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棠回公司第一天,還沒來得及把工位收拾乾淨,就被Andrew叫去辦公室八卦了。
“Hughie,快告訴我,你跟那個姓韓的,還有Eric,到底什麼關係?”
“……”
許小棠有些頭疼。
許小棠想了想:“Andrew,你來公司多久了?”
“兩年不到,怎麼了?”
“那你跟Chris平時相處怎麼樣?我感覺Chris性子急,我有點跟不上她的工作節奏。”
“還好吧,每次她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協助,都輕聲細語的,讓我們不急、慢慢來。”Andrew不是沒見過那天倆人的劍拔弩張,有些猶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單單對你那麼……嚴格。”
恐怕不隻是嚴格那麼簡單……
要想知道背後的原因,許小棠必須知道Chris的來曆。
“Andrew,關於Chris,你知道多少?”
“你問這個乾什麼?難不成,你想去討好Chris?”
許小棠是那麼賤的人嗎?
“你告訴我Chris的信息,包括她的一切信息,個人愛好、家庭、工作,都可以。你告訴我這些,我就告訴你我和Eric的關係。”
看來,和Andrew交流還得靠利益交換。
“成交!”Andrew確定會議室的門是關好的,又確認電話沒有占線,這才坐在許小棠旁邊,開始說,“我來的時間不長,細節也不清楚那麼多。反正,Chris是政法大學學法出身,但是一直沒通過司法考試,所以作為助理在這裡工作,到現在應該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了還沒通過啊?”
“可不是嗎,去年又考了一回,終於考上了,這正準備轉律師呢。”
“——她家裡我不是很清楚……要不這樣,我去跟Tony打聽一下,知道了告訴你?”
“不用不用!”許小棠趕緊拉住Andrew,“也不用那麼麻煩,你告訴我你知道的就行。”
“好吧。她老公好像是個日本人,她還有個女兒,去年開始上幼兒園,最近打算再生一個。她老公好像挺傳統的,想要個兒子。”
都知道她老公想要兒子了,還叫知道的不多?
許小棠接著問:“那興趣愛好呢?”
“興趣愛好嘛,喜歡日料、和服、日語、日本文化……還有,足球。”
許小棠看著這個來了不到兩年的人,肅然起敬:“雖然工作時間不算久,但是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
“我還知道於律師的八卦,要不要聽?算我送你的。”
許小棠來了興趣:“於律師還有八卦?”
“那當然!”Andrew朝外望了望,降低音量,“其實助理實習崗,一直是為女大學生提供的。”
“什麼意思?”
“就是……”Andrew靠近許小棠的耳朵,悄聲道,“於律師的……情人……”
“啊?”許小棠瞪大了眼睛,看向Andrew,“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Andrew小聲道,“一開始大家都不待見你,就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你是於律師的……新情人,所以大家不想接觸、更不想得罪。”
“……”
“但是Chris知道你不是。所以她帶頭不熱情,大家自然也就以為你隻是過來占個位置,不是正經來工作的,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許小棠本來就生氣,現在更生氣了。
許小棠冷靜下來,問:“那你怎麼願意跟我接觸?”
“Claire跟你一起工作一個星期之後,她說你不像,經過一個多星期的觀察,我也覺得你不像,但是不確定,所以才那段時間一直在接近你,想弄清楚真相。”
“你還真是……敬業啊。”
許小棠覺得Andrew做律師太屈才了。他應該去當偵探,就算知情人化成灰了,他也能給人聊活。
“哪裡哪裡,基操罷了。”
許小棠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你家裡不會是做記者的吧?”
許小棠迅速在腦海中搜索陸知白介紹過的記者名單,篩選出姓周的,得到了兩個名字。
周侃,周嵐……
萬一問了,Andrew會追問許小棠是怎麼知道的,然後又會牽扯出來更多……算了。
“怎麼可能?我們家世代學法。”Andrew自豪道,“從我爺爺開始,到我爸爸、我叔叔、小姨,都是學法出身。”
“好吧。”許小棠跳過這個話題,“該我告訴你我跟Eric的關係了。”
許小棠清了清嗓子,道:“我跟Eric的確是入職那天才認識,他要去參加大學同學聚會,正好缺一個堵住悠悠眾口的女伴,我正好沒事乾,就去了。”
“至於跟Chris……”許小棠瞪了一眼Andrew,“多虧你把我跟Chris的恩怨和那天在咖啡廳發生的事情都告訴給他,他才會一時興起,幫我懟回去。”
Andrew有些心虛:“我就是看不慣Chris欺負你一個大一的小朋友,正好你認識Eric,我就尋思著,說不定他能幫幫你,沒想到他的做法那麼……彆致。”
“想幫我你自己怎麼不幫?”
平時Chris欺負許小棠的時候,這群人跟啞巴了一樣,屁都憋不出來一個。
許小棠把得罪人的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團隊的,Chris就算不是律師,她也在於律師跟前工作了十年,比我們絕大多數律師的工作時間都多。”
Andrew突然想起來:“你知道夏律師嗎?”
“知道。”
除了三個合夥人,就屬夏律師的資曆最深。
“Chris和夏律師是師姐妹,Chris能進來,夏律師幫了不少忙。”
“難怪……”
難怪司法考試考了十年都沒過,還能在這個公司做那麼久,於律師也不彆扭。
許小棠想到入職第二天,Chris說,於律師讓夏律師做代表,請Chris、Claire和許小棠吃飯。
吃飯全程,Chris和夏律師都在聊前幾年年會和團建的事情,不光許小棠這個新來的實習生插不上嘴,就連Claire那時候也還沒進來。
“難怪什麼?”
“難怪她們倆看起來關係最好。”
“什麼啊。”Andrew撇撇嘴,“你知道為什麼Chris拿到執照幾個月了,還沒掛牌嗎?”
“為什麼?”
“因為夏律師不讓。”Andrew又壓低聲音,“Chris早就找於律師提了掛牌的事情,於律師本來也答應了,但是夏律師說,法務助理這個崗位一般人做不來,讓Chris再待一段時間,起碼帶好新人了再轉,重點來了——”
“麵試一直是夏律師和於律師負責,筆試Chris過去。麵試麵了兩個多月了,上到康奈爾的博士,下到政法大學的本科生,夏律師從來沒點過頭。”
許小棠想到那天麵試遇到的是許律師,確認道:“那天我麵試遇到的是許律師。”
“因為不是來當法務助理的,所以夏律師沒管,不然,夏律師一定會去。”
從於律師,到Chris和夏律師,許小棠聽得腦子有些發脹。
許小棠好像什麼也沒做,但是每一件事都有許小棠被“迫害”。
Andrew看時間不早了,安慰道:“你也彆想太多。放心,大家都隻是同事,不會跟著Chris太欺負你,你放輕鬆,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
許小棠勉強笑了笑。
上班……許小棠一天都不想上了。
鬼知道這些消息Andrew都是從哪裡聽來的,又不知道許小棠的故事會被添油加醋成什麼樣子被傳出去。
回到家,許小棠脫了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半死不活地麵朝牆角跪坐著,額頭卡在牆角處,試圖尋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陸知白一進門,看見的就是“暈倒”在牆角的許小棠。
“許小棠!”
許小棠被陸知白一把撈起來,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陸知白抱在了懷裡。
許小棠覺得她再晚一步睜開眼睛,陸知白的眼淚就要掉在她臉上了。
“你急什麼?我還沒死……”
陸知白:“……”
陸知白摸了摸許小棠的額頭,又試探了一下許小棠脖頸處的脈搏,終於確認許小棠沒問題。
陸知白麵無表情地把許小棠放在沙發上。
“那你在這裡乾什麼?”
“這裡有暖氣管道,舒服。”
“……”陸知白起身就走。
許小棠連忙拉住陸知白的大衣衣角,諂媚道:“彆生氣嘛,我又不是故意害你擔心的。”
“……”
許小棠見陸知白沒再打算繼續走,趕緊往前抱住陸知白的腿:“小叔叔,拜托你一件事情。”
“有事直說,彆叫我小叔叔。”
許小棠借力站起來,認真道:“我很需要你的建議。”
“遇到什麼問題了?”
許小棠拉著陸知白坐到沙發上:“就是……我有一個同學,大學同學,她去實習,但是莫名其妙被誤會成老板的情人,還被上司帶頭孤立,同事也不怎麼搭理她。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她自己處理,還是我來處理?”
“如果你是她,你會怎麼處理?”
“讓帶頭孤立她的那個人在公司混不下去。”
“比如?”
“比如,工作做得比那個人更好,讓自己更加不可取代、在同事中更有話語權,然後反過來帶頭孤立那個人。既然你的、你同學的同事,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那他們在遇到更強大的人的時候,照樣會跟牆頭草一樣,事不關己,見風使舵。”陸知白看了一眼許小棠,“但是還隻是實習,換一份工作就行,又不是什麼非去不可的地方。”
“有道理……”
許小棠想到之前陸知白說的,做他的特助需要黑白兩道都會……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以我陸知白的身份?”
“對。”
“讓她離開公司。”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許小棠怎麼不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