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靈姐,輪到你了”
徐幼靈著粉白色長裙,仙氣飄飄,燈光聚集在她身上,台下瞬間一片尖叫聲。
過去的幾年,她在各大音樂mv中露臉,因為顏值吸了一波粉,而後年年都有高質量曲作輸出,加之陳林在娛樂圈的勢力捧她
徐幼靈十七歲這年,名聲大噪。
此時光線驟滅,音響傳出刺耳的聲音,尖銳地像要刺痛人的鼓膜,徐幼靈條件反射地皺眉,卻並未失態捂耳。
帷幕漸漸拉上,幾個學生跑上台開始調試設備,其中有一個人的身影格外眼熟,徐幼靈來不及看,一個相貌清秀的男孩跑到她麵前,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啊,是我們設備故障”
徐幼靈笑著示意:“沒關係”
隨後她彆開臉朝他後方望去。
突然一個粉紅色的信封遞到她麵前,徐幼靈也不遲鈍,瞬間明了,看向男孩泛紅的耳垂,輕輕皺起眉。
男孩滿懷期望地看著她。
徐幼靈平時很少在學校,這次近距離表白的機會難得,隻有一次。
儘管可能性極小,但隻要她為著禮貌收下了,以後就有的是機會
突然又是一道刺耳的聲響刺穿耳膜,那男孩嚇得一抖,信封頓時掉在地上,正巧落在鋼琴旁,也是台下觀眾的視線盲區。
徐幼靈順著看去,看見了挺拔的少年,他手上拿著設備的線,劉海有些長,叫人覷不清神色,可她看見了他低著頭,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愉快的笑,是陸生。
台下這時也迎來了一場小範圍的騷亂,不知道怎麼回事,隔壁職高的也跑了進來,年紀主任本想喝止,卻在看見帶頭的少年,硬生生地咽回了想說的話,縮回了頭佯裝沒看見。
這幅作態自然被圍觀的學生看得一清二楚
“領頭的誰啊?長的好帥”
“他你不知道?叫倪哲。隔壁職高有名的混子,留了好幾年學。之前跟我們學校一個男生打架,他直接把人牙打掉兩顆!一條腿也廢了”
“聲音小點,聽講他家混黑勢力,打完架後那都是直接拿錢擺平的”
“好好好,都小聲點,看徐幼靈啊,等人家以後成了大明星,在學校肯定都看不見了”
燈光環繞,徐幼靈卻才是那個光源。
她側著身,頭發微卷,側臉精致,纖纖玉手,裙擺下隱隱漏出如瓷般的小腿。
她手撫上琴鍵,黑白成就彩色,音樂被賦予生命。
她所彈奏的,並非流行音樂,也非世家名曲,而是她自己創作的曲目,她卻還未想好名字。
她作這首曲時,腦子裡是滿樹的千紙鶴。
他們帶著幼稚的爛漫情懷,突發奇想要這銀杏葉與千紙鶴合鳴。
他們坐在青石凳上折下一隻隻千紙鶴,有的很醜,有的卻還看得過去。
他十八歲那年個子瘋長,已經能托著女孩夠著了枝丫,係上了千紙鶴。
他曾在樹下,帶著吉他,給那個小女孩彈奏她愛的音樂,他的音樂天賦著實不敢恭維,但勝在後天努力,滿樹的千紙鶴願意做他的聽眾。
徐幼靈在滿堂的喝彩聲中咬住了下唇,視線卻在找尋著一個人。
找到了。
陸生就站在帷幕後的陰影處,對著她笑,眼睛裡是碎碎的光。
極儘溫柔,滿是鼓勵。
他的劉海有些長,簡單的白襯衫更添青澀的少年感。
徐幼靈悄無聲息地低下頭,耳朵尖不自覺地染上一朵紅雲。
十七歲的少女有了浪漫的心事,在滿室的熱鬨中早已將隱秘的愛意道儘。
倪哲在台下,微眯著眼往台上看去。
“倪哥,就是她,長得確實好看,這樣說來,你也不虧啊”
倪哲整個人靠上了椅座,懶散地揉了揉臉,像極了心滿意足的大貓
“那筆單子怎麼講”
“想辦法把她搞到手,城南的地,他們和我們三七分。您知道的,開春後那批貨運和這地息息相關,這單子您拿下了,以後在地下城的話語權一定更上一層樓!”
“不過倪哥,夫人叮囑過,您不能單乾,要不我們先問問夫人那邊怎麼說?”
倪哲眼底流露出厭惡,朝他勾勾手指,等到人走近後,突然掐住他的下巴把人往下一拽,手一用勁,立馬傳來骨頭錯位的聲音。
“啊!”
男人捂著錯位的地方痛苦倒地,抬頭觸及倪哲宛若看死人的目光,身上愣是出齊了冷汗,連慘叫也沒敢發出就站了起來,畏縮著立在旁邊不再吭聲
先前還在偷瞄著男生作花癡狀的幾個女孩,臉色蒼白地轉了回去,
倪哲支起下頜看向台上,徐幼靈結束了表演,正彎著腰謝幕,那截脖頸纖長美麗
是不虧啊。
徐幼靈表演結束後就回了後台,一眼就看見了陸生,立馬撲了上去,眼睛亮亮的:“你怎麼過來了?”
陸生掏出手機,打了字遞給她。
徐幼靈已經習慣了他的節奏,陸生打字的時候,她就看他。
很快手機就遞了過來
“學校誌願活動”
陸生今年大四,上的大學就在臨溪中學旁邊。
徐幼靈點點頭:“那你可能還要等不少時間,我表演結束後還要換一身衣服,幫忙主持,林清沐的表演是壓軸的,我還要等她”
陸生有些無奈,他平日裡忙的不行,好不容易借口誌願活動來找她,結果這位比他還忙。
他隻好乖乖點頭。
徐幼靈想到那身主持人的服裝,不枉她和林清沐挑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她故作平常地看他:“那,我去換衣服了,你先在這等一下好嗎?”
陸生笑著點頭,打字道:“本來就是來等你的”
徐幼靈羞窘地揉了揉耳垂,輕輕嗯了聲就去服裝間了。
陸生下意識也捏了捏耳垂,冰冰涼涼的。
徐幼靈的耳垂圓潤,和他的不一樣,古時人都說,這是有福氣在身的。
陸生垂手,兀自笑了。
電話聲響起,陸生接了,對麵的人講了幾句話,他頓時臉色大變。
正巧林舟濟偷摸著跑來了後台。
陸生見了,交代道他現在有事情必須離開,拜托林舟濟幫忙解釋一下。
林舟濟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陸生腳下生風,徑直離開。
“哎!陸哥!”
林舟濟著急喚他,但陸生沒聽見。
林舟濟瞥了瞥嘴,他本來還想問程錦潤什麼時候也能來啊,程錦潤其實比陸生好見的多,他平時比較閒,有時候還特地來接林舟濟放學。
就是這幾天,總是聯係不上……
林舟濟哼了一聲,誰稀罕啊。
要不是他被徐幼靈當作寶貝弟弟,程錦潤說不定都不理他。
林舟濟人小鬼大地搖了搖頭,往化妝間走去,嘴裡還喃喃道
“那程哥陸哥都喜歡幼靈姐,到時候他們打起來,我幫誰呢”
真頭疼
陸生站在門口,沒等到想等到的人,倒是等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摩托車風馳電掣,在大門口炫技般一個急刹,車頭高高揚起,倪哲戴著頭盔自上而下俯視著陸生。
車頭墜下,他摘下頭盔,沒什麼感情的看了陸生一眼,舉動卻是刻意哥倆好的樣子,手臂跨過門欄,錘上陸生的肩頭
“每次見到你都是這副死人臉的樣子,怪讓人掃興的”
陸生側身避開,素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卻有著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倪哲沒在意,手臂搭上了門欄:“怎麼,等人呢?我剛才也在大禮堂,才出去辦點事,這點事,跟你還有點關係”
陸生猛地上手,拽著倪哲的領子,倪哲身子撞上門欄,發出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倪哲從他眼裡讀出了明晃晃的一句話
狗當多了,你現在不想當人了,是嗎
嗬
倪哲毫不畏懼地迎上他:“你嫌你爸媽開的地下城臟,我不嫌啊,這生意你不接,我接”
他同樣上手拽過陸生的領子,又是一道沉悶的撞擊聲:“他們都說,我家挺混的,你猜,我是誰家的”
他貼上陸生的耳朵“彆看不上你麵前的這條狗啊,以後,你可是 ,要喊爹的。”
陸生眼睛猩紅,揚起了拳頭
“陸生!”
陸生一個激靈,慌忙放下拳頭,意識到另一隻手還拽著倪哲的領子,也急忙鬆開,又想起什麼似的,把劉海撥了撥放下來。兩隻手背在身後顯得有些無措。
倪哲揚眉,渾不在意地理了理領子 ,朝遠處揮揮手:“美女,在這呢”
徐幼靈主持才剛一半,聽到陸生走了急忙追了出來,生怕人走遠了沒追上。
她身上是那套主持人的服裝。
廉價的王冠被她帶出了睥睨天下的貴氣,簡單黑色發帶束發,抹胸的黑色絲絨裙,衣尾是紅色薄紗,她手上套著中古世紀貴族樣式的白色手套,妝容明亮又大氣,站在那,連發絲都在發光。
她從遠處跑來時吃力的提著裙擺,身後是大片的粉色晚霞。
倪哲挑釁的笑臉就這樣定在臉上,慢慢轉成了失神,他回過神抹了把臉,眉毛深深皺起。
徐幼靈看到倪哲驚豔地呆了一下,這個人長著極具辨識性的桃花眼,典型的男生女相,這般精致程度,隻有林舟濟能媲美。
她禮貌的點頭示意,轉向陸生:“你有事要走啊?很急嗎?”
她可是挑了最好看的一件衣服,怎麼都要讓他看到才是。
陸生臉色有點蒼白,這是自當年之後,徐幼靈再一次見到地下城的人。
徐幼靈見他不回答,便以為他是真的很著急,有些失落道:“不能留一會嗎?”
陸生正要回複,倪哲桃花眼裡盛著溺死人的溫柔,開口打斷道:“我看了開頭你的表演,很驚豔。不知道能不能認識一下?我是倪哲”
徐幼靈看向倪哲,禮貌地伸出手:“謝謝,我是徐幼靈”
倪哲正要去握徐幼靈的手,陸生驟然出手,拽著徐幼靈的胳膊避開。
力道之大,使得徐幼靈一驚:“陸生?”
陸生僵硬地鬆開手,其實,從他十八歲那年之後,在徐幼靈眼裡,他一直都是軟弱無害的,甚至為了削弱年齡差帶來的差異,他會刻意扮作弱勢。
但今天……
電話鈴響起,是晚會負責人,催徐幼靈儘快回去。
徐幼靈沒辦法,隻好先走,也來不及思考那一瞬陸生表現出的強勢。
徐幼靈走後,兩人又恢複死一樣的沉默
倪哲嗤笑:“這麼怕?握個手而已”
陸生死氣沉沉地盯著他。
誠然,他的目光令人駭然,但是倪哲也是地下城屍山血海裡走出的人,他隻是挽著袖子,道:“彆這麼看我,你也知道,地下城一直有接人口販賣的單子,徐幼靈算得上高級貨源,我不接,彆人也會接”
“我其實也挺好奇的,徐幼靈有名氣,背後還有陳家和周老,誰也不知道居然有人敢出價毀了她”
倪哲輕哂,抬頭看他,眼底流露出貪婪:“可這跟我沒關係,對方給的報酬豐厚,憑此,我還可以在地下城再上一個台階,何樂而不為?”
陸生攥緊拳頭,地下城當前最大利益進口之一,就是人口販賣。
這也是分等級的,低級的,是器官出售,高級的,就類似徐幼靈這一單,會派專門的人,去迷惑,誘騙,毀其名譽清白,有則賣給權貴,有則作玩物拍賣。
可是,他們怎麼敢的?徐幼靈背後的勢力他們都不管不顧了?
倪哲翻身騎上摩托,戴頭盔前,突然想到什麼,意有所指地撥了撥劉海,隨即大笑道:“陸哥,裝的真乖啊”
倪哲疾馳而去。
陸生留在原地,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地下城不是針對徐幼靈的,而是,他。
暮色已至,陸生沒等來想見的人,心中明了,自己的人怕是已經被倪哲截殺。
躲了那麼久,還是要回那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