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目的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1 / 1)

看著餘落星揚著一張臟兮兮的小臉,頂著一頭毛蓬蓬的亂發,眨著一對亮晶晶的大眼,就那麼不自覺地靠在他臂彎,抻著腦袋看著,寒慕乙一抖之下,躲開幾分。

就在少女有些錯愕的時候,赤毬毬鼓著嘴,捆上一捆竹竿放在角落,扁著嗓子嬌道:“落星姐姐,昨天那桂花糕,軟軟糯糯,香香甜甜的,入口即化。”

寒慕乙凝視著餘落星,長長細密的睫羽忽忽悠悠地一眨,剛剛還有些錯愕的小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燦然的笑容,輕輕一旋已經五彩斑斕的衣角,雀躍著去幫赤毬毬,嘴裡輕哄不斷:“給你做給你做。”

這就不管他了?寒慕乙木著臉,鬼使神差地抹平疊好了畫紙,收到了袖中。

莫婆婆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慈和瞬間取代了臉上的哀愁,趕緊敦促澹台獒送兩位姑娘早點回家,明日天色明朗,再來收拾便可。

三人好說歹說,還是先送了莫婆婆回居所。

西城的夜,比東市更加蕭索,幾乎家家閉戶,寂寥無聲,隻有餘落星拉著赤毬毬,嘰嘰咯咯地笑著。

寒慕乙沉默地墜在已攜手調笑的女孩身後,看著朦朧的月華將她們撒下的背影糅雜在一起,手裡還拎著莫婆婆好說歹說強塞的一筐桑葚時,心裡很是感慨。

明明昨日還劍拔弩張,怎地今天就親親熱熱了?

行至魔宮前的廣場,踩著堅實的白玉廣場,心頭也就徹底踏實了。

回過身衝寒慕乙揚了揚手,告彆的話還沒出口,赤毬毬已如餘落星認知中的二哈般撒手沒。

餘落星作勢欲揮的手凝在半空,暗夜中泛著瑩潤光澤的鳳眸一眨,匆匆撇頭,見是小公主一個猛子已紮進一個白衫負著槍的人影懷裡。

是林斌!

突然意識到什麼,餘落星有些結舌,這林斌誰人不識啊!

小腳在地上微微錯出幾分,白嫩的小手絞著袖口,高高的發尾一晃一晃地綴著,將主人的不安通通展現在麵上。

寒慕乙勾唇,率先打破了沉默:“恭送兩位殿下回宮。”說著躬身深施一禮,在餘落星感激地目光中,瞬間沒於夜色。

入夜已深,魔皇宮的角落裡,一個一進的,但總麵積並不小的院落,內裡簡陋到隻有不大一間小屋,孤零零地靠在院牆上,散著株早已乾枯的,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矮灌木,再加上整體顏色還是魔皇宮慣用的烏漆嘛黑,當真是一個淒淒慘慘切切。

餘落星早已洗過了澡,從房內扯了張竹製貴妃椅,散著一頭烏雲也似的長發,齊齊整整地翹著腳窩在椅上,斜靠在院中根本沒配椅子的小石桌,思考著今天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人生。

春寒料峭,縱使換了條長長的鵝黃百迭裙,上身再披上件厚厚的橙紅褙子,也是有點子微涼。

但,愜意!

寒慕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餘落星的院子前,透過錯落的窗欞,看著貴妃椅上,此刻水靈靈的,宛若新撥的橙子般清新水嫩的餘落星,纖細地手指還不斷夾著桌上一盤剛洗好的桑葚往紅潤潤地小嘴裡送,臉上沒有最適配她濃顏嬌媚的跋扈,沒心沒肺的憨笑竟也異樣的和諧。

紫紅色的葚子汁,在她指尖暈開一朵層疊的花,將她好不容易恢複白嫩的手指又染上彆的色彩。可她毫不介意地,心滿意足地嘬嘬手指,繼續吃。

她沒吃飽啊?寒慕乙有一點後悔。

方才他看著這姑娘回來洗完澡收拾後,簡單做了一鍋肉絲滑蛋,就這米飯吃得著實香甜,吃完還在廚房給晧乩留了一份,回房前還往他窗戶上也送了一份。

出來前他聞了一聞,多年辟穀的他,本對人間凡俗食物早已沒有了欲望。

嗯,簡單的肉蛋混雜成複合的想起,濃鬱且勾人。

早知便拿過來給她繼續吃了。

沉穩的月華,將寒慕乙的身影切得細碎,隨著院外蔥鬱枝葉的擺動,投進顯得有些孤零零的小院。

“咦?你來了怎麼不進來?”

餘落星一眼便認出龍頭寒的倒影,朦朧的銀光柔和了她的小瓜子臉,回過身來漾著清澈的笑,揮著還帶著葚子汁的白玉手掌向他猛揮。

寒慕乙本就無意隱藏身形,一攏赤金錦紋披風,踏著玄色龍頭靴,哢噠哢噠地踱步進院。

微一側目,柔順的一頭黑發自他已重新金霧彌散的黑亮龍角旁順流而下,好似深可埋人的黑色瀑布般披在他的高領披風上,披風上的兩縷金色穗子“啪嗒啪嗒”地敲在他胸前,雙手一捋,插在龍首環金雲紋腰帶上站定,環視了一下一眼望穿的破敗小院,運起靈力,從她屋裡扯了個條凳坐在她對麵。

“看到了吧!”餘落星啪啪地拍著桌子,對著此時明顯已經回血的寒慕乙張牙舞爪,萬般美色在前也無動於衷,鼓著嘴氣得好像一隻河豚:“堂堂魔皇宮,處處精致得緊,可你就給我住這裡?堂堂寒殿下過來都沒凳子坐!”

說完,小臉一揚,翹挺的鼻梁在她精致的側臉下投出一道深深地陰影,一對鳳眸宛若陰影深處最亮的光芒般緊緊盯視著他。

“就這一間空院,赤毬毬成親後就無人打理。”不知怎地,好看的桃花眼眸低垂,往日不愛解釋的他,竟對餘落星道出了理由。

“哼!”少女雙手在空中靈氣交握地一拍:“原諒你了,反正不付租金我不挑。”

租金?寒慕乙正在思索,這好像是個問題時,少女白嫩的手指已夾著一顆桑葚遞到他嘴邊,湊得近了,他幾乎能數得清她長長地充滿活力地上翹的睫毛。

側頭轉開,抿了抿鍍上一層銀邊的薄唇,有些尷尬地將話語扯開:“你手受傷了?”

是的,他剛剛看她吃葚子的時候,就發現她手上不僅有些淤青,還有幾道縱橫交錯的擦傷,想是今日被那幾個混混弄傷的。

“嗨,”餘落星滿不在乎地揮了揮,順便將葚子丟回自己口中,眼睛一霎不霎地看著美人害羞,不得不說,寒慕乙的桃花眼無論平時的木頭臉,或者生氣時的河豚臉,都好看得緊,更勿論此刻低眸垂首,雙頰還自銀光下泛著微微的粉紅,餘落星滿心都是,奈何年少沒文化,一句握草走天下!

但這麼好的葚子都不吃,真不識貨!

“這點兒傷,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看著餘落星眼裡彌散的滿不在乎,寒慕乙眉頭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子,劍眉緊擰沉思,她?她不是從前看書被割破了手指,都要大呼小叫找師父或自己弟弟治一治麼?

見他沉思,餘落星又揮了揮手,小小的手掌在地上揮出一個大大的蝶影,將自己窩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喚他:“想什麼呐,你放心,我可不像你,那血洞般的傷口也那般放著。”

似是仍覺得不舒坦,餘落星揮手伸了個懶腰,毫不在意地在寒慕乙麵前將自己展開抻平,“不過說起來,你的傷可好些了?”

這姑娘這般肆意,竟毫不避諱地在他麵前展示身體的美好,是對他有其他心思?還是,對他渾不在意?

腦中想著,寒慕乙薄唇輕啟,已隨口答了出來:“傷藥很靈,傷口也不出血了。”

“看吧!”餘落星驕傲地一拍胸脯,“多虧我醫術高明,直治關竅,出手那叫一個穩、準......”

後麵的字還沒說出來,已被寒慕乙砸出的桑葚擲了腦殼,止住了自得。

傷口不出血?她也不想想,為什麼不出血?

都沒血了!

但餘落星會因此反思嗎?

不會!

“浪費是可恥的!”餘落星斜長的鳳眸瞪得像銅鈴,氣哼哼地拾起被丟到地上的桑葚,小心翼翼地放在碗邊。

嗯,待會洗洗還能吃。

寒慕乙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枚葚子,一團水藍的霧氣將它包裹,凝水咒使出,立時將葚子衝刷得乾乾淨淨。

正想將葚子丟回碗裡,已被餘落星劈手奪過。

嬌小的指尖如飛蝶般輕輕吻過他的掌心,寒慕乙修長的骨結微微回彎,黑曜石般的瞳中,紅光遊了一圈,從空落落的掌心,移到餘落星精巧的下巴上。

正欲出言提醒,就見眼前姑娘本是竊取成功後,那張得意的小臉,逐漸褶皺成一個包子。

“唔!”餘落星扯著衣領,鳳眸低垂,蘊上了蒙蒙的一層霧氣:“我最喜歡的兩件衣服,一件今天出去被毀了,一件又滴上了葚子汁,都怪你!”

說到此處,氣得連戳寒慕乙還在桌上的小臂。

嗯,衣料嫩嫩滑滑,手感軟軟回彈,多戳幾下!

可寒慕乙怎會讓她繼續得逞,眼中精光一閃,霸色儘顯,反手捉住餘落星作怪的小手,冷聲道:“那你就彆去東市了。”

怎麼這也能怪他?

餘落星被這句冷心冷情的話嚇到,都顧不得感受握著她的寒慕乙那修長包容的,略有些涼意但觸手有些回溫的手掌,眸中霧氣凝聚,這回是真急了:“不行,我一定要去!”

“為什麼?”

看著餘落星似是真委屈地要掉下淚來,寒慕乙握緊的手掌一鬆,由得她趁機猛地收回那白嫩嫩的小手。

撚著指尖留下的,從餘落星手指上蹭來的葚子汁,寒慕乙濃密的長睫一掃,再次問出聲。

“為什麼一定要去東市?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