認定了。”

少女咬著牙說完，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

“……”

夏油傑頓了頓，半晌抬手在少女頭頂輕輕揉了揉，極佳的手感讓他忍不住彎起眼。

“好，都依你。”

“餓了吧，有什麼想吃的嗎？”

回憶了一下家裡兩個小女孩的口味偏好，“甜品？烤肉？”

“水果。特彆是桃子。”少女回答。

“欸？是嗎。”夏油傑隨口回應，“正好也是吃桃子的季節啦。”

“明明您也最愛吃這個了吧？”

“嗯？我嗎，我不太愛……”

“胡說，沒有猴子不喜歡吃水果。”

夏油傑：“……對。”

“可惡啊，夏油大人憑什麼和那個女人那麼親近？”看著男人和少女親密的姿態，菜菜子恨恨道。

“有嗎？”美美子漫不經心地撇開眼。

明明夏油大人手臂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不是麼。

06.

第一頓晚餐到底還是吃了水果宴。

相當豐盛。

“就是不太新鮮。”

你吃飽喝足，放出尾巴把自己倒掛在房梁上，一遍晃悠，一邊評價。

夏油傑撐著下巴瞧你，把劉海調到和你同頻，“都是夏天最應季的水果呀。”

夏天。

令人心生厭倦的夏天。

他沒什麼情緒波動地微笑。

“啊，我知道。”你一個用力擺到房梁上坐正，仰頭：“但是……咱們以前都是一邊摘一邊吃的啊。”

不過。

大王不願意一直當你們這樣的野猴子。你知道的。

他是有理想，有誌氣的猴。

他曾偷偷帶你們去看過他說是“神仙”的住處，房子構造複雜得讓猴眼花繚亂，裡麵的人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又複雜又麻煩的東西。

就像這裡一樣。

07.

“大王。”

“嗯？”

“您需要我為您做些什麼呢？”

夏油傑愣了一下，“這個年紀的話，你……想去上學嗎？”

你擺了擺手，“我很笨的，學不會那些啦。”

“唔”，夏油傑也沒說什麼，隻問，“那你呢，有什麼想做的嗎？”

“我……”你想了想，“您缺猴給您做飯嗎？”

夏油傑怔了怔，“做飯？”

他看了看滿桌子的瓜皮果核，質疑之意不言而喻。

你垂眼。

“我很會的。”

專門為他學的。

他不是很羨慕那些“神仙”嗎。可是彆的，你又實在學不會。

“這樣啊。”夏油傑笑著點頭，“那往後就要多多拜托你啦。”

08.

於是你開始做一個本本分分的廚子。

食材從挑選、購買，清洗，處理到烹飪，每一個環節你都要親曆親為。

儘管夏油傑經常說有的事交給專門複雜采買的人員就好，你還是堅決要求要自己來。

“那是不一樣的。”

隻有你才知道什麼是最新鮮的。

“要給大王吃最好的才行。”

你切下一半西紅柿，踮腳喂到夏油傑嘴邊。

男人眉眼怔然，卻還是下意識張嘴咬住。

剛在井水中浸泡過的西紅柿還帶著絲絲涼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四溢，卻又是不像西瓜那樣直抵喉嚨的甜味，一口咬下去，悶熱的暑氣仿佛都從身體散去了。

“還是這樣最解暑吧？”你看著他怔忪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不然夏天多難熬啊。”

夏油傑安靜地吃完了半個西紅柿，然後問，“你對大王……對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你一邊把豆腐切片，一邊有些怪異地抬眼看他，“那不然呢？哪裡不一樣了嗎？”

夏油傑默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良久，他自言自語似的呢喃。

“還真有點令人嫉妒啊。”

“嗯？”

“沒什麼。”他朝你笑了笑。

09.

你的廚藝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

包括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內。

當初對你格外不善的女孩子已經學會了屈服於嘴饞，彆彆扭扭地湊到你跟前，打聽你明天要做什麼菜，可不可以有一個小加餐。

你通常都會答應下來。

“對這裡的生活適應得還順利嗎？”晚上，夏油傑散開白天半紮起的長發，靠進沙發裡，姿態慵懶，“看起來大家都很歡迎你呢，都快要把我遺忘了，真寂寞啊。”

“沒有吧。”你羅列著第二天要購買的食材清單，“況且這些都不重要。”

夏油傑撐著下巴，隔著暖黃色的燈看你，“那什麼是重要的？”

你神色平靜地回答他，“大王您。”

男人的表情好像早已有預料，卻不見得有多開心。

“嗯。”他移開了視線。

一時間，你們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他突然拋出了一個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夜晚聽起來略顯突兀的問題。

又似乎隻是隨口一問，“對你來說——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他頓了頓，“忠誠嗎？對你的大王。”

你放下筆，檢查清單上是否還有遺漏，“不是，至少……不全是吧。”

“嗯？”

他似乎提起一些興趣，“為什麼這麼說？”

你沉默了一會，放下本子。

“那大王的答案又會是什麼呢？”

“理想，誌向，還是……大義？”

男人的表情僵住。

你於是又拿起本子，“可能你們大人物會回答這些吧。但對於我這種小妖怪來說，這種理由實在太不具體了。”

太空虛了。

太遙遠了。

就因為是這樣沒有覺悟的平庸的小角色，才會被大王一次又一次地拋下的吧。

“那什麼程度的理由算是具體呢？”

男人又放鬆下來。

你盯著本子上認真寫下的菜品和調料，語氣也鬆散許多，“具體……具體到柴米油鹽吧。”

總是精打細算又總是捉襟見肘的日子已經足夠小角色掙紮苟活了。

再自命不凡的少年都有不得不承認自己也不過爾爾的一天。

貧窮、疾病、衰老、戰爭、天災、人禍。

大人物翻手為雲的世界裡任何一點微小的挫折都能將你擊垮。

“但是。”你直起腰，把清單撕下來折好放進口袋。

“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是最喜歡大王。”

夏油傑的胸口安靜起伏著。

“嗯。”

良久，他這樣簡短地回應。

你看——即便這份喜歡已經是你能拿得出的全部，在大王眼裡還是微不足道得如同草芥，你也依舊很喜歡他。

很喜歡他。

最喜歡他。

10.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

夏末被蟬鳴拉長不舍，但終究還是走向消亡。

秋日的紅楓和熱氣蒸騰的溫泉甚是相配。

菜菜子和美美子經常和你分享社交網絡上的熱門景點，但都被你一一笑著拒絕。

“欸——為什麼不去，不漂亮嗎？”

你認真想了想，搖頭說漂亮，但是還不夠。

“難道是有更漂亮的地方嗎，所以才看不上這裡？”

“啊……這麼說也可以吧。”

“欸？真的？哪裡哪裡？”

“那個地方”，你頓了頓，“叫花果山。”

“你們找不到的，哈哈。”

“是炫耀吧？絕對是在炫耀吧！”

“真過分啊。”

11.

秋末的一個清晨，你買完食材路過一家甜品店，裡麵走出來一個異常高大的銀色掃把。

臉上還帶著眼罩。

對方直直朝你走來，然後拉下眼罩湊近你。

——真是一雙漂亮到極點的眼睛啊。

你想起了第一次跟大王去看過的那些“神仙”。

那都是頂頂漂亮的人。

卻沒有一個人，有這樣漂亮的眼睛。

“呀嘞呀嘞——真是有趣的家夥。”他笑眯眯地開口，說出的話卻完全沒有禮貌，“你——是個什麼東西呀？”

你目不斜視地走遠了。

他也不惱，隻是目送你離開，又把眼罩戴了回去。

回來之後你和大王描述這件事，對方聽到你描述“藍眼睛的白毛掃把”的時候哈哈大笑，然後慢慢止住笑意。

“是悟啊。”他輕輕呢喃。

“悟？”你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不喜歡這個名字。”

“欸？為什麼呢？”大王捧著雜誌，瞧著二郎腿，難得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你垂下眼，“沒有為什麼。”

就像不喜歡那件袈裟一樣，也不喜歡這個名字。

“他是什麼人？”你提起新的問題。

男人微微低頭，清俊的眉眼間一層一層漫上意味不明的繾綣。

“他啊……他曾是我的摯友。”

“後來我們吵了一架，就再也沒有見過麵。”

四周安靜得能聽到風聲。

你點了點頭。

其實，後來你有短暫地想過。

是不是不該輕描淡寫地從那個叫「悟」的掃把身邊路過的，多少應該試一下的。

萬一結局會不一樣呢。

12.

不過那到底隻是一個小插曲。

秋天過去就是冬天。

街上的時尚美少女依舊穿著短裙，纖長白皙的大腿暴露在空氣裡。

“有穿保暖絲襪的啦！”

菜菜子攬住你的胳膊，“好不容易跟我們出來逛一次街，認真一點啊！”

你收回視線，點頭。

今天是你和菜菜子美美子出門逛街的日子。

打算給朋友們買聖誕禮物。

“你真的很難約。”

“是打算給夏油大人買禮物吧，終於打算告白了嗎？”美美子輕聲問。

“欸——告白？？！”菜菜子原地跳了一下，回頭瞪你。

“……告白”你頓了頓，“是什麼？”

菜菜子：“……哈？”

美美子：“按照狹義來說，大概就是，將你喜歡他這件事告訴你喜歡的那個人，這樣。”

“這樣啊。”你點頭，視線卻停留在男裝店一件展示在櫥窗裡的衣服上，“好啊，那我要和大王表白。”

菜菜子：“？？？你來真的？？？”

你點了點頭，走進店裡和店員打招呼，“你好，我要這一件。”

13.

然而平安夜派對來得並沒有那麼容易。

“好哦。”夏油傑笑著點頭，“我們做完這件事就回來辦派對。”

這件事。

指的是「百鬼夜行」。

聽完作戰部署，你沉默了一會，“可是我不是鬼，我是妖。”

話落，在座的人都沉默了。

“隻是一個帥氣的策劃名啦名字！我們又有哪個……”

“好哦。”夏油傑笑著打斷了叉腰生氣的菜菜子，“你就在家裡幫忙準備晚宴也可以哦。”

“但是大王您會去。”你盯著他。

他頓了頓，笑意不減，“當然。”

“那我也去。”

“……好哦。”

14.

你早就說了不喜歡這個計劃。

從一開始，夏油傑的態度就很奇怪。

在外麵放一些篤定了會被他的摯友解決的咒靈，隻身前往敵軍大本營。

又在已經調虎離山的情況下對相對較弱的敵人遲遲不下殺手。

處處留情不說，甚至還慢條斯理地教導對方使用尚不熟練的力量。

——就像是。

在做什麼人的老師一樣。

隻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你插手無能的級彆的戰鬥。

如意料之中落敗之後，你上前架起他的肩膀。

“你怎麼在這裡。”他問，語氣裡卻沒有多少意外。

你垂著眼說大王在哪你在哪。

他低低笑了一聲，“嗯。”

“走這條路吧。”他指了指前麵的巷子。

你停住腳步，“為什麼？”

在他們混戰的時間裡，你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去勘探地形。

他指的那一條後巷曲折往複，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高專內部，很大概率會遇到追兵。

又或者說。

很大概率能遇到他在等的人。

他沉默半晌，用尚且完好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你的腦袋，聲音很輕：“辛苦你啦。”

他說既然已經明白了的話，就快離開吧。

你靜靜和那雙深邃沉靜的眼眸對視，然後點了點頭。

你拿出原本以為能好好送出的聖誕禮物，盒子是用美美子教你的方法在一次又一次失敗之後才打出的漂亮蝴蝶結係起來的。

“我喜歡您。”

你一字一頓。

長發散開的男人縮了縮瞳孔，喉結上下滾動著，卻沒能發出聲音。

“雖然這對您來說微不足道。但我還是想讓您知道，我一直站在您背後。”

“現在，也可以短暫地站在您身前。”你站起身，回頭朝他笑，眼裡的欣悅和他初見你時彆無二致。

“所以，彆害怕，我的大王。”

“啊啦——真是令人感動啊。”巷子儘頭傳來了男人的調侃。

你坦然走向了他。

“謝謝。”你說，“所以請您務必先殺我。”

彆因為你弱小所以最後處理你。

彆因為你沒有威脅。

所以要你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大王在你麵前拋下你。

男人這一次沒有戴眼罩。

那雙藍色的眼睛在寒風裡凜冽又悲傷。

“好。”他說。

15.

一隻有點奇怪的，但是毫無威脅的小妖。

或許可以不殺的。

但這畢竟是她的請求。

“給你留了一首歌。”五條悟握著少女的手機走過來。

夏油傑，他曾經的摯友靠牆倚坐，手裡是剛拆開的禮物盒。

“女孩子給你的聖誕禮物嗎？還是這麼受歡迎啊。”

——是一件虎皮元素的褲子。

五條悟歪頭想象了一下，咧嘴笑了笑，“還挺喜感的。”

夏油傑平靜地收起禮物，輕輕抱怨說他來得好慢。

五條悟點了點頭，蹲下身，點開播放鍵，說慢一點也沒關係，我們還有四分五十五秒。

16.

「大王彆慌張，

一切都挺好，

太陽正當空，

太熱，

不如喝了這杯酒。

大王彆慌張，

你身後還有我，

利爪，不隻是用來玩色子。

劃破，長夜說出我心事。

一個，妖怪總是要活得具體一些，

具體到柴米油鹽。

改變理想藏在最深處，

頭腦不過陪真心跳舞，

摯友 我願做你的小舟，

我看到你，你看到我。

大王彆慌張，

一切都會好，

月亮正溫柔 剛好，

喝了這杯酒。

多少杯以後，

多少年以後，

你會想起我，

我會記得你。

此處美好，

你會不會留下？」

17.

他不會的。

18.

「小猴隻是愚鈍的野獸，聽不懂什麼是大義，什麼是愛」

「但她還是很想要和大王表白」

「很想很想」

*****

【夏油傑視角】

01.

其實有過短暫的嫉妒。

在她一次又一次說喜歡她的大王的時候。

在她的世界裡。妖妖平等，事事順遂。

那不是他的世界。

他察覺到了。

漫長的苦夏曾被她短暫地消融過。

02.

在她拎著酒瓶搖搖晃晃在房頂喝酒的時候。

她曾顛三倒四地對他說好喜歡好喜歡。

他笑著把他扶穩。

結果她大哭著說但是你為什麼要討厭猴子呢？

“你還說，你還說你……最討厭猴子了。”少女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湧。

他失笑，拍著她的後背說“不討厭你”。

她說他騙猴。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你不討厭的東西吧？明明你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比厭倦。”

她用了“人”這個字，他注意到了。

“不對。”

“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那個什麼悟。”

少女嘀嘀咕咕地小聲罵他長得像羽毛球，不久就昏睡過去。

“彆這樣好不好呀。”

臨睡前最後一句，她輕輕抓住她寬大的袖子，聲音很輕，又好像很難過。

“你明明還有我，還有我們。”

“……你怎麼就，看不到呢。”

03.

例外……悟嗎。

在確認好少女的安全之後，他也學著她雙手枕在腦後躺下來。

在高專念書的時候，他向來是滿口大道理的那一個。

儘管是成年之後沒能堅守的大義。

不論如何，這樣的他卻在當時成為了最討厭正論的五條悟的好友。

很奇妙吧。

至於原因，五條悟在一次慶祝任務圓滿完成的時候摸著下巴說，“啊……大概是因為傑……的真心，吧？”

和五條家說爛耳朵的那些空蕩蕩的大道理是不一樣的。

少年想要保護世界的理想裡真摯滾燙的心最動人。

04.

隻是。

那樣的真心他也有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都忘記了。

05.

夏油傑垂眼看著身側熟睡的少女，克製住喉嚨裡某種異樣的衝動。

漫長的苦夏曾被她短暫地消融過。

他想著。

但也隻是幻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