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昨天的暴雨並沒有波及到c市,不過用力去聞,可以感受到微弱的潮氣。
裴鈺在距離鬨鐘作響前一個小時就醒了,他並沒有睡好,眼框酸澀發脹,就像是哭過。
但裴鈺想不起來昨天夢到了什麼。
他在床上賴著,眼皮發跳,裴鈺不相信民間所說的眼皮跳動會象征災禍還是財運,如果真要歸咎於這個原因,他覺得無論左右都是財運。
他打開手機,隨便劃動新聞資訊。
“陸逾的工作室針對陸逾的緋聞輿論發表澄清文件...”
這條消息讓他清醒了不少,他本想漠視,但心裡還是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
裴鈺起床洗漱,他換上了西服,準備去公司。
這時,一通陌生號碼打了過來。
裴鈺果斷認為是詐騙電話,鈴聲隻響了幾秒鐘就被掛斷。
新去的集團規模很大,位置也有點偏遠,不過裴鈺附近的三號線地鐵確實方便了不少,提前40分鐘肯定能準時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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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麵試出乎意料的順利,裴鈺選擇相信了一次俗話,果然是財運。
具體的工作時間定在下周,薪資待遇很好,一個月的工資不僅可以用來提供裴智秀高額的醫療費用,還順帶剩下一部分來應對不時之需。
裴鈺走出公司,正準備給魏知許發信息,可上午掛斷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
應該沒有什麼詐騙電話如此的專一,所以裴鈺接通。
“謝天謝地,裴先生你終於接電話了。”聲音很熟悉,是李鳴,不過聽著很著急。
裴鈺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平靜的像是冰水。
李鳴微弱的帶著哭腔,像是在訴苦,但更多的是一種找到救星之後的慶幸,“陸哥住院了,很嚴重,我不放心彆人。裴先生,你能不能過來幫幫我?”
短短的一句話炸的裴鈺大腦發懵,他來不及安慰李鳴,下意識地問:“在哪裡?發生了什麼?怎麼會住院?”
李鳴的哭腔加重,“在a市,昨天晚上下雨,陸哥的車側翻了,很嚴重,裴先生我隻能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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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飛機,裴鈺的顫動的情緒才微微緩和,他不敢想象陸逾的此刻的現狀。
三個小時過的如此漫長,裴鈺在下飛機的一瞬間就立刻奔去了醫院。
醫院此刻水泄不通,大多數都是媒體記者,他們唯恐錯過這一個勁爆的消息。
裴鈺叫的車隻能在距離100米的位置停下,他快速奔跑,擠入人群,李鳴就在門口的警戒線等著裴鈺。
兩人人快速並肩,各種媒體的閃光燈倏然閃動,讓人誤以為是明星走秀的現場。
但這是醫院,如此的荒誕。
裴鈺顧不得這些,他在李鳴的帶領下進入病房,那裡的人相對稀少,除了安保人員就隻剩下醫生護士。
兩人在病房門前停下,李鳴開口,“裴先生,陸哥已經做完手術了,醫生說他的肋骨斷了3根,都是距離心口最近的。”他頓了一下,“要不是陸哥運氣好,不然..不然斷裂的肋骨可能會直接把心臟戳破。”
裴鈺怔住,他無法開口,隻覺得渾身的神經全部在一瞬間瘋狂的顫動,害怕恐懼,讓他的麵色慘白如同透明。
六年前他的母親因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六年後,陸逾因為車禍差點丟了命。
裴鈺的前半生都在懼怕車禍,可現實還是濃重地點下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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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守候。
無論是現實還是輿論都轟亂成一鍋粥,裴鈺的精神狀態無時無刻的緊繃,直到聽到陸逾醒了,他才微微的鬆了一點。
主治醫生出門,對著裴鈺說:“病人已經醒了,你可以進去了,他的身體素質很好,預計很快就能出院。”
醫生說完了話就離開,裴鈺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陸逾躺著床上,額頭貼著紗布,嘴唇因為長時間沒有攝入水分而變得乾燥起皮。
陸逾在看清來的人是誰是,猛地想要坐起身,但胸口的疼痛讓他隻能再一次躺下。
裴鈺趕忙製止,“你彆動!”
陸逾聽話,裴鈺顫抖著嘴唇,他有千言萬語,但真真正正開口卻變成了,“疼不疼?”
陸逾搖頭,他的嗓音沙啞,乾枯的像是荒蕪的沙地,“不疼。”
“你怎麼..來了?”陸逾忍不住問。
裴鈺苦笑的咧嘴,“李鳴讓我來的。”
陸逾的目光一直看著裴鈺說出這句話,心裡的酸麻遮蓋了傷口的疼痛。
裴鈺不應該來,他現在沒有任何身份可以讓裴鈺待在他的身邊。
裴鈺也對上他從未移動的目光,仿佛看透他心裡所想,“你放心,等你好了我就走,我不會糾纏你。”
陸逾苦笑聲,嘴唇張合,“好。”
我也不會糾纏你的,隻不夠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
陸逾腦海中卻橫生了一個想法,他希望自己永遠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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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鳴忙於應對網上的輿論不能時刻呆在陸逾的身旁,他借著陸逾的口吻發表了微博來安慰時刻想要衝進醫院的粉絲。
淩玉玲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陸逾已經做完手術,此刻她正在病房外看著裴鈺。
“您彆盯著我看了,現在住院的是您兒子,您盯著我又能怎樣?”裴鈺實在受不了這尖銳的目光,怪不得淩玉玲年輕出道時靠的不是背景,是實力。
淩玉玲心疼陸逾,卻又容忍不了裴鈺的存在。她心裡有些愧疚,愧疚昨天對陸逾的全盤托出,或者說是火上澆油。
她輕歎氣,“裴鈺,你是要和他繼續嗎?”
裴鈺覺得這話莫名其妙,他有點搞不懂這位母親的腦袋中究竟裝了些什麼。
“阿姨,我不是什麼厚臉皮的人,我懂的廉恥,既然結束了,我為何又繼續?”
這個反問讓淩玉玲有些啞口無言,但她轉變的很快,“那就行,你把卡號發給我,這些天的錢,我三倍給你。”她試圖用金錢來彌補裴鈺。
裴鈺冷笑一聲,“不必了,醫生說他很快就能出院,您既然想讓我走,那您就把錢用在給陸逾找一個合適的護工身上吧。”
淩玉玲聞言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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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鈺抽空聯係了麵試時的hr,他可能需要兩周的時間才能回去就任,他解釋說自己的表哥出了車禍,hr有些難堪,但是也同意了。
這期間兩人的交流很少,或許是因為陸逾身體不適,總是陷入睡眠。
在或者就是因為那句我不會糾纏你。
兩周後。
裴鈺訂了下午的高鐵,臨近十月一,回c市的飛機一票難求,高鐵還僅僅剩下一張商務座。
陸逾確實恢複的很好,今天早上醫生前來診察,肋骨斷裂處已經長住,隻不過還是不能劇烈運動。
“裴鈺,你要回去了?”陸逾還是問了這句話。
裴鈺坐在病床的對麵滑動手機,聽到陸逾的問話,他隻是嗯了聲。
“你怎麼回去?”
裴鈺抬頭看了眼陸逾,這段日子的照料陸逾非但沒有因為車禍變瘦,反而雙腮凸顯了弧度,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看著非常飽滿。
“高鐵。”
“沒有飛機票嗎?”
“沒有。“
“你怎麼不和李鳴說一聲?”
“沒必要。”
“你不送我回家嗎?”
“不,李鳴都安排好了。”
“你回去乾什麼?”
“搬磚。”
“你和..你和他一起住嗎?”
裴鈺再一次抬頭瞅了他一眼,陸逾臉色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變得特彆難看。
裴鈺不解,“他是誰?”
陸逾側開頭,“你的相好。”
裴鈺麵部一僵,他深吸口氣,“陸逾,我們結束了,我也有我的生活,我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是這和你沒關係吧?“
陸逾的目光依舊沒有回到裴鈺的身上,不然他就會看到裴鈺說這句話時憋了多大的力氣,他的腰背挺直緊靠在背椅,說出的話一直在他的大腦連通耳朵震蕩。
陸逾眼底閃過一絲白光,裴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眼淚?不過隻存在一瞬間。
陸逾吞咽了下喉結,“也是,你很缺錢嗎?”
裴鈺聞言立刻起身,“陸逾,我缺不缺錢不管你的事兒!也請告訴你的助理,下次再有任何事情都不要聯係我!”
裴鈺擲地有聲,空蕩的病房回聲不斷,隨即而來的是一聲重重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