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正在認真努力當個好學生的餘落星,眨巴著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老師”。
這一動彈,讓她剛剛一直保持一個姿勢的頸椎,酸麻感暴射而出。
天呐,她站了多久!
抬眼看看半鼓不鼓的月亮已從東邊,升至中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謝謝師兄,早點休息養傷,明天我再來找師兄求教。”說著又翻出瓶昨日給寒慕乙治傷的靈藥,毫不猶豫地往他懷裡塞著,順便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時,假意幫他整理衣領的一拍。
嗯!好青年就要胸中有溝壑!
寒慕乙柔軟順滑的墨發半散在前胸,順手一摸,清涼柔順,是用了飄柔的手感!
不及抽回手掌,被寒慕乙用三指一掐,捉住腕子,帶了開來。
“你彆叫我師兄,還是叫我名字罷。”被她裝模作樣地叫了一宿,寒慕乙終於按耐不住,冷眸一掀,扔開她的腕子。
“那~”餘落星扣著下巴沉吟了片刻,低著頭,長而卷翹的睫羽順著鳳眸一翻,黑白分明的瞳仁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芒:“慕乙哥哥?”
!!!???
寒慕乙一時氣不成聲,她腦回路是百轉千回的蜈蚣成精嗎?
劍眉一揚,斜眼狠狠瞪視了一下餘落星,一掀袍袖轉身大踏步便走,不讓她看見自己翕動的嘴唇。
“明天見喔慕乙哥哥!”餘落星還在他身後瘋狂揮手致意,臉上的表情是十足十的狗腿。
做戲就要做全套!
這是餘落星一貫秉持的信念,無論金主爸爸見得到,或是見不到,態度都一定要恭謹,這樣才能取得金主爸爸全心全意地信任,從而獲取最大的利益。
這可是打工人壓箱底的秘籍!
可她沒見到的是,迅速轉走的寒慕乙,聽到她這熱情滿滿的告彆,一個不慎踩了塊碎石,踉蹌著差點滑了一下。
怎麼可能?他一個魔嬰期的大能會踩石頭滑腳?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功力隻恢複了一成的原因。
嗯!一定是的!
送彆寒慕乙,餘落星匆匆挖出魔蟻,給寒慕甲回了信,就去盤膝消化今日所得。
當然,絲毫不出意料的......
魔蟻瑟瑟發抖地趴在宮門口的角落裡,拚命將本就米粒大的身體,再往裡使勁縮著。
天呐,他隻是送個信啊!沒必要被未來魔尊大人這麼老用氣息壓著吧!
想看就看唄!嚇唬他一個小嘍囉乾嘛?
一定也是偌大的月亮太不中用了,散得光太少了,寒慕乙學著餘落星,將紙條幾乎貼到了下巴上,雖然根本沒有必要。
因為那龍飛鳳舞的狗爬字體,本次隻有一個既認真且醜陋的“好!”
......
寒慕乙飛揚的桃花眼,眯成細細的一條縫,眉頭帶得連下巴都皺了起來,咬著後槽牙,舉著破紙條不敢置信地讓手離自己的臉越來越遠。
同時他愁苦仍不失清雋的臉,在頸椎有限的範圍內瘋狂後退。
還好餘落星不在,否則就要腹誹他,是不是坐地鐵了。
但作為至高無上,魔族第一人的魔尊繼任者,總會有人來吐槽他!
這不,一道似打鳴,又似被掐著嗓子般的聲音,戲謔地響起:“怎麼你也老花眼了?”
聽到這聲音,立時恭敬轉身,深深躬身,任由臉側的長發滑落,絲毫不敢整理,還拿著紙條的手,毫不猶豫地撫胸行禮:“乩長老,您好。”
來的正是晧乩。
晧乩踏著爪,翅膀邊掉著絨毛邊衝他劃拉,頭上的那根又紅又亮的呆毛,被他晃出了一個圈“你這小子,就這麼嚴肅,忒也沒意思。”
說著一邊讓寒慕乙起身,一邊伸翅捅著寒慕乙。
一隻雞能有多高,不跳起來都夠不到寒慕乙膝蓋。
寒慕乙哪敢真的起身,單膝蹲到地上,頭一低龍角彈到了晧乩的呆毛,忙側臉拽開龍角,做認真聆聽狀,示意晧乩繼續教誨。
他蹲下來任捅,晧乩反而覺得沒意思,尖尖的喙咂了咂,翅尖直指他手中的信箋,“偷看小姑娘的信箋,可不禮貌!”
寒慕乙眉毛一軒,目露堅定,“晚輩是擔心她做出什麼不利於我魔族的事情。”
見他如此,晧乩也不再戳他,撅著屁股來回踱著步,“本大爺看她可不像能乾出這種事的人,小心傷了和氣。”
說著也不再勸,揮著翅膀向宮內行去,“那丫頭做的飯,你小子要再不吃就給本大爺拿過來,免得都涼了,真可惜。”
見禿了毛的晧乩逐漸消失在深深的長廊中,寒慕乙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拳。
寒慕乙可不是餘落星那隻知魔界大概情形的生瓜蛋子,他可知道,這晧乩是上任魔尊坐騎,亦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獸鳳凰,與老魔尊赤炎在一起時,真可謂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若非晧乩正處於涅槃期,即將自焚輪回,靈力早已彌散大半,否則當時跟了赤炎一起去,寒慕甲那些人怕還真不是對手。
看著手中的紙條,知道晧乩不會隨意發生,因為這種神獸能知天命,尤其是涅槃期的老鳳凰,已不那麼害怕天道的反噬,他的提醒必不是無的放矢。
可是?
一時也下不了決斷的寒慕乙,送走了魔蟻,神色複雜地看看餘落星住所的方向,徑自回房安歇。
惦著赤毬毬昨日念叨的桂花糕,餘落星嫌棄地扯出一件有點顯老的寶藍上襦配回紋絲織紫裙,哀乎著原主審美真差,邊踏著天邊第一縷熹微的晨光出了門,做桂花糕去了。
同時還用昨天學會的金靈術,做了個模子,化了塊糖,給赤毬毬做了幾個萌乎乎的,含笑端坐的小老虎棒棒糖。
她一定很喜歡!
出廚房時,正興奮地嗅著空氣中傳來的,被太陽曬暖了的桃花香,提裙邁著門檻的餘落星,收住了腳。
柔嫩的春風,托著道旁的桃花瓣,裝點著漆黑幽暗的魔宮,烏漆嘛黑的地上,一隻禿了毛的雞,翻著肚,四仰八叉地躺在廚房門口的過道上,分外搶眼。
是的,就堂而皇之地在過道上躺著!
若非他那何止是斑禿,簡直是斑羽的肚子,還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餘落星真覺得自己可以在這世界重現一下傳聞中叫花雞的手藝了!
晧乩眼皮半睜不睜地眨著,直到餘落星出來,還蹲著身戳他肚皮,絲毫不介意地翻了個身:“小姑娘,來給本大爺按按後背。”
餘落星從善如流,毫不猶豫,還十分配合地取出打算給晧乩留的桂花糕,放在他的雞頭邊,十指靈動,為他輕拍著後背,聲音清脆,真誠且恭謹:“乩長老,請!”
嗯~拍得散了,醃製入味,過上麵包糠一炸,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心裡亂想著,手上力道不散,早上重新梳起的高高馬尾,又在身後雀躍開來。
晧乩被她按得渾身舒坦的直晃,還不忘伸出翅尖的幾根禿羽,從很是簡樸的銀盤中劃拉了塊桂花糕到自己嘴裡:“小姑娘手藝又有進步啊!”
“謝乩長老誇獎!”得到稱讚的餘落星,更不遺餘力地施展著手上功夫,甚至彎下腰去,用手肘幫他踩了踩背。
小說電視劇中,總會有深居簡出的高人或神獸為主角送上財寶,祝他們一飛衝天。
自己雖然不是主角,但這般配合努力,不知這魔族神獸是否可以隨機掉落幾樣寶物呢?如果可以,魔族的美男也請分她幾個!
想到這裡,好看的鳳眸,在晧乩背後笑得眉眼彎彎,眼裡點點繁光與燦然的晨輝交相輝映,美得不可方物。
見小姑娘識趣,乩長老翻了個肚,示意她繼續,同時側著頭向她說道:“你給姓寒那小子那份,以後直接給本大爺就成,反正給他也是浪費。”
聽見這句,餘落星鳳眸一暗,睫羽低垂,在她清澈嬌柔的臉頰上覆出一片陰影。
他還是沒吃......
“那,要不。乩長老您住哪,以後我給您送過去。”言語有些無措,嘴裡的話語也是答非所問了起來。
這寒慕乙究竟是防備自己,還是根本瞧不上自己?
“不必。”晧乩似是享受夠了,一個鯉雞打挺,叼起一盤,直接扔到自己頭頂拖住,翅尖一掏,挖出另一盤拿著就走,隻給小公主留了一份。
“放在廚房我自來取就行,小姑娘很棒!”晧乩甩甩屁股,搖晃著往魔宮深處而去。
這次在魔宮的黑石道上留的雞毛比上次少了不少。
可能,是更禿了!
心裡還沒從寒慕乙嫌棄自己的事實緩過來,已經惦記起晧乩的身體了,有機會打聽一下,看看晧乩是什麼情況吧。
時近巳時,餘落星已在莫婆婆那殘垣斷壁的破敗小屋的一角,拿著抹布,在大水盆裡清洗著還能用的器具。
咳咳咳......
可能也不止昨日房屋倒塌所致,莫婆婆也應該很少清理屋子,她隨便一敲,就被灰塵迷了雙眸。
看看自己寶藍上襦的袖子,不可避免地粘上點點灰塊,想著今晚一定抽時間洗一洗。
伸手將落於前胸的發尾撩到身後,再抬手用手背蹭一蹭自己的眼皮,透著細密的羽睫,看向眼前,正努力搬著斷裂房梁的林斌。
對,沒錯,少年將軍林斌,在這裡搬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