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彪型大娘那在意這個,胡亂一扒拉,就把餘落星推得搖搖欲墜。
為了漏出裡麵如何化型也變不掉的龍角,正在扶璞頭帽的寒慕乙,顧不上遮掩自己平日所穿,懶得換掉的黑色的暗紋內袍。
一腳點出,俯身撈住餘落星那纖細的腰肢,將她扶起,同時一個旋身,斜裡箭步邁出,攔在那正自猛衝的壯碩狼族大娘身前。
澹台獒的外皮在人類中已算得高壯,但對比高階狼族的魔族血脈的大娘,還是有些不夠看,堪堪隻到人家胸口,背影望去,整個人也被遮的嚴嚴實實。
但就這樣,寒慕乙在未用靈力的情況下,隻用單手推住大娘的臂膀,就阻住了她的衝勢,寒慕乙凝著虎目,一身靛藍衣袍被大娘揚起的塵土掀起,扯著他跳著縷縷紅絲的墨發,獵獵鼓動。
箭步策動下,靛藍勁袍下的墨色長褲,隨著邁開的虎頭靴撚動,掀起腰後彆著的銀製鐐銬一段,被動作掀飛雀躍,“嘩啦”地隨著他的步伐停止,複又落在臀後。
“她還沒說完。”洶湧著澎勃的怒意,擰著粗壯的濃眉,寒慕乙此時的聲音,反而極致低沉冷靜,中氣鼓蕩,聲聲落入眾人耳中,與大娘憤懣的推搡,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於是,餘落星又歪樓了。
對,沒錯,在這裉節上又歪樓了!
難怪世人都愛英雄救美,澹台獒此時帥爆了!!!
她早知寒慕乙修為高深,武藝精湛,可她沒怎麼見過啊。
上次澹台獒外皮的寒慕乙出手時,她滿心都是受辱的赤毬毬,加之天色昏暗,沒細看啊。
這回烈日灼灼下,澹台獒頭上雀躍的赤色火苗,簡直跳在她的心巴上,這是爆棚正義的蘇感,這是極致力量的美感,這是......
哧溜......默默地像剛剛兩隻貓兒般吞了下口水,這是她看小說時最期盼能見到的壯碩炸裂肌肉男!
想到此處,餘落星一雙鈦合金狗眼不免瞟向寒慕乙被撕開的袖口,不甘地想用眼神刀開他黑色的內袍,然後繼續用眼神,代替烈日覆上的金光,依次描摹他因發力而隆起的肌肉形狀,看著穿衣顯瘦的身材,正好搭配他粗獷亦不失豪邁的臉龐,一定是線條順暢而不失肌肉的力量感美男。
真是的,好好的男人,暖暖的春日,穿什麼秋衣啊!
你媽也怕你冷嗎?
幸好寒慕乙不會讀心術,抓著懷抱女兒不斷掙紮的臂膀,鐵掌堅韌,那大娘哪裡掙得脫。
暼見餘落星往自己被撕開的袖口上瞟去,他哪能知道這廝腦子裡都是這玩意兒,反是念著怕被拆穿披著的澹台獒的皮,心虛地側了側身,擋住袖口,趁著周圍吃瓜群眾同樣被震懾的安靜的檔口,濃眉一擰,對餘落星促道:“你繼續。”
餘落星有個優點,樓歪的快,回來的也快,眼巴巴地目送寒慕乙的秋衣離開,立馬斂了神色,秒變正經人,乾正經事兒!
“你這肆意冤了人,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迅速進入狀態的餘落星,鼓著漂亮的鳳眸瞪視著大娘,同時纖手一指剛剛被她扶起的小豆芽,理(狐)直(假)氣(虎)壯(威)!
那大娘見走脫不得,倒也放棄了掙紮,懷抱著似是被嚇蒙了的小姑娘,嫌棄地一瞥那小修士,語氣裡儘是不屑:“我憑什麼跟一個修士道歉。”
“就是。”
“垃圾就是垃圾。”
“他被打死又怎樣。”
被這大娘一帶節奏,圍觀群眾又閒言碎語了起來。
餘落星心疼地看著那豆芽滿麵通紅,偷眼四下觀望幾下人群,複又落下,一副不止去往何方的委屈情態,一把將他扯到了大娘身前。
嫩白的小手緊緊扶著豆芽菜的胳膊,纖細的身形,卡在豆芽菜和彪大娘中間,高聲堅定道:“但是你不由分說冤了他,還將他傷成這般模樣。”
“都安靜!”不知是這一吼注入了些許靈力,令人發聵,還是澹台獒瞪圓的虎目,已泛起猩紅的光芒,和他無風自動的絲絲縷縷的紅發,甚是相稱,鼎沸的人聲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藏著袖子轉身的寒慕乙,見餘落星小臉擰得皺巴巴地,那瘦弱少年都已站好在她身後了,小手還緊緊地扶著人家胳膊,眸中猩紅一盛,不由得在那少年被扶的地方多轉了幾圈。
少年心中一抖,如芒刺在背,也不知是為什麼,出於本能地抽出手臂。
餘落星卻隻當他害怕,將他攥得更緊,同時牢牢藏在身後,後背都快貼上他的身側了。
剛剛出言指摘她身為人類,幫助修士的蒼老男生,磨著粗糲的嗓子,盯著寒慕乙的威懾,再次發聲:“不就是個修士麼,沒弄死......”
“修士怎麼了!”餘落星烏滾滾的鳳眸一瞪,竟是少有的堅決與淩厲。
被她眼神一瞪,不知怎地,連寒慕乙心中都有些發怵。
可他思考更多的是,是啊,修士怎麼了?
他好像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修士被魔族針對,不是常態嗎?
“就事論事不才是正理嗎?”餘落星聲音清脆,聲聲震人心。
得了那蒼老魔族的支持,那狼族大娘重新挺直了腰杆,眸中幽綠連閃,怕若非是寒慕乙在此,怕是已要狼性大發,上前攀咬了。
“對修士有何正理可言,”大娘抱緊懷中亂爬的小姑娘,對餘落星怒目而視,“你不也是魔族嗎?”話到後半,針對的已是寒慕乙。
“你們要恨,也是要恨真正傷害你們的魔族。”餘落星感激地看著,為他環伺壓製的寒慕乙,卻看得他心中隻打突。
傷害?他當年參與修魔兩界之爭時,作為修界後起之秀第一人,他可沒少在前線殺魔族。
就在寒慕乙的惴惴不安中,餘落星清越的聲音直擊人心,“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恨的應該是造成修魔生靈塗炭的元首,是哪些肆意挑動戰爭的惡人。並不是在魔界與你們一起努力生活的修士。”
說到此處,餘落星頓了一頓,沒有雲朵遮蔽的陽光,直直撞入她的眼中,此時她一雙星眸,若恒星般耀眼,環伺見已有魔族陷入沉思,餘落星才繼續言說。
“你們魔族的英雄將領是保護你們的安全,修士將領亦是如此,所以你們應該怨恨的,是兩界挑唆挑梁,讓兩界無端起爭執的人,而非因為雙方將士的搏殺,而牽連對方無辜百姓。”
寒慕乙看著在朗朗乾坤下,盈盈而立的餘落星,此刻的她並不是為了修士而求一個公平,她是為了一個受欺負的生命而求一個公平,無論這被欺負的生命是什麼身份。
他感覺,若此刻是個魔族,被一群修士這樣欺負,她也會憤憤不平的。
那麼他自己呢?寒慕乙心底泛起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冷靜了些,若被欺負是她,那此刻,餘落星也會幫她的吧?
不不不她不會的,往日裡自己被弟弟甩鍋的時候,落井下石的是她;被宗門內他人設計冤枉的時候,冷眼旁觀的也是她;血脈暴露,從宗門第一繼承人淪為魔族的賤種時,帶頭惡語奚落的還是她!
那她此刻,在做什麼?
寒慕乙虎眸的短睫,有力地一眨,壓下了疑慮,不管如何,此刻還是要先幫她再說。
此時周圍人聲重又嘈雜了起來,說什麼的都有,有的依舊反對,有的在困惑地與旁人討論,隻偶有零星幾人,默默點著頭。
寒慕乙知道,修魔兩界芥蒂已久,又怎是她三言兩語就可以擺平的,就算偶有認可的,可能也是認可她此時的作為,而非她這般話。
於是,寒慕乙放開了呆愣在原地的大娘,指指氣鼓鼓的餘落星和他背後的豆芽菜,低沉的嗓音,此刻有些滯澀:“此次確是你冤了他,還打傷了他。”語中之意,不言而喻。
此刻大娘懷中的小姑娘也扭來扭去,隻有三四歲的小姑娘,話都說不利落,隻含糊地重複著:“冤枉......冤枉.......”
不知是被眾人摘指,還是被自家女兒刺激的,臉漲成豬肝色的大娘,終於底下了她壯碩的頭顱,語氣中絲毫沒有原先的理直氣壯,飛快且輕聲地說了聲:“對不起。”說完扭頭就帶著自家姑娘,跑得飛快。
雖然這聲細若蚊蠅,若非餘落星身為修士,耳力較常人為佳,也必是聽不見。
這次寒慕乙沒有再攔住大娘,因為他知道,能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對那大娘已極為難得,此時再行硬逼,隻會適得其反。
有點忐忑的去看那以嬌小之軀,橫立在豆芽菜麵前,擲地有聲地講出這一大串話的餘落星。
等下......
豆芽菜!
此時餘落星也知道,已不可能有更好的結局,臂膀一伸,帶著寶藍的上襦一揮,微微扯開她的領口,透出半截子精致瑩白的鎖骨,她還渾然不覺地,伸著臂膀,攬著那豆芽菜的肩頭,示意安慰地排了排他的臂膀。
寒慕乙寬大的手指,此時已默默摸上了後腰彆著的,還未使用過的鐐銬,幽深的墨瞳,雖無紅光翻湧,但另有一股凶狠的氣蘊,心中也不知盤算著要拷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