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靈再醒來時,眼前已然換了地方。
她坐起身,環視四周,此時她身處一個密閉的房間,房間布置地很有格調,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壓抑。
很快她就明白這種感覺取自於哪裡,這個房間四周居然是透明的玻璃牆壁,四方牆壁之後是迅疾的河流,浪花四濺,而這個房間彷佛就處在漩渦的中心。
好似下一秒這個房間就要被這水流肆虐到分崩離析,極端的惡劣環境之下,這個房間詭異地讓人充分體會到安全感。
正當徐幼靈沉浸在此番情景之下,陸生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徐幼靈的床旁。
最先映入陸生眼簾的,是那根要掉不掉的紅色帶子,它墜在少女的發尾,極致的黑,極致的紅,兩色交織。
陸生隻覺一瞬間眼前發白
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嬰兒的啼哭,那樣的嘈雜,在他耳邊縈繞,放大
陸生霎時紅了眼,伸手粗暴地拽掉了那根紅色絲帶。
徐幼靈受了驚,立刻回了頭,滿頭秀發散亂開,對上了那雙眼。
男孩似乎是剛洗的澡,劉海被撩了上去,那冰冷的眼光刺得徐幼靈打了個冷顫。
這個人的眼睛長的實在是太有特色了,天生的狐狸眼,明明看人自帶千般情意,偏偏眼角窄,尾部拉長,多了好些審視之意。
他周身自帶隔絕世人之意,便使得那眼睛更是半分情意不留。
徐幼靈向後縮了縮
陸生回過神,退了一步,掏出了寫字板,低頭開始書寫
“保姆,帶你進來,你發燒了”
“醒了,可以走了,帶你去警察局”
徐幼靈見狀,暗自猜測這是哪家有錢的孤僻小少爺,隻可惜不會說話
徐幼靈從床上下來,她微微偏頭,看到了床頭擺著一盆已經涼透的水和一條毛巾,她第一次當賭徒,賭贏了
她身體一向不好,孤兒院裡的老師每見她生病都隻會丟給她點藥,施舍一般。
徐幼靈拘謹地斂下 眼,又無端生出勇氣,抬眸認真地看向他
“謝謝你”
陸生頷首,又在寫字板上寫下
“跟我走”
寫完就把板子扔在了桌麵,徐幼靈大致也明白了,這是他願意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生轉身,徐幼靈亦步亦趨
兩人走到一麵玻璃牆壁前,陸生深深的看了眼那湍急的河流,而後扣動某個機關,緊接著地板打開,一架電梯自下而上,出現在兩人麵前
陸生側過身,示意徐幼靈進去
徐幼靈在短暫的愣怔後走了進去
電梯是透明的外壁,飛速向下時可以一覽外麵的一切。
令徐幼靈震驚的,是這個環河的房間下麵竟然是一座地下城池,他們身處城池的最上空,不止他們一架電梯,還有無數的電梯,像支撐天庭的柱子錯落有致地橫列在最底下的小城。
她環顧四周,目光不經意看見一架電梯內,一男一女抱在一起,那男的的臉正對著女人的肩頸,神色迷亂,女人微眯起眼,仰著頭,衣衫半解。
放浪形骸,極儘歡愉
徐幼靈立刻彆開視線,這樣的場景,她在孤兒院的校長室看到過。
隻是沒想到,這裡的人如此........如此大膽,像是枉顧了世俗的禮節,追隨著最原始的渴望。
電梯很快到達了地麵。
徐幼靈見狀正想往外走。
一個懷了孕的女人徑直撲了過來!
但她很快就被後麵的人追上,連電梯的玻璃外壁都不曾觸碰到。
追她的人手上赫然握著一支針管,毫不留情地刺向女人的肚子
徐幼靈最後看到的,是女人驚恐又絕望的表情,手停在半空,五指緊繃,扭曲,而後是一片黑暗。
有人捂住了她的眼
徐幼靈想起來了,這枚針管就是這個捂住她眼的男孩保護她時用的工具。
徐幼靈抿起嘴,把那隻手從眼上拿下,背過身來,閉上了眼。
陸生垂眼看著她,神色不明
電梯到了最下麵,門沒有打開,電梯平行移動,移動到某處時徑直上移,來到了某個狀貌酷似船的的承載物,它處在一個玻璃的管道中,軌道向上。
徐幼靈再睜眼時,眼前已經不再是灰黑色的城池,竟然是海洋!
他們好像坐在一個船,又或是火車一樣的東西,隔著玻璃的軌道,儘情欣賞這壯闊的海底景色
徐幼靈轉頭看向男孩,猶豫著開口道
“這是哪,我們去哪”
目的地真的會是警察局嗎,還是會和那個懷孕的女人,一個下場。
陸生這時已然合眼,雙手交疊於小腹前,似乎進入了睡眠
但是徐幼靈看到男孩的睫毛輕輕顫動,又想起那個放在桌麵上的的寫字板
他不想跟她說話
徐幼靈轉頭,此刻竟然有一群人魚伴著他們的船一同前行!
那人魚自然是人扮的,可如此多的人扮作人魚也實在壯觀。
她不由自主的扒在了玻璃上,眼底流露出新奇
陸生此時悄悄睜開了眼,看向了女孩,先前他救她時,心中不乏好奇,這個年紀的女孩竟然如此沉穩,難聽點來說,是死灰。
她知禮節,懂進退,剛才懷孕女人那一幕尋常女孩早是嚇破了膽,可她竟然立馬避退了此情況,不露怯,不多問
這樣的,可謂做膽氣,亦可是麻木。
可現在,女孩子終於顯出了這個年紀女孩該有的情態。
陸生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卻在看向那些人魚時嘴角再度下壓,凝神了片刻後閉上了眼。
徐幼靈全然不覺,越發被迷住了心思,有一條人魚遊得近了些,他看了過來,徐幼靈抬起手頗為歡欣地想打個招呼,猛然間注意到灰色的眼睛。
這是個,瞎子?
徐幼靈愣住了,又往其他人魚看去,竟全是灰色眼睛!
徐幼靈如觸電般收回了手,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