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開學以後,一中就舉行了一場考試,不是摸底考試,就是到了晚自習每個班的班主任發了一張語文試卷下來,上麵密密麻麻全是題目。內容不寬泛,僅限於文學常識和古詩文填空,考的是同學們的課外積累水平。
蘇歲安拿到卷子胸有成竹地開始動筆,這些題目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一路寫下去,離考試結束還有四十分鐘她就停筆了。
祝菁菁就是一個大大的文科白癡,麵對一堆題目她更是無從下筆,東填一個,西填一個,到最後一張紙下來空的地方比寫的地方還多。
她乾脆和蘇歲安一樣擱筆,默默地盯著他的同桌賀爽同誌看,兩人半斤八兩,會的兩個人都會,不會的兩個都不會,不過由於兩人的默契配合,倒也蒙了幾個答案出來,讀著好像也挺順口,答案對不對還有待考證。
孟逸稍微好一點,雖然他平日裡語文成績不差,但是課外積累方麵的確不算豐富,除了幾本他比較愛看的書以外,其他的一律沒碰過,古詩文還好,隻有幾句他聽都沒聽過,到最後也隻好停筆放棄。
晚自習結束後正式收卷,徐英這才告訴他們考這個試的目的,每個學校要選擇全校的前兩名去參加全市的語文課外知識競賽,又會從前十名中選取兩位替補隊員作為現場觀眾去觀看現場比賽,名額有限,隻能通過比賽來定人員,成績後天就能出來,大家隻要耐心等待就行。
孟逸撐著腦袋,前所未有地聽得如此認真。
“原來是這樣啊!”祝菁菁鬆了口氣,“要是計入總成績我就不活了!”
“得了吧,這比賽也不是給我們準備的,這明顯就是為蘇歲安量身定製的,我看她寫的時候筆都擦出火花了。”賀爽回過頭跟著說。
蘇歲安搖搖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次比賽我不一定能拿到名額,比我厲害的人還有很多。”
祝菁菁托著下巴,望著小臉紅撲撲的蘇歲安安慰:“沒關係,我相信可以拿到名額的。”
兩天後,徐英拿著擴音器進來,她把語文卷子發了下去並說:“這一次文學常識和古詩文填空可以說五花八門的答案都有啊,老師們都要被你們的答案逗笑了。”
祝菁菁拿到卷子,看著上麵鮮紅的100手舞足蹈地狂歡:“太好啦哈哈,至少是個三位數!”
賀爽跟摸彩票一樣一點一點挪開成績,卻被祝菁菁一把抽出來:“賀爽你不行啊,才剛好及格。”
賀爽不滿地又把卷子扯過來:“你抄了我好多,得瑟什麼啊?”
祝菁菁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誰稀罕抄你的,自己什麼水平自己心裡沒數?”
全班就這倆人聲音最大,徐英拍拍講桌遏製住倆人的對罵:“你們自己看看卷子,初中學的文學常識都能忘,還互相嫌棄對方。”
祝菁菁搶先看了一眼賀爽的卷子:辛棄疾,字幻安,號稼軒。
她笑得喘不過氣:“哈哈哈,賀爽你連幻和幼都不分,乾脆回爐重造算了。”
賀爽氣得臉都紅了:“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比理科啊!”
徐英拿著教鞭下了講台:“你們倆聊夠了沒?”
祝菁菁老實坐下,賀爽也不好多說,氣鼓鼓地趴在桌子上。
徐英一看大家安靜了許多,才拿起話筒說:“這一次全校隻有兩個人上140,成績不算理想,很多基礎知識大家都不能答出來。”
她拿出一張花名冊:“這一次全校第一是蘇歲安,149分,有一個古詩文填空寫錯字了,有點可惜啊。”
祝菁菁趕緊回頭看,仔細地捧著那張字跡工整的卷子:“我的天啊安安,你腦子裡儲存了多少知識啊!”
蘇歲安經不起誇,一誇就臉紅:“愛好愛好,平時就喜歡記這種東西。”
徐英有些遺憾地說:“不過第二名不在我們班,在隔壁班,一個文科很好的男生,中考好像是全市第三,叫李岑川吧。”
“本來他理科文科都很好,隻不過因為孟逸和蘇歲安的存在讓他的文理科變得沒那麼起眼了。”
隔壁班的話,那就是唐芸那個班了。
徐英清理好講桌上的東西,把擴音器摘下來道:“蘇歲安來我辦公室一趟,和你說一下比賽事項。”
蘇歲安起身跟出去。
到了辦公室,蘇歲安發現李岑川也被帶了進來,他屬於那種文靜型男生,乾乾淨淨的臉上帶了一副金絲框眼鏡,兩人都在等徐英找注意事項表,李岑川猶豫片刻覺得還是要和未來的搭檔打個招呼,於是微微抬起手試探地說:“你好,我是九班的李岑川。”
蘇歲安大方地和他握握手:“你好,我是十班的蘇歲安。”
李岑川沒想到她會和自己握手,臉紅紅的,片刻後覺得兩人好像沒有什麼共同話題,思考了一會才說:“你的名字,很好聽。寓意挺好。”
蘇歲安笑笑:“謝謝,你的名字也是,有種大河川流不息和不服於荊棘叢生之苦的堅韌不拔品質。”
李岑川不好意思地揉揉後頸又摩挲了幾下,本想說你的文采好好,卻又覺得有些自來熟,怕引起蘇歲安的反感,隻是很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至於她有沒有聽到,他也無從可知了。
本就是這樣,有時一個小小的舉動,也許可以讓你整個青春都變得多彩。
徐英翻出兩張表說:“過幾天還有一次選拔機會,要選出兩位替補隊員,你們兩個好好表現,給一中爭光!”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到了第二周,就是在全校前十中選出兩名替補隊員,賀爽在課間無意問了一句什麼時候選拔,孟逸放下卷子抬頭:“就下午放學。”
賀爽眨眨眼,一臉傻樣:“逸哥你怎麼知道?我記得你對這種活動不感興趣的吧。”
孟逸揉揉眉心:“那是以前,人總要做出些改變吧。”
“也就是你現在感興趣了?”
孟逸捏緊卷子一角:“閉嘴!我還要參加選拔的!”他的聲音比以往有點大,祝菁菁和蘇歲安都不約而同扭頭看他。
孟逸:“……”
到了下午,十個人準時來到多媒體教室參加選拔,蘇歲安和李岑川也來了,十個人要模擬比賽過程,隨著哨子的吹響,比賽正式開始。
第一輪是文學常識,十個人需要按響麵前的搶答鈴進行搶答,蘇歲安算反應比較快的,同時她的知識儲備量也很足,十幾輪下來她的分數直接甩了同比賽的幾個人十幾分。
與此同時值得一提的是孟逸,儘管之前考試他的分數不算特彆高,但不知道為什麼,幾輪比賽下來他和蘇歲安兩個人你來一個我來一個,基本上把題目都包了,李岑川雖然知識儲備量比他豐富,但是由於溫吞的性格,他一直都不敢用力地去拍麵前的搶答器,偶爾撿漏幾個,分數比孟逸還少。
第一場比賽結束,孟逸隻比蘇歲安低了三分,李岑川第三,其他人要麼就搶不到,要麼就不回答,零零散散還有拿個位數的。
蘇歲安脫了校服外套衝孟逸笑笑:“孟大學霸怎麼今天這麼厲害,把文科才子都打敗了。”
孟逸抿抿唇:“這種比賽我還沒參加過,不得試試。”
李岑川在旁邊也陪笑:“孟大學霸真是深藏不露啊!”
孟逸彎唇,眼神散漫,語氣也吊兒郎當:“過獎了過獎了,下場比賽好好發揮,彆到時候名額被我搶了。”
李岑川剛想解釋,主持人宣布第二場比賽開始,第二場是古詩文接龍和飛花令,這個比賽正常記分,不搶答,這倒也給那些反應速度不快的人一點慰藉。
屏幕上出現了“請各位選手說出帶春夏秋冬的詩句”答對一道題記兩分,答錯或不答扣一分。
從蘇歲安開始,她的策略就是先說容易的,讓彆人沒有容易的可說,再把難的搬出來,穩住分數。
於是她握住話筒,堅定好聽的聲音傳來:“春蠶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
緊接著就是李岑川:“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幾輪下來,難度漸漸變大,有些人到後麵腦子一懵,一句也答不出來,隻能麵臨著淘汰危機,最後穩住的隻有蘇歲安和李岑川,雖然孟逸答得也很流暢,但畢竟沒有好的基礎,是臨時抱佛腳,自然沒有李岑川那麼得心應手。他的分數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追上了孟逸,兩人很快打成了平手。
終於,以蘇歲安的最後一句詩:“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比賽結束,蘇歲安榮獲第一名,李岑川由於第一場比賽懸殊太大,比孟逸低一分,其他人個位數的個位數,甚至還有負一分的。
孟逸一看到自己第二名就不顧形象地跳起來:“太好了,可以入圍了!”
他剛想對說李岑川你要成為替補了,主持人就宣布孟逸榮獲替補隊員名額,孟逸手懸在空中,一臉震驚。
李岑川友好地笑笑,他推了推眼鏡框道:“其實我和安安早就已經被選上了,這應該算是一場模擬比賽。”
孟逸皺眉,理智壓著他的怒火,也沒人和他說過李岑川已經被選好了啊!
蘇歲安也拍拍他的肩膀鼓勵他:“沒想到孟大學霸是個潛力股啊!正好能去現場領略一下蘇老師我的風采!”
我要領略嗎?我要的是同台比賽!
孟逸狠狠瞪了一眼無辜的李岑川,用口型比了一個“你等著”就氣鼓鼓地下台了。
李岑川感到莫名其妙。
比賽時間就是本周六,在市體育館舉行,蘇歲安提前一天看了天氣預報和市體育館的溫度,選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麵搭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把頭發梳成一個圓圓的丸子頭就抓著資料出門了。
到了比賽現場,來自各個學校的學生都有,大家穿著各色的衣服,像是一群彩虹娃娃在來來回回走動。
蘇歲安找到一中的負責人,李岑川和孟逸等人早就到了,蘇歲安留意到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衛衣,頭發梳理得很整齊,一條黑色的工裝褲顯得他的腿又長又直,他懶懶地靠在座椅上,一雙深情的桃花眼卻一刻沒有離開過蘇歲安。
李岑川見她過來,和她分享了上台的注意事項。兩個人挨得很近,孟逸受不了,他上前手動把兩人分開,蘇歲安一臉茫然,李岑川一臉黑線。
“講什麼,我聽聽。”孟逸不要臉地插在中間笑道,“反正我也算半個比賽隊員,聽聽也沒事。”
李岑川不敢和一中校霸硬碰硬,隻能微微提高聲音方便讓蘇歲安聽到。
比賽很快開始,蘇歲安嫌熱把外套脫下來,李岑川眼疾手快,絕不能讓孟逸搶到機會,他率先說道:“你的外套和我的放一起吧,我放在座位上了。”
蘇歲安剛想給他,孟逸這個攔路虎怎麼會給他機會,一把奪過蘇歲安的外套說:“我正好沒事,幫你拿一下吧。”
李岑川也隻好勉強微笑,隻是心裡五味雜陳,及不是滋味。
蘇歲安深呼吸,有些緊張,等李岑川先過去後,孟逸把他的外套疊好,然後彎著腰捋了捋她的劉海笑著說:
“彆緊張,拿出你最好的水平,我一直在下麵給你加油。”
他的聲音如一條小溪,一直流向了她的心裡,水是纏綿不斷的,愛意也是綿延不止的。
站在台上的都是實力相當的選手,蘇歲安朝台下看了一眼,孟逸就站在座位旁,手裡拿著她的外套,於千千萬萬人之中,她隻看見了他,孟逸留意到了她的視線,向她揮揮手,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比賽開始,第一輪還是搶答,蘇歲安拿出最好狀態,一個接著一個地搶答,同比賽的幾個人根本搶不過她。本想著第二輪她的優勢會沒有那麼大,想不到蘇歲安和李岑川兩個人配合得很好,根本不給他們鬆懈的機會,比賽結束,一中比賽隊獲得了全場最高分。
一中的學生都歡呼起來,徐英也到了現場為他們歡呼,孟逸靠在座位上,看著在台上閃閃發光的少女,隱隱可以看到她的臉上晶瑩的淚珠閃著光,觀眾的喝彩聲甚至蓋過了主持人的聲音。
他就這麼看著她,看著她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亮,少女的意氣風發總能引起少年的注意,他也一樣,青春的記憶裡,這一幕,將會永遠定格。
蘇歲安下台就和唐芸分享自己獲獎的事情,唐芸激動地打了個視頻電話給她,還吵著要看大獎杯,蘇歲安把獎杯捧起來直接懟滿了整個屏幕,兩個人一路聊天聊了很久,直到家裡蘇歲安才掛斷電話。
回到臥室,蘇歲安跳到床上回看比賽直播,這時孟逸發了信息過來,蘇歲安狐疑地點開,這人平時不會主動發信息的,兩人上一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考試前主動加他□□問題目,她點開聊天框,對麵發來一張照片,是她在領獎的照片。
【歲歲平安】:“照片不錯,我要了。”
有一說一照片的確拍的很好,無論從角度還是光線,構圖還是氛圍感都很專業,對麵也回了條:“還行,覺得你那一下挺好看的。”
蘇歲安笑笑,怎麼還這麼羞澀?
她故意問:“就一下?”
孟逸把這張照片存在相冊裡,又退回聊天頁麵很快地打了一句話上去:
“我的字典裡,一下等於永遠。”
在爭分強秒的高中緊張生活裡,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六月初的步伐悄悄來臨,湘城的天開始變得多愁善感,綿綿密密的細雨說來就來,蘇歲安前幾天還老老實實帶著傘,卻發現天的情緒並不穩定,就下了兩天的小雨幾天後又變成了一片晴空萬裡。
蘇歲安一大早看了三遍天氣預報,確定上麵寫著“今天沒雨”才放心地出門了。
蘇歲安在路上不敢放慢腳步,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物理模擬考試,她還得到教室好好記一下公式和要點,沒想到剛出門沒多久,天仿佛被人戳到了痛點,開始無節製地流眼淚,而且還不是梨花帶雨,是傾盆而下,可憐的蘇歲安同誌就這樣走走停停,頂著書包一路撐到了教室。
到了教室,她的上衣還好,褲子卻遭殃了,襪子褲腿無一幸免,她懊惱地把濕透的書包塞回抽屜,用紙巾一遍一遍擦拭著褲腿,許久物理老師才帶著卷子從門外快步走進來,頭上也滴著水。
蘇歲安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開始認真答題,幾分鐘後徐英從前門探出一個頭,和物理老師打了聲招呼就在班裡說:“有沒有人淋濕了的需要烤衣服褲子的,辦公室有火爐可以烤衣服。”說完扭頭就離開了。
蘇歲安屁股都要離開座位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脫掉褲子就沒有了貼身衣物,又馬上坐了回去。
孟逸停筆看她,微微蹙蹙眉道:“你褲子不是濕了嗎?去烤一下。”
蘇歲安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朝他解釋:“不用了,一點小事,我沒那麼矯情。”
孟逸指著她的褲腿,語氣嚴肅了幾分:“這叫小事,你褲子都濕成這樣了,很容易感冒的你知不知道?”
蘇歲安也急了,聲音提高幾分:“我脫了就沒得褲子了!”
前排後排同學全部抬頭盯著蘇歲安。
物理老師也聞聲抬頭。
蘇歲安嘴角崩成一條線,她捂住嘴把頭埋進課桌裡。
孟逸可不慣著她,輕鬆地把她拎起來道:“又沒讓你脫,你和我來,去烤火,我陪你在辦公室烤完。”
他還隨手把卷子都帶上。
然後,全班同學以及物理老師就看著縮著頭的蘇歲安被麵無表情的孟逸拎起來往辦公室方向去。
賀爽祝菁菁相互望著對方一愣,孟大學霸這把高端局啊!
兩人到了辦公室,孟逸敲了門喊了句“報告”,徐英在批改作業,看見孟逸手裡拿著卷子和黑筆道:“你衣服濕了?”
“沒。”孟逸把蘇歲安送到“小太陽”邊上,“是她衣服濕了。”
徐英連忙起來把火打開,五月雖然也臨近夏天,但由於下了一場雨,外麵溫度仍然不高。蘇歲安老老實實地坐在火爐旁認認真真地繼續寫作業,孟逸見她安靜許多,坐在她對麵寫卷子。
一直到了下課鈴響,兩人物理卷子都寫完了,物理老師也拿著一遝卷子進來,收了兩人的卷子以後對徐英說:“你知道中旬要搞一個籃球比賽嗎?”
徐英抬頭,物理老師也是一個高一班的班主任,同時還兼任體育部的工作人員,這種消息他肯定不會聽錯,她把最後一本作業合上問:“男子比賽?”
物理老師點點頭:“沒錯,男子籃球比賽,聽說會有好幾個學校一起比賽。”
徐英看了一眼班主任群,嘴也沒停:“二中籃球比賽好像挺厲害,好幾次冠軍都被他們包了。”
物理老師推開椅子抿了口茶,又咂咂嘴道:“是啊,我們一中都是萬年老二嘍!”
蘇歲安在原地想獲得更多信息,雖然她不會打籃球,但是她有一顆樂於搜集情報的心,徐英正好收到了班主任群的消息,上麵就是寫籃球比賽的有關通知。
她順便抬頭看著蘇歲安孟逸兩人還沒走,就抬抬下巴道:“麻煩你們到班裡說一聲,要報名的到我這裡報名。”
蘇歲安爽快地比了個“OK”,孟逸走過去說:“徐老師,我來一個。”
蘇歲安像一個無知的小孩瞪大眼睛:“你會打籃球!”
孟逸無語地看著她自導自演,伸出腳指著自己白色的球鞋問:“那請蘇歲安同學告訴我這是什麼?”
蘇歲安大聲回答:“籃球鞋!”
孟逸:“……”
知道就好。
兩個人回到教室向班裡宣布了這件事,賀爽像一條蛇一樣往孟逸身上蹭:“逸哥逸哥,你去了沒?”
孟逸嫌棄地彆開他:“我肯定去啊!”
賀爽也跟著歡呼:“逸哥去我也去!”
孟逸無語。
大概是聽學長學姐說一中高中部已經很久沒有舉辦過這種活動了,男生們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都興致勃勃地報了名,班裡還有一位家長是籃球教練,專門定了一個時間來給參加的同學訓練,時間並不充裕,隻有不到兩個星期,大家都抓得很緊。
蘇歲安無心於這種比賽,周末和唐芸一起出去逛街,到了下午四點路過一中籃球場時,看見了孟逸幾個人在籃球場上打球,唐芸拉住蘇歲安一路衝過去:“走走走,看他們打球去!”
蘇歲安嘴裡咬著冰淇淋,含糊不清地想拒絕,卻被唐芸無情地拉走了。
兩人到的時候,孟逸正好以一個爽快的三分球結束,他抓著衣服往額頭上擦了一把汗,隱隱露出一截勁瘦的腰。
蘇歲安臉一瞬間就紅了,腎上腺素飆升,唐芸正好想和蘇歲安說話,卻看見她臉紅得不成樣,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頭:“瞧你那樣!”
同行打球的有好幾個人,除了賀爽和班上兩三個同學,還有兩個她不認識的人,估計是外校的。蘇歲安剛坐在石凳上,孟逸就走過來,看見她表情有些異樣,但很快低頭從她旁邊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仰著脖子往嘴裡灌。
兩人的距離很近,蘇歲安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薄荷味,不知道為什麼,彆人身上都是檀木香,花香,何首烏香,而他的身上,卻是轟轟烈烈的薄荷香。
也是,他本就於彆人不同,無論什麼部分。
也就是這個薄荷味,讓蘇歲安記住了他十年。
胡璟好久都沒見過蘇歲安了,有些猶豫地走過去,確定是本人才打招呼:“安安姐?”
蘇歲安抬頭,刺眼的光讓她沒看清眼前這個人,她站起身眯著眼睛看半天才看清那張熟悉的臉,笑道:“胡璟?好久不見!”
她偏偏頭:“我剛剛都沒注意到你。”
胡璟撓撓頭有些拘謹地說:“我剛剛去撿球了,沒看到我很正常。”
蘇歲安看見他黝黑的皮膚上浮起了兩片紅暈,不禁打趣他:“還和暑假一樣,靦腆得很。”
胡璟把球用手臂夾住,臉紅的更厲害了。
蘇歲安往嘴裡塞了一粒薄荷糖問:“你也在和他們打球?”
胡璟瞥了一眼孟逸道:“是也不是吧,安安姐你知不知道,湘城有一個籃球男子友誼賽,一中二中都要參加,我報了名,順便和逸哥出來練球了。”
蘇歲安回憶了片刻,好像胡璟和她說過自己是二中的。
“那你們,算是對手嘍?”蘇歲安把薄荷糖咬碎,發出清脆的聲音。
胡璟“嗯”了一聲,又笑笑道:“友誼賽嘛,沒那麼注重成績。”
“也是。”蘇歲安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粒青檸味的綠色包裝薄荷糖,問他,“吃嗎?”
胡璟接過以後,看了一眼糖紙封麵,撕開它道:“安安姐你也吃他們家的薄荷糖嗎?逸哥也喜歡吃這個口味耶,不過我聽說他們家的這個青檸味比較小眾,喜歡的人不多。”
這麼長的一段話,蘇歲安卻“斷章取義”,隻聽清楚了也隻聽見了一句話:
“孟逸也喜歡吃這個口味。”
她原先不吃薄荷糖,不是不喜歡,是從未接觸過。
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暑假?也就是差不多一年前。
在那個小商店遇見他後,因為知道孟逸愛吃薄荷糖,每次在商店碰見他,都會看到他吃那個綠色包裝的青檸味薄荷糖。
也就在那時那地,她也愛上了。
人和物,都一樣。
幾個人又來了幾局比賽,孟逸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很強,他在速度方麵也很有優勢,最致命的是投球還特彆準,這幾招下來對麵根本招架不住,胡璟累得直往嘴裡灌水,人癱瘓一樣躺在石凳上,大口喘氣:“逸哥你太強了,玩不過玩不過。”
孟逸微微彎著腰,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綻開了花:“加緊練啊!彆到時候上場被我打得屁滾尿流就不好了。”
胡璟擦了一把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的天逸哥,你這實力一挑五都不是問題。”
孟逸拉伸了一下肌肉笑著說:“過獎了,都是兄弟,沒必要硬誇。”
然而,蘇歲安作為圈外人,都能明顯感受到孟逸的殺傷力之大,他就像一隻烈虎,奔跑跳躍在沙場上,視敵人如草芥,視比賽於突破。
有了孟逸這個主心骨,再加上其他同學的大力配合,十班籃球隊倒是有了一個巨大的突破,隻要沒有突發情況,前三應該沒問題,
比賽當天,天是晴朗的,乾淨的藍色時不時有幾朵悠閒的雲飄過,點綴著疲乏無味的天。
由於臨近周末,一中乾脆給他們放了一天的假用來比賽,隻是所有同學必須在學校觀看比賽,每個班會有兩場比賽,而十班抽簽抽的都是下午,上午他們可以去看看彆人的比賽。
孟逸作為代表和蘇歲安一起去抽的簽,當簽子的內容展現在兩人麵前,孟逸突然笑笑,蘇歲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孟逸把簽子放回去笑道:“我們和胡璟在一場比賽。”
蘇歲安眨眨眼問:“他們班很厲害嗎?”
孟逸彎唇,到服務點拿了瓶水喝:“也不算吧,他們班前麵總是打得猛,估計後麵體力會不夠用。”
孟逸停了一會又說:“而且他們班,喜歡打黑球。”
“黑球是什麼?”
孟逸把瓶子捏緊往垃圾桶一丟:“黑球就是用非常規手段參加比賽,你可以通俗地理解為……”
“作弊。”兩人異口同聲。
“差不多。”孟逸伸了個懶腰,“下午來看我比賽?”
“不然呢?陪小弟比賽不很正常?我可是你大哥耶!”
孟逸慵懶地笑笑:“那就?謝謝大哥。”
下午三點,一中和二中的對決正式拉開了序幕,唐芸“千裡迢迢”地從九班趕過來陪蘇歲安看比賽,蘇歲安一個白眼送給她:“你是來看孟大學霸吧……”
“這怎麼叫看?這叫欣賞他的帥氣。”
你會說你贏了行不?
首先是十班發球,蘇歲安坐在後麵伸長脖子,卻隻看到黑色和白色球衣來來回回穿梭,連人形都沒看清,兩個人隻好往前湊,在前麵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卻發現裡麵有一個人非常眼熟,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指著他然後異口同聲地說:
“這是不是那個遊戲廳的,被孟逸吊打的那個黑色羽絨服?”
兩個人一聽說的一樣,又馬上把目光投向黑色羽絨服,他此時穿著黑色的球衣,眼睛死死盯著球,表情嚴肅認真,他大概也認出了孟逸,對他明顯有幾分避讓。
球傳了一陣又回到孟逸手裡,他一路殺過去在籃板下跳起來用力一扣,球像一條蚯蚓一樣滑溜著進了球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乾脆利落。
周圍大多數人都是女生,也都是來看孟大學霸打球,這一個扣籃簡直捕獲了所有女生的芳心。
“啊啊啊,孟大學霸好帥啊!”
“天呐,這一個球好帥,人帥打籃球也厲害。”
“孟大學霸我愛你!”
他把頭發往後麵一捋,看見蘇歲安指著一個人和唐芸笑嘻嘻地分享,孟逸微微蹙眉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對準了黑色羽絨服。
好啊,看來那次在遊戲廳整的還不夠多,必須加大力度是吧?
孟逸微微挑眉繼續上場,接下來操作更加猛烈,本來對麵打球就打不贏他們,再加上孟逸拚儘全力,二中的人招架不住,都逐漸鬆懈下去,最後敗下陣來。
比賽結束,十班直接領先了十五分。
黑色羽絨服氣都喘不贏了,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抬頭對孟逸說:“兄弟你打球好猛啊!本來就厲害,你這不進籃球隊可惜啊!”
孟逸麵無表情地往嘴裡塞了一粒薄荷糖:“還行,正常發揮。”
蘇歲安被徐英委托擔任了送水員,她挨個送完水,拿著最後一瓶朝孟逸走過來遞給他:“你打球挺猛啊!這麼不要命?”
孟逸接過水喝了兩口,又用毛巾把頭發擦乾:“那你說說本場誰打的最好?”
蘇歲安無語:“全場到了後麵就你最賣命,不是你還是誰?”
孟逸把毛巾疊好,一臉認真地問:“那你指著彆人笑什麼?”
蘇歲安瞥了一眼黑色羽絨服,確定賀爽在和他交流才湊近在他耳邊說:“我和唐芸覺得很好笑,你們之前切磋過他就已經輸的很慘了,結果又在比賽上碰見,看他對你退縮不敢上前卻又想打敗你樣子,就覺得他又慘又好笑。”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帶著點軟,伴隨著初夏的風,綿延到了他的心裡。
黑色羽絨服邊喝著水邊用下巴對著蘇歲安問:“那個女生誰啊?好像和你們隊長挺熟。”
唐芸為了給他們兩個製造單獨聊天的機會跟著過來,聽到這番話一臉無語地說:“我們之前還見過麵的,遊戲廳,記得不?”
黑色羽絨服遲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著“哦”了好幾句:“當時光顧著比賽了,沒注意到。”
他又把瓶子擰緊,往天上拋,又接住,來來回回重複著一個動作,嘴裡還不停歇:“她和孟逸什麼關係啊?長得挺漂亮的,說話聲音也挺好聽的,也不知道人怎麼樣,厲不厲害?”
賀爽和唐芸笑笑,幾乎是同時回答:
“能把你逸哥心都偷走的人,你說她厲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