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毬毬扶著肩頭鬆了鬆手臂,嬌叱一聲,紅芒聚於掌心,手臂劃出一個大大的火圈,“啪”地抽在那紈絝的臉上。
這聲音清脆且響亮,在那紈絝半邊臉上,留下了一道灼傷焦黑的巴掌印。
帥啊!
那紈絝一側頭吐出幾顆肮臟的黃牙,扯著公鴨嗓,紮著嗓子,歪著臉,含混不清地對那靛衣男子嚷嚷著:“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麼對我!”
說著還呸出幾口血沫。
此時那初時射箭解圍的妖嬈白麵男子,已收了他的白玉彎弓背在身後,這白麵男子也著一身靛青紅帶勁裝,與扶住那紈絝之人不同的是,他的勁裝泛著華貴錦緞的光澤感,上麵還織就繁複暗紋,那紅色腰帶也不再是簡單一條,不僅繡著金色龍紋,末尾還綴著幾顆玉珠,主打的就是一個字,貴!
他輕柔柔地晃著跨,伸出掌心長滿繭子的修長手掌,細弱的尾指一勾,看似無力卻直迫得那紈絝不得不麵向於他,狹長的鷹眸透過濃密纖長到在他臉上有些突兀的睫毛,聲音尖細且輕柔,似是對情人般地問他。
“你看,我敢不敢?”
餘落星知道,這人是魔皇城守將,厲方波。
此人負責魔皇城一應軍事行動,可以簡單的理解為,禁軍隊長。手握兵權,地位僅次於兩名戍守邊境的將軍。
雖然他因為身為魅魔一族,氣質體型都陰柔了點兒,但他有實權啊!
這樣一個實權在手的人物怎會怕一個紈絝,前皇子赤震無職無權空有名頭,更是絲毫不慫。
借此機會,餘落星探了下莫婆婆的鼻息,知她隻是昏倒並無大礙,於是扶正她的身體,向赤毬毬看去。
出乎意料的是,赤毬毬也正看著她,銀麵下的杏子眼,還對她得意地一眨,帶得粉絨的裙擺都跟著雀躍。
看來赤毬毬沒事!
放下心來,餘落星繼續看戲,畢竟厲方波到了,這紈絝必然是完了。
原本鬆散圍觀的人群也明白這點,厲方波一到就都安全了,熙攘的人群紛紛上到近前,近水樓台好吃瓜。
那紈絝一見是厲方波,登時嚇得抖似篩糠,“厲......厲......厲將軍,你怎麼?”
由於抖得實在太厲害,沒控製住油膩膩的鼻尖還蹭到了厲方波的鷹鉤鼻。
後者嫌惡地舉袖擦了擦鼻尖,一把薅起紈絝的脖領子,將他從靛衣壯漢的鉗製中拽出來,眼帶深意地看了一眼赤毬毬:“你姐姐可好?”
哇哦!聽到有八卦,餘落星瞬間興奮了起來,厲方波肯定能認出赤毬毬,而他喜歡赤滼滼她是知道的,那麼,厲方波和赤滼滼?
方才還霧蒙蒙的眸子,瞬間恢複清亮,餘落星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霎不霎地凝視著厲方波,心裡歎息,原書真不會挑重點,她喜歡的八卦一概不細寫!
她這邊八卦著,赤毬毬哪會想那麼多,麵不改色地又踹了一腳在那紈絝的心口窩,心滿意足地對厲方波回道:“姐姐沒事,過幾日就能出來玩了。”
見赤毬毬這樣,厲方波自也放下心來,但他仍不太放心,轉頭看向那眼底血紅已斂,整衣站起身來的靛衣壯漢,囑咐道:“我先帶他們回去,澹台,幫我照顧她們,”同時鷹眼嚴厲地瞪了一眼赤毬毬,續道:“照顧她們早點回家安歇。”
“是!”那男子躬身一禮,甚是恭敬。
說著自腰間取下鐐銬,將紈絝和熊大拷在一起,翻手又取出兩個鐐銬,將四個禍害連成一串。
見已扣好,瘦麻杆似的厲方波,就那麼輕易地拽著紈絝肩膀,一拖四地出了破敗小屋。
“散了散了,都散了。”厲方波拎著四個人,步伐依舊妖嬈而穩定,朝人群隨意地揮揮手,帶著長出臉頰的眉毛都跟著顫動,頭上立羽也輕輕搖晃,“還有,裡麵那個以後是我副手,叫澹台獒,有事找他。”
隨著他將人群撥開一條愈發鬆散的道路,吃瓜群眾也知道熱鬨結束了,三五成群地紛紛議論著離開。
澹台獒?餘落星沒聽說過這個人,估計是沒參與過修界和魔界大戰的不是很重要的人物吧。
但剛剛厲方波說了,這是他以後的副手,那麼,要想後續行動能更加便利,當然是要搞好關係啊。
可是......
“你是誰啊?”頭低不下來一點兒的小公主,已驕傲出聲,那語氣,真就是長官訓下級的語氣。
沒毛病,但她此可不是小公主的身份啊!
哪敢讓這小祖宗惹惱日後的保護神啊,罷了,都是祖宗!
餘落星趕忙上前,一把摟住正疑惑發問的赤毬毬,將她抱的側身幾分,不顧她頻頻驚疑的瞪視,同時伸出手做握手狀,烏溜溜地大眼睛透出十分地真誠:“獒大哥你好,請多關照!”
澹台獒虎目微微眯起,上下掃視著眼前這高高的馬尾鬆散散地歪著,身上那原本嫩綠黃花被潑上各色顏料的衣裙,再瞟一眼灰撲撲還帶著淤青的似乎白嫩的小臉,最後落在她不知道伸出來乾什麼,還滿是灰塵,夾雜著擦傷的小手。
餘落星不解地看著他,漂亮的鳳眸已恢複清明,雖無平日裡的嫵媚,但仍澄澈不可方物。
順著他眼神的方向看了看,餘落星登時意識到,這個世界哪有什麼握手禮,尤其是男女初見,雖不似什麼封建社會那般嚴防死守,可握手這種事,也是不可能發生的。
正自尷尬一笑,想打個哈哈先混過去再說。
“咕嚕咕嚕”
餘落星和澹台獒一齊盯向赤毬毬,赤毬毬下巴一勾,“怎麼啦?早上折騰到現在,我都沒吃飯!”
也是,餘落星心知小公主能撐到這時已是不易,剛剛伸出的手,正好收回,幫小公主拍拍塵土,“我叫餘落星,她......”
突然想起小公主不便泄露身份,赤毬毬也知她的意思,聲音靚麗清脆,驕傲道:“叫我毬毬就好,”說著烏葡萄似得眼珠一滾,落在餘落星正幫她撫著褶子的手,“切”了聲繼續說道:“就你那臟手,比我這衣服還臟。”
餘落星嘿嘿笑著收回自己那幾乎辯不出原色的爪子,真還不如赤毬毬那雖五彩斑斕,但起碼還能看出來嫩粉底色的紗裙,“噗嗤兒”笑出聲。
就在餘落星忍俊不禁時,小公主看著她,也再繃不住臉上冷傲的寒霜,放肆地嘲笑她了起來,“瞧你這花貓臉!”
看著初時傲的都不正眼瞧她的小公主,現在就好似個驕傲明媚的少女般肆意笑著,餘落星心下大喜,心知經曆過此劫,赤毬毬已不會為難於她。
應了赤毬毬晚些陪她一起吃好吃的後,將莫婆婆喚醒,見她垂淚漣漣哀歎不已,餘落星也很是難受。
她知道,這是已然孤身一人的莫婆婆最後的依仗。
不過好在莫婆婆在西郊有間小茅屋,不住在這裡,否則今晚都不好過了。
此時太陽已然落下,屋內瞬間難以視物。下了市,東市街頭逐漸冷清,魔族本就人數不多,嘈雜聲驟然一去,有種周圍空了一大塊的感覺。
澹台獒尋出盞燭台點燃,放在房中斷裂的木梁上為數不多的一塊平穩地方,為這已殘垣斷壁的
餘落星環抱著莫婆婆,輕柔柔地拍著婆婆的後背,聲音柔柔,沉沉地安撫著:“婆婆您放心,今天還掙了不少,我們幫您收拾收拾,重新把這裡建好,咱們一齊努力,過不多久就賺回來啦。”
赤毬毬正用腳挑開輕些的瓦片,看看竹子篾刀等可還有能用的。
澹台獒則運起雙臂,將較沉的木梁等掀開,再堆在一處。
這是......
澹台獒在逼仄縫隙中,抽出一個小小的白角,帶著渾身皺褶及汙損的在他麵前展開。
宣紙上是以寥寥幾筆畫著的周遭三人,挽著髻的婆婆佝僂著燒著竹片,高馬尾的少女在窗邊作著畫,頭生雙耳的小姑娘跳著腳收錢。
這畫麵溫馨而和諧,是他不曾有過的記憶。
好像,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般好好地陪著他,做過一件事。
永遠是把最艱最難的任務丟給他,無論千難與萬險,都是他一人獨行。
是的,澹台獒其實就是寒慕乙。
早上他雖給了白少卿那能掩蓋氣息的玉鐲,並讓他轉交給了餘落星,就回去調息療傷。
調息結束已是下午,暗暗稱頌師父的藥就是好用,雖然藥力撐爆的感覺著實不好受,但消化得七七八八後,內傷已無大礙,剩下就是些皮肉外傷,已經不要緊了。
念及師尊恩情,不由得想起來他唯一的獨女餘落星,就用了赤炎告訴過他一個失蹤許久的皇城捕快的身份,尋了厲方波帶他去看看餘落星。
好在他還是來了,這姑娘還真是個麻煩精。
雖然他不方便動用靈力,但對付個小紈絝,他光用一身武功底子便足以應對。
而且,就用拳頭這麼生生砸人的感覺真的好爽啊!都讓他忍不住釋放出一點心底的魔氣!
真可惜,那四個水貨沒一個抗揍,他還沒爽夠呢!
餘落星輕晃地哄著莫婆婆,兩人的背影在暖黃的斷臂上,投出交錯的兩道沉影。
見澹台獒愣神,餘落星撫了撫已收乾淚水,隻沉息哀歎的莫婆婆,一張臟兮兮但眉眼分明的俏臉,蹭著他的臂彎,欣喜地看著他手中的宣紙,聲音已恢複了往日的清亮,雀躍著:“咦!這張還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