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監控視頻為證,那男子半夜敲門鬨事已經構成了尋釁滋事。楊乙葭不答應和解,因此那男子最終被拘留五天,罰款五百元。
楊乙葭做完筆錄,女警送他們出門,離開之前還特意叮囑她說:“你最好還是換一個地方住,現在那裡不太行。這個人也關不了幾天,換個地方免得他出去看到你了搞報複。”
楊乙葭點頭感謝:“我知道了。”
“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住的地方一定要安全。有什麼事情就報警哈。”
“好。”
“慢走啊。”女警送他們到門口便回去了。
周在溪扶著楊乙葭下了台階,來的路上他就注意到她的情況不太對勁了,便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休息一下嗎,你的臉色不太好。”
楊乙葭搖搖頭,她是因為胃痛才這樣的。她說:“我這個是老毛病了,直接回民宿吧。我收拾收拾東西。”
“找到地方了嗎?”他問。
“沒。先去酒店吧,酒店治安應該會好一點吧。”
一路暢通無阻回到民宿,周在溪扶她上樓等她收拾行李。楊乙葭覺得這樣不太好,實在太麻煩他了,便說:“今天謝謝你了,我收拾行李還要好一會兒呢。”
“沒事,我等你。”他說。
楊乙葭欲言又止。
周在溪思付了幾秒,之後在寧靜的房子裡出聲喊她:“楊乙葭,你要不要去我那兒?”
楊乙葭被嚇到,收拾的動作頓住,剛剛還因為犯困而迷糊的雙眼瞬間瞪大,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話磕磕巴巴的,“你,你,你說什麼?”
周在溪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表達不妥,對上她的視線,他的耳朵唰的一瞬變紅,“不是不是。”他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咳嗽了兩聲,而後咽了下喉嚨,解釋道,“我是說,其實我有一家民宿。”
楊乙葭輕吐了口氣,她的臉有些紅,“你還真是語出驚人。”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些震驚:“你說,你是開民宿的?不對啊,你不是老師嗎?”
“嗯。”周在溪說,“可以說我兩個都乾,民宿是跟我姐一起開的。”
“那邊環境還行。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過去。”
楊乙葭怔怔地看著他。
倒不是這個消息有多讓人消化不了,而是因為他的邀請讓她有些意想不到。
周在溪說:“就是如果你要去住酒店的話,可能是會比這裡安全。不過我可以保證我那邊會更安全,環境會更好,不會讓你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可以相信我。”
“在哪裡?”
“就在古鎮附近的後溪村。”他眼神真摯地看著她,“去嗎?”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很舒服,一臉真摯地詢問她的意見,楊乙葭望著他明亮的眼眸,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消散乾淨了,她感覺自己都要被困在那個明亮的世界中。她開玩笑道:“周學長,你這是在拉客嗎?”
周在溪愣了下:“也可以這樣說。”
楊乙葭眨了眨眼睛,“我去的話,你給打折嗎?”
周在溪點頭:“那必須給。”
楊乙葭笑,她還沒回答,民宿的老板娘就上來了,風風火火的一看到她就打包收拾行李便出聲質問道:“你要走?”
她點頭。
臨近開學,遊客斷崖式減少,所以生意不太好做,老板娘還想挽留:“你看你這腳傷的,現在離開不太方便吧。再多住幾日,等腳好了再走。現在那個人都被關了,像昨晚那種情況肯定不會再有了。”
楊乙葭想都沒想立馬拒絕:“不用了,我訂房的時間也快到了。你給我辦退房吧。”
“你訂的房是明天才到時間,你現在退的話,房費我是要扣除百分之十的。”老板娘說。
每個民宿的規定不一樣,有時候客人提前退房是會對房間的出售有些影響的,所以扣除一些費用這些都算是正常的事。楊乙葭也理解,說:“嗯。你給我辦吧。”
老板娘知道再勸說下去也是一樣,隻好歎了口氣說:“行。”
老板娘離開後,房間裡重回平靜,周在溪一直安靜的聽著她們的交談,如果需要他的幫忙他才會出手,但楊乙葭處理的很好。不論是在警局時的不退讓,還是現在的從容淡定,都讓他為之感到欣賞。
他在旁邊幫她收拾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看到了擺在床頭櫃旁的小風車,很快就想起燈會見到她的那一天。
那個雨夜,她一個人拿著個相機穿梭在人群中,一路上,他看到她好幾次。溫暖的光線下,她穿著件白色長裙,長發微卷,有風帶起了她的裙擺與頭發,幅度很小,她就像是一隻迷路的蝴蝶,慢吞吞地闖進他的視野。她的神情總是淡淡的,好像對什麼東西都不感興趣,但又舉著相機到處拍,很矛盾,也很有趣。
楊乙葭抬起頭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東西,愣了下:“這個…”
“要帶著嗎?”他問。
楊乙葭想了想說:“帶著吧。”
楊乙葭很快收拾好行李,她的東西不算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完。周在溪先把行李箱放到車上,再上去扶她下樓,老板娘已經辦理好退房手續,楊乙葭把鑰匙交給她就好了。
這期間老板娘撐著下巴看電腦,全然不搭理她,態度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楊乙葭也不在意,她拄著拐杖出門,周在溪已經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等她。
他扶她坐上車,貼心提醒道:“小心頭。”
楊乙葭很快想起從警察局回來時她上車不小心磕到的頭,此刻還有些隱隱作痛。她咽了咽喉嚨,輕聲說:“謝謝。”
車子緩慢行駛出窄巷,離開那個封閉又雜亂的環境,像是自由的野馬奔馳在寬闊的林蔭道上。窗外風景宜人,楊乙葭心情好了許多。
“我們先去吃個飯,然後去醫院。”周在溪看向她說,“你今天的針還沒打。”
要不是他提醒,楊乙葭都忘記了。
她點點頭:”好。”
吃飯的地方周在溪訂,楊乙葭搶著請客,她說他幫了她太多了,這飯必須她請。周在溪拗不過她,便依了她。
這頓飯楊乙葭一樣吃得不多。
周在溪見狀很是擔心的問她是不是不合胃口。
楊乙葭說:“不是,我吃的本來就不多。”
“減肥嗎?”他問。
楊乙葭:“要是是因為減肥那就好了。”
周在溪疑惑的‘嗯’了聲。
楊乙葭笑了笑:“沒什麼,我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沒什麼胃口。”
這話倒不是騙人,她確實很累,一整晚沒睡,天亮時才敢眯一會兒。在醫院掛水時,她實在沒撐住睡著了。所以每掛完一瓶水,都是周在溪叫護士過來換。她靠著牆睡不舒服,最後就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在溪害怕弄醒她,就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楊乙葭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到自己的頭枕著他的肩膀,都懵了。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我……”她驚覺自己的嗓子有些乾,說起話來聲音也有些啞,於是輕輕咳嗽了下,不好意思的說,“我睡了多久。”
周在溪側頭看著她笑:“很久。”
“我一直靠著你睡嗎?”她說。
他頓了下,然後輕輕地點頭:“是的。”
楊乙葭的臉很快就紅了,兩邊臉頰粉粉嫩嫩的,此刻她的眼神還有些迷離,大眼睛眨呀眨的,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針已經拔掉了,便說:“都打完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你睡得那麼香,怎麼能叫醒你。”他一本正經的說,“擾人美夢可是要遭天譴的,這事我做不得,做不得。”
楊乙葭被他的胡編亂造給逗笑:“瞎說什麼啊。”
周在溪側頭看她:“你不信?”
他的模樣實在認真又嚴肅,楊乙葭十分配合的說:“信。你說的我都信。”
離開醫院時天有些昏暗,月亮早早就冒出頭來。楊乙葭坐在車裡打著哈欠,一副睡不夠的樣子。
剛出了醫院他們就遇上了紅燈,周在溪趁機問她:“要住酒店還是去我那兒,你考慮好了嗎?”
這個問法真是容易讓人想入非非,楊乙葭從後視鏡看著後麵一排的車子,笑著轉頭看向他:“好了。”
周在溪等待她的回答。
“去你那。”她說。
這個回答也很曖昧。
但它也是個讓人高興的答案。周在溪甚至高興到忘記紅燈的秒數已經結束,要不是後邊的車子按響喇叭,他還一直在傻笑。
楊乙葭被他這樣笑,也莫名覺得不好意思,她捂著嘴巴扭頭看向窗外,最後實在憋不住就轉頭看向他:“你笑什麼啊。”
周在溪說:“沒。”
說完,他又笑了,肩膀都忍不住顫抖。
楊乙葭有些惱:“你還笑!”
周在溪搖搖頭:“我不笑了。不笑。”
這個人真是的。
楊乙葭故作一本正經地盯著前麵,一陣又一陣的鳴笛聲入耳,她的餘光無意間瞥到了周在溪的耳朵,很紅很紅。她的心臟重重跳了下,臉有些發熱,她連忙按下車窗,看著外邊呼了口氣。
不管是去吃飯,還是在醫院打吊瓶,周在溪從今天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離開過她。他幫忙跑上跑下,貼心的處理好一切,這些都讓楊乙葭感動不已。
這樣高大、溫柔周到的人,真是很難讓人不心動啊。
浮光掠影,樹影搖曳,歲月是如此漫長。
可惜,她沒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