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寒慕乙這一閉關便是半個月,隻能偶爾躲著赤滼滼,去門口觀望緊閉的殿門何時再開。
同時那神秘的澹台獒依舊消失得人影不見,又不敢去問厲方波,試探著問白少卿時,白少卿也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答,讓餘落星很是無奈。
這日清晨,魔宮之上,烏雲團聚,遮天蔽日,悶雷在其中如電蛇般翻滾穿梭,整個魔宮都被一種山雨欲來之勢所籠罩。
餘落星本自紮著赤色頭帶,穿著她的橘子套裝,梳著剛學會的,還有些毛躁的簡單雙垂髻,一邊依著記憶,努力地打著拳晨練,一邊盯著翻滾的烏雲,期盼一場小雨下來,能讓自己的桑葚種子破土而出。
可她還沒欣賞多久,伴著如鼓的悶雷,白少卿匆匆而來,扯起她就跑。
雖然相信白少卿不會害她,但匆匆跑著的餘落星還是問了出來:“白軍師,這是要去哪裡呀?”
白少卿頭也不回,平日清潤的聲音中帶上了幾絲急促:“再不走會死的。”
哈?雖有些不明所以,但聽得嚴重,還是加快步伐跟上了白少卿的腳步。
餘落星的小院距離魔宮門口極近,不消片刻,兩人便衝出魔宮門口。
“轟隆隆!”
他二人方才踏出魔宮,水桶大的雷電攜著數道銀蛇般的閃電,帶著天道的威壓凶惡劈下,直直落在寒慕乙所居的方向。
餘落星此時已然反應過來,這是有道友在渡劫!
能是誰呢,肯定是寒慕乙啊!
於是十分感激地看了眼,拉她跑出來,已有些麵上泛紅,呼氣也有些粗重,襯得他清雅的丹鳳眼,多了幾絲嫵媚之意。
雖然知道,此刻應該擔心的是正在衝擊碎虛期的寒慕乙,但餘落星直勾勾的眼色,還是忍不住在墨發都有些跑散了的白少卿身上逡巡了幾圈,好一幅被蹂躪的美人圖!
好在餘落星能放能收,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環視四周。
此時赤滼滼當然是早已出宮,依舊著一身獵獵紅衣,筆直地站在廣場正中,十根青蔥的手指交握祈禱地看著那閃電降下的地方,滿眼地騏驥與虔誠,嘴唇嗡動,似是在祝禱。
不過赤滼滼當然不可能是獨自在這偌大的廣場上等待,餘落星一雙鬼靈精的眼睛,借著熹微的晨光,到處搜尋了起來。
果然,赤滼滼身後少不了的就是麻杆般的厲方波,此時的他,一身靛衣沒於廣場邊緣的黑玉告示牌旁,若非他背著那顯眼白的玉弓,滿目的陰鷙似欲噬人,還真不容易發現他的存在。
餘落星心中好笑,這兩人怕是一個祝福一個畫圈圈詛咒呢吧,就希望赤滼滼多祝福一些,免得寒慕乙此劫難渡。
這邊餘落星正在吃瓜,“轟隆隆”第二道比剛剛還要粗壯幾分,顏色也青紫幾分的雷,轟然劈下。
餘落星心頭一揪,莫名地擔心起來,扯扯白少卿的衣袖,低聲問道:“白軍師,魔尊他不會有事吧。”
白少卿含笑扶了一下金絲框鏡,比平日更有幾分潤澤感的紅唇不自覺地勾起:“喲,開始關心魔尊了?”
餘落星一時未解其意,很是自然地道:“是啊,受那麼重的傷,還又趕上突破,可彆有什麼事啊。”
白少卿笑得雙眸亮晶晶的,輕笑著斜睨了她一眼:“那你跟長公主一樣,去祈禱吧。”
餘落星鼓鼓嘴,知道也得不到什麼具體答案,便也強自安聲,抬起頭迎著已劈到第五道的雷劫,心頭顫抖,雙拳不自覺地緊握,不安愈演愈烈。
茫然地體味著此時的不安與無措,思索了半響,可能是擔心自己畢竟原身已到金丹中期,努努力也許很快就要受到元嬰期的雷劫,從而憂心自己是否能平安渡劫罷。
此時天色尚早,隻有寥寥行人穿行而過,大多也見狀駐足,與餘落星等人一同仰望凝視。
這畢竟是他們魔族剛剛認可的新魔尊要渡劫,在此之前,老魔尊去世,晧乩涅槃,碎虛期隻餘羅仁傑一人。
若此刻,在元嬰期就能打敗羅仁傑的寒慕乙能夠順利踏破碎虛,那麼魔族的未來,指日可待。
烏雲逐漸從魔宮上方,彌散開來,逐漸遮蔽了整個魔皇城,還大有漫延之勢,雷光電閃不斷湧動,聲勢越來越大,壓迫得人直喘不上氣來。
也不知雷電正中心的寒慕乙此時如何了。
餘落星不安地攙住了白少卿的臂膀,白少卿老父親般地笑了一下,這次倒並未抽開臂膀,反是安撫地伸出欣長白皙的手掌,拍了拍餘落星的肩頭,示意安撫。
一下惹來了赤滼滼不滿地斜視,一副你怎麼跟這妖女攪在一起的目光,向白少卿投射而來。
白少卿倒也淡定,依舊溫潤清雅的一笑,並未回視。
餘落星也是目不斜視,心中默念著,這是以後的魔後娘娘,我還要圈地自萌呢,不得造次不得造次!
落雷已劈完第六道,暫時蘊在烏雲中,久久未落。
白少卿低聲對餘落星解釋道:“碎虛雷劫共有九道,三道一個層次,最後三道會遠比之前六道都厲害。”
“那他可以平安渡過嗎?”餘落星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
白少卿依舊含笑:“你都相信他能越級打敗羅仁傑,怎麼不相信他能渡過雷劫呢?”
是啊!
可是此刻雲中的悶雷甚至都比剛剛幾下劈下時更為浩大,滾滾壓在心頭腦海,哪怕旁觀者都會被攝得思考停滯。
“怎麼樣啦,怎麼樣啦!”
一道不同於周圍壓抑氣氛的歡快聲音傳來,轉頭一看,是赤毬毬,一手壓著飛揚的淡黃明媚的紗裙,一手平舉,踏著小碎步,“噠噠噠”地跑到赤滼滼身邊,絲毫不顧她正虔誠地祝禱,一下趴在她身上,撒起嬌來。
對於自己這個幼妹,赤滼滼到不會像對彆人那般冷傲無比,一把環住自己的妹妹,做了餘落星想做但一直不敢做的事,擼了擼她還炸著白絨的毛耳朵,柔聲道:“毬毬,可就剩你還沒到金丹了,你看看你,化型都不完全。”
對此赤毬毬倒是毫不在意:“有你和斌哥哥在,我著什麼急啊。”
赤滼滼深重地歎了口氣:“畢竟爹爹都不在了,姐姐生怕護不好你。”
赤毬毬猛力搖頭,搖得叮當作響的頭簪都晃出去幾分,被赤滼滼滿臉疼愛地扶回,正欲再言,“劈裡啪啦”聲作響,那第七道驚雷,裹挾著風雲,急聲劈下。
感到靠著自己的餘落星,渾身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白少卿出言安撫:“烏雲未散,他就沒事。”
餘落星心中稍安,可攥著白少卿的小手,越來越緊,骨節都泛起了白色。
白少卿本就隻有煉體修為,被餘落星這金丹期修士狠狠一握,登時痛入骨髓,可他哼也未哼,麵上正中的紅痣,詭異地閃了幾下,就那般不動如山地由餘落星握著。
“啪”又是一道碩大的驚雷落下後,烏雲中四散彙聚的雷電逐漸彙聚在一處,形成一個碩大的雷電球,球的正中心是聲驚人內斂的金光,蘊含的能量不言而喻,外圍則纏繞著藍紫色的電蟒,電蟒如惡魔的爪牙般扭動攢勢,揮舞著盤旋著,抱著內裡熾熱的高溫一同砸下。
餘落星隻覺眼前一暗,緊接著光明大作,一個白金的圓球自魔宮深處越長越大,逐漸包圍整個魔宮,堪堪蔓到宮牆的邊緣時停下。
那光球似有生命似得吐息了幾口,緊接著被遒勁的內裡劃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勁風徹底劃開邊緣,像是氣球爆炸般,白金的表皮急速縮減,內裡氣浪洶湧而出,直刮得人臉上生疼。
餘落星埋在白少卿肩頭,拽著他顫巍巍地立在原地,直至氣浪逐漸散去,忽然發現,自己拽不住向下躬身的白少卿了。
上次已經有過,因為感受不到魔族血脈,從而眾人皆拜我獨站的尷尬場景,趕忙隨著白少卿的樣子快速拜服在地。
“恭喜魔尊!”這聲音一浪接一浪的響起,不僅是廣場眾人,更來自於魔皇城內的每一位魔族民眾。
而餘落星此時也已經感受到,魔皇宮內有一股高階的氣息威壓而來。
這是她可望而不可得的碎虛氣息。
寒慕乙成功了!
好不容易待魔族眾人不再高呼,餘落星再也安耐不住,顧不上在長公主麵前多苟一苟,將早被吹散的頭發一把擼向後腦,踉蹌地自地上起身,就往魔宮內跑去。
而在她身後,則是也緩過勁來的赤滼滼。
白少卿含笑地搖了搖頭,扶起被長姐丟下的,有些茫然的赤毬毬,一齊入內而去。
到的寒慕乙所居的小院,餘落星一眼就看見墨角墨衣的寒慕乙,盤踞在小院正中,周身的花瓣,隨著以他為中心翻湧的氣浪,向外濺射鋪了滿地。
“慕乙,慕乙!”餘落星見到他此時本就冷白的麵色,此時更是血色全無,比重傷時還慘上幾分,當日折斷的龍角,此時也才長出一半,一高一低看得讓人著實揪心。
鋒銳的薄唇緊抿,似是在努力隱忍,額角的薄汗漣漣落下敷於膝頭的雙手皮膚龜裂,不斷顫抖,明顯已然不是太好。
隻是好在,人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