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落星此時滿滿責備的眼神,就像當時師父嚴苛教導自己時那種關切的訓斥。
寒慕乙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起碼此時,他沒有非得要抗拒的意思。
眼睜睜看著她拆掉了自己晚上辛辛苦苦剛重新包好的紗布,咬著牙沒有吭出一聲。
迎來的是卻餘落星皺眉斥責:“你這傷口都深可見骨了,卻連個藥都不上?”
繃帶一打開,寒慕乙殷紅的血汩汩直冒,身下銀絲暖被霎時被染出一條血河,鐵鏽味彌漫鼻腔。
還好餘落星早有準備,找靈藥的時候也找出了各種療傷器具研究了一番。
黑白分明的眼,一霎不霎地盯著寒慕乙,見他此時額頭細密的汗珠遍布,緊緊咬著發白的唇,一副警惕又防備地凝視著他。
嗬,還得哄他!
餘落星是誰啊,能屈能伸小能手,立時放軟了語調。
“彆擔心,我是來幫你的,”
餘落星邊說邊取出各種傷藥,擺在寬厚的床沿,同時去拽他裸露在外的堅實臂膀,想扶寒慕乙躺下:“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會助你坐上魔尊之位,那我不會害你的。”
咦,拽不動!這男人還真是......
寒慕乙那被女子這般觸碰過身體,慌亂的手掌揮了幾下,但生怕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愣愣地舉在半空,隻得憑本能地伸腿蹬她,想把餘落星踹出去。
餘落星加重了氣力,爬上他的床,伸膝壓住他作亂的雙腿,同時去掰他冰涼滑膩的肩頭時,發現他隻是憑借本能抗爭,其實毫無反抗能力後。
“來吧!”
餘落星雙手齊出,固住他寬廣的披風下的肩膀,鐵腥的味道也壓抑不住的清冷鬆木香撲鼻而來。
嗯,手感不錯。
而且躺下後披風散得更開,他峰巒迭起的胸膛和腹肌,直直進入她的眼簾。
嗯,練得不錯!
稍加體會沉思了一下,臂膀加了幾分力道,直直將他按在了床上。
許是被那雙柔柔軟軟的小手,震到了傷口,寒慕乙清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額頭細密的汗水早已成珠,自他分明的眉眼旁滑落。
舉在空中的雙手其實已可以推拒她的肩頭,但晃了幾下,頹然地落在身側。
輕輕悶哼,表明著他施展不出的抗拒。
要不是此刻寒慕乙猙獰的傷口,還在滴著血,餘落星真想好好欣賞一下他因使力,披風滑落後,裸露的上身。
肌肉虯結、纖濃合度,溫潤如玉的膚色,更襯得層疊的傷口分外分明。不過那些傷口,絲毫不影響他整體的美感,反而為他增添了一絲蒼涼悲憫之意。
斂了心神,憶著下午見到的止血咒,嘴唇嗡動,雙手裝模作樣地掐了幾下後,鳳眸一揚,露出亮晶晶的眼神,雙指一點。
“你做什麼!”寒慕乙強撐著身體,伸出一隻較之剛剛有些枯槁的手,將她纖細的皓腕抓住,緊攥著,晃開了幾分。
這動作又耗空了他積蓄半晌的氣力,推開後,那雙骨節分明的枯瘦手掌,隨著他的主人的希望一同深深墜落。
“對不起對不起!”餘落星慌得方才還亮晶晶的瞳仁,此時瘋狂震動著,嫣紅的唇瓣也褪去了不少顏色。
她使大勁了!不止止血,還將他體內的精血抽乾了幾分。
天呐,都是她不好,止血咒的力度估錯了,此時眼前本應豐澤神俊的肌肉美人,生生乾瘦了一大圈。
唔,看著手感都差了點兒。
“你確定不是害我?”此時寒慕乙的聲音已是有氣無力,癱軟地躺在床上,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砧板上的鹹魚,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人宰割。
本來以他的體質修為,傷勢雖然重,但不管他,過一陣也會好,也就是快一點慢一點的區彆。
可此時被餘落星一折騰,他真覺得,自己怕是再難見到明天的太陽。
餘落星絞著手指,纖睫低覆,小腳蹬著她的水蔥花鞋,尬得仿佛快要摳出三室一廳,帶著深深地歉意,換了一種物理性的工具,棉花和金瘡藥。
“要不,我們換種方式?”餘落星試探出聲,歉意過後的眸子,又變得晶晶亮。
寒慕乙看著逆著燭光的餘落星,臉上嬌嬌軟軟泛著柔和的光芒,美得好像墮落的謫仙子,妖冶地吐露著令人迷惑的歌謠,誘使迷路的行人陷落。
讓他一個“不”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餘落星就當他是默許了,沾著藥粉的棉球徑直抹了上來。
!!!
寒慕乙雙拳緊攥,真想一拳錘翻眼前這個肆意妄為,那他做實驗的女人。
可掙紮半響,終是攥著被染花的錦被,無聲地宣泄著自己的哀鳴。
看著紛紛碎裂的錦被,餘落星心裡分外地嫌棄,疼就疼嘛,糟蹋東西乾嘛,於是諄諄說道:“你看你這人,疼就叫出來嘛,又沒有外人。”
此時餘落星已不是很畏懼寒慕乙意欲活剮人的眼神,反正他也反抗不了不是嘛!
於是繼續說道:“受傷就要治傷,有病就要吃藥,鬨什麼彆扭。一個路子行不通,咱們就換另一種嘛!”
翠碧色的發帶,隨著她的碎語與烏黑的發絲纏繞在一起,她很是羨慕身下的美人,一頭及腰的如墨長發總是鬆散散地披在腦後,此時在鋪在銀白的錦被上,襯得分明。
再配上不知何處傳來的淡淡龍涎香,好似新磨開的墨汁淌在硯中,順滑如絲,誘人蘸取。
不對。
身下!?
餘落星突然意識到此時的動作有些意味不明,慌忙起身,可本是軟嫩的小手,被驚得勾住了棉花,反帶寬幾分傷口。
“撕拉!”
寒慕乙的心,隨著傷口一齊撕裂開來了。他方才是抽什麼風,任由這女人要給他治傷?
搞得現在再無反抗之力,隻得任由宰割,還傷上加傷。
對著寒慕乙腹部那紅裡透白的傷口,尷尬地指指他此時因鮮血抽儘,袒露無疑的瑩潤骨頭,眨著一對黑白分明的漂亮鳳眸,非常真誠地說道:“如果我說真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後悔。
總之就是非常後悔!
就不應讓這該死的女人進來!
寒慕乙雙目緊閉,反正已經都這樣了,乾脆把自己當成了活馬醫的死馬,隨她去吧......
見寒慕乙不再動彈,餘落星又當他是默許了,碎碎念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乍著膽子重新為他上藥。
這下她可不敢再亂想亂瞟他那革命的本錢,斂下心來,不多時已又快又好地收拾好了傷口,還為他敷好了藥。
畢竟她前世什麼都要自己來,沒少為自己處理傷口,手法也挺嫻熟的。
看,寒慕乙這不就沒再叫喚嗎!
一邊為自己叫著好,一邊又想到一個問題。
“哪個,我幫你坐起來一點?”餘落星瑟瑟出聲。
正覺得一切都結束了,這女人終於要滾了的寒慕乙的雙眸,“嗖”地睜開。
她還想乾什麼!
見寒慕乙刀刮一樣的眼神在她臉上剜來剜去,餘落星念了一句“你這是不反對哈”,又輕又快地抄起一個枕頭,正要去撈他的脖子,眼中的一點黑漆驟然放大。
餘落星端詳著他黑瞳中若隱若現的一圈紅光,她知道,那就是寒慕乙魔化的隱患,會不斷影響他的心智,失控狂化,或釋放全力的時候,紅光會不斷擴大,若有一天血灌瞳仁,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見餘落星一雙妙目一霎不霎地盯著自己,舉著枕頭的手徐徐未落,寒慕乙很是疑慮。
自己都因為怕她做出更多過激的舉動,提起餘力,反而配合地撐起了身子,她怎麼反而呆住了?
咧著嘴,從牙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你要做什麼?”
餘落星這才恍然回神,心知此時不是琢磨結局的時候,若他此時傷重去世,命都沒了,哪還來的機會熬到結局。
於是扶著他的身子靠好,開始在他腰間一圈一圈地顫著紗布。
天知道餘落星忍著目不斜視,忍得多麼艱難啊!
寒慕乙寬廣渾厚的胸膛就在眼前,不小心觸碰到腰腹肌膚時,便是一片溫軟滑膩。
所以她拚命碎嘴背著下午順嘴記的幾句深奧修煉口訣,同時死命低著頭,根本不敢抬頭看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
生怕自己做出什麼不該有的舉動,日後他傷好了會玩命報複!
餘落星這邊心下惴惴,寒慕乙卻是思緒滿滿。
她現在這乖巧敷藥包紮的樣子,倒真像是要幫自己的模樣。
那她之前是做什麼?
眼下她低頭不語,碎碎念著含混不清的話語,一圈圈包紮的時候,真的很像往日受傷時,若是師父發現,也會如此認真地幫自己包紮。
隻有師父才這樣,若是旁人,哪怕是自己父母,也最多丟給他幾瓶藥,讓他自己處理一下。
可此時,多了一個她......
虧得寒慕乙不知道餘落星此刻乖順地腦袋裡,烏七八糟都在想什麼,否則他怕是拚了老命,也要掀了她此刻顯得格外溫柔到發著光的小腦袋。
綁好了繃帶的餘落星,咧著嘴滿意地欣賞了一下了自己的傑作。
翻出之前找到的上好靈藥,對寒慕乙道:“慕乙,你把它吃了吧。”
什麼?吃藥?
剛覺得眼前人格外順延的寒慕乙,此時毛都要炸起來了,腦子裡全是餘落星曾經給餘昊下藥的事情,在這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