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一顆彎樹上,隱著一雙綠色的瞳孔,淡淡的在黑暗之中發出一點幽幽的光芒、
若不是夜風偶吹起她衣紗的一角,恐怕任誰見了這雙幽綠,都會以為隻是一隻普通的夜貓在伏臥...
“師姐...”隻見她的身旁、無聲地落下了一個女子,銅鈴般的大眼裡撲眨著喜悅、
“你不在公主的身邊守著、來此作甚?”影風頭未轉、眼未斜,仍注視著前方空地上的打鬥、輕聲道...
曼丹有些不滿地嘟了嘟嘴,“天璣閣的高手們都來了,也不差曼丹這一個了吧..那師姐又在此作甚?”
“觀戰...”
曼丹循聲望去,隻見前方的空地上,六個手持月牙鏟的頭陀正合力圍攻著一個黑袍鐵麵之人,而這鐵麵之人手無兵器,赤手空拳地遊戰於這幾個頭陀之間...
“公主命師姐來的?”
綠瞳上的厚睫輕眨了一瞬,“是...也不是、”
曼丹疑惑地眨了眨大眼,“什麼叫是也不是啊?”
影風回想起葉貞倒掉的那碗湯藥、和那句一語雙關的話,她最了解公主的意思...
隻見她這綠瞳裡稍暗了暗,“不該問的彆問、”
“哦...”曼丹看著影風的大眼眨了眨,而後又把眼放到了正纏鬥的關恕身上,她嘟嘴向前努力努、
“曼丹在暗裡瞧了,今夜是他主動招惹的這幾個頭陀...把公主一個人留在客店裡,自己卻跑出來打架,他可真是心大...”
影風微微眯了眯綠瞳,黑暗之中看不出是何種表情...
“他若是心大,那為何這幾日你我都近不了公主的身?
此刻他敢冒然離開公主,要麼是他察覺到了什麼,要麼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客店裡安全...”
“哼..可不是麼、買東西打發彆人去買,煎個藥還得在客店的屋頂上煎,害得曼丹這幾日東躲西藏的...”
曼丹說著將眼收回,嘻嘻地挎上了影風的胳膊,影風綠瞳一皺、將胳膊抽回,語氣略顯生硬地道:
“你作甚?”
曼丹不依不饒,又挎上了影風的胳膊,“師姐穿的這樣少,曼丹怕師姐冷...”
影風再次抽回了胳膊,語氣有些不善地道:“我不冷、也不喜與人觸碰...
對了,公主命你和姑姑明日出現、”
曼丹不滿地撇了下嘴,自己抱住了雙臂,又皺著眉小聲道:“公主不是留了條子,不讓出現嗎?這怎的又...”
曼丹掃了一眼那一拳就把一個胖頭陀打飛的關恕,若有所思地道:
“他惹公主生氣了?...一定是,今日傍晚時我還遠遠瞧見公主打了他巴掌,能把喜怒不形於色的公主氣成那樣,他可真是本事不小...
你知道嗎師姐,他還敢帶著公主去妓館呢,嘖嘖嘖、”
“閉嘴,安心觀戰、”影風終於肯賞了個眼角給曼丹,隻不過是用瞥的...
可曼丹全當沒聽見一般,又繼續道:“大師兄呢?”
幽幽的綠瞳緊盯著前方的戰局,“已帶著太子入懷甘、”
“那影青呢?”
幽幽的綠瞳裡毫無波瀾,“死了、”
曼丹張了張嘴,還沒等她再問,便聽影風又道:“影雪在鎮北,若你再說話、我便抻了你的舌頭、”
曼丹吐了吐舌、終於不再說話,也隨著影風看起了戰局...
隻見關恕此時已奪下了一把月牙鏟,拉開架勢把一把不熟悉的兵器也能舞得虎虎生風...
姿態俊灑、收劈利落,仿佛這把月牙鏟本來就是她的兵器...
因著其中一個頭陀被打飛,他們六人組成的鏟陣也被自動破解,他幾個在關恕的強勢進攻下,越打越亂、破綻百出...
關恕看中空擋,勁腕一轉、月牙鏟有如一把旋風轉起,關恕輪腳踢底,月牙鏟立時就旋轉著鏟頭向目標紮去、
‘鐺!...’月牙鏟穩紮在了一根樹乾上,同時被紮斷的還有一顆扣著鐵箍的頭顱、
屍首分家、腔血暴噴,關恕頭也未回、徑向剩餘的四人走來...
江湖廝殺,一般都隻穿心割喉,卻鮮少有這般殘忍的方式,他幾個頭陀未曾上過戰場,自然而然被這場麵懾驚了眼,幾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麵麵相覷...
關恕垂轉著幾根長指,月色將她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後拉長...
“若你們說出是何人指使,死得..便也能像他那般痛快,如若不然...”
她歪著鐵麵掃了一眼那個被打飛的胖頭陀,這頭陀已胸骨儘斷、全都紮在肺裡,此時正在死亡的邊緣痛苦掙紮...
曼丹早就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辰大夫嗎?
怎的如此、殘忍?...他果如傳聞一般,是個狠戾的閻羅!
“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你能過得了我們這一關,不代表你、”
此人話還未說完,就被關恕甩出的一把匕首直接射中了咽喉,他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撤!”
餘下三人見勢不妙,當即便扔下了兩顆銀球、落地的瞬間嘭炸開了一團刺眼白明...
關恕屈臂擋眼,再見時、已空無一人...
她緩步走到那個垂死掙紮的頭陀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關恕彆過這人苦痛的雙眼,低聲道:“兄台、對不住了...”
‘哢哢哢...’隨著幾聲頸骨的碎裂之聲,關恕收指、終是痛快地送了這人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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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他走了,這人殺人的手段也太狠了吧?!”
影風自樹影中移出,高髻單尾發,藏紗武斜裙,柳眉丹杏眼,幽幽綠瞳瑩...
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冷酷的殺手之風,這一雙綠瞳更讓她的冷酷裡增添了幾分精魅...
“他不會內功、”
曼丹又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指了指前方的那幾個屍首,“什麼?他、他不會內功,就、就能這樣?”
“嗯,招招都是殺人技,但..全都是外家功夫,又或者說他的內功修為極低、”
“天呢!這要是讓他修了內功還了得?哎哎、師姐,你等等我嘛...”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輕功步法如出一轍,都如魑鬼般迅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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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葉貞又換回了男裝,她身係著關恕的那件黑色大氅,才剛一走下樓梯、便見了關恕正罩著鐵麵在堂中等她...
眼底隻輕微一動,便拖著蓋腳的大氅、施施然走了下來...
關恕自看見葉貞時,便已起身恭候在樓梯處,她對著葉貞低頭一禮,“公子、請,朝食已備好...”
葉貞的鳳眸淡然地目視著前方...男子發髻的吊束,又讓她狹長的眼尾之中增添了幾分犀利...
她倆一個鬼符鐵麵,一個貴美‘公子’,這種分外惹眼的組合,可這堂中卻是無人敢多看上一眼...
因為一個看了似是要下地獄,另一個看了似是要被冰封...堂中用飯的食客們大氣都不敢喘,全都低著頭認真扒飯...
葉貞優雅地落座,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尊貴、
關恕立在葉貞的身後,不自覺地拿眼觀瞧著葉貞...
光潔的額頭、彎翹的長睫,精致的玉鼻上恰到好處的峰骨高挺...
優美的頸項與側顏完美地勾勒出一條曲線,這種線條美簡直讓人離不開眼...
紅唇瑩潤、無需丹點,此時正避在袖袍之後,小口小口地抿著清粥...
哪裡都很好,隻那眼下的一點宿青讓關恕不禁皺起了眉頭...
“看夠了嗎?”
葉貞頭未回、語氣平淡,卻透露著十足的疏離,她自顧地夾了一小塊兒豆腐放入了碗中...
關恕忙抬了眼,找了個借口道:“小的看今日的天氣很好...”
葉貞放下了湯匙、紅唇勾起,眼角之中滿是不屑和冰冷,她沒有給關恕任何一句話,而是邁著優雅的步子又走出了客店...
關恕的心裡一鈍,隻覺兩個食指尖都跟著發疼,她看著葉貞隻喝了兩口的清粥,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趕上了葉貞、
“公子,上車吧...”關恕指了指一旁的馬車、
牽馬的中年車夫很有禮地對著葉貞彎腰點頭,“這位公子,您請...”
葉貞的雲眉微皺,一雙鳳眸掃了一眼低頭牽單馬的關恕,“你..要走?”
儘管她的眼神依然冰冷,可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帶上了幾分顫抖...
關恕低著頭,一張鐵麵隱去了她所有的表情,她右手撫了撫身旁不安分的馬兒、
“小的已給懷甘去過信,估計今日就會有人來接公子...小的、會把公子送到安全之處,然後再..走、”
葉貞淡淡地收回了眼眸、眉角略動勾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原來你早已計劃好,果真是個心思縝密之人...”
車夫疑惑地撓了撓後腦,他不明白這位美公子明明說的是誇讚的話,卻為何聽出了罵人的味道?
“公、公子...”
“公子...”隻見錦蘭和曼丹一前一後地跑了過來,兩人都欣喜地跪在了地上、
車夫緊打量著跑來的錦蘭和曼丹,心道這位美公子可真是好福氣,連婢子都這麼美...
“公子,我們可找到你了...”錦蘭和曼丹異口同聲地說著、
葉貞隻淡淡地勾了一下手,“找到了便好,有什麼話上車說吧...”美眸向關恕一掃,錦蘭和曼丹立時會意...
“錦蘭姑姑、曼丹姑娘...你們來的是時候、”是啊,若是她們再不來,關恕都不知該怎麼和葉貞再相處下去了...
如今她們來了,自己也能安心地走了、
“多謝關..關公子對我家公子的照顧,錦蘭和曼丹感激不儘...”說著她二人又向關恕行了一記大禮、
關恕虛扶了一把,也不知該說什麼,她是救了公主,可是也把她家的公主給傷了,承謝這種不要臉的話,她已說不出口,隻扯著鐵麵中的嘴角苦笑了一記...
錦蘭本是滿心替公主欣慰,可看著眼前這奇怪又尷尬的氣氛,她又成了滿腹疑問...
這二人這幾日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麼,怎的?...
錦蘭又看了看關恕,而後隨著葉貞上了馬車,而曼丹則是怯眼瞄了記關恕,就趕緊登上了馬車,她可沒忘這眼前之人昨夜是如何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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