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藥膏與分院(1 / 1)

這隻是屬於韋斯萊家族的,普通而又平凡的一天。

一抹淡灰色的陰影在後院的地麵上飄然而過。那是騎著掃帚的金妮,正小心翼翼而又滿懷興奮地感受著涼爽的風將自己耳畔的長發吹起。

格洛瑞婭正待在廚房內。鍋中熬製的藥汁泛起一陣陣霧氣,通過敞開的窗口飄向了屋外的天空。

剁碎。碾壓。磨碎。

塗抹。攪拌。熬製。

等待。把握時機。一氣嗬成。

奇異地,格洛瑞婭並不感到緊張,也不感到畏懼。失敗的可能也好,材料的浪費也罷,這樣的念頭……自始至終,從未出現在她的腦海。

那些拆分的步驟、那些羅織的知識。它們如同水流一般淌過她的腦海。

格洛瑞婭的手很穩,既不驚忙,也不顫抖。沐浴在母親由擔憂轉為訝然的目光中,莫麗的孩子隻是鎮定、利落而又一言不發地行動著,一如既往。

——最後,色澤純粹的、散發著芳草般的氣息的藥膏,靜靜地躺在了鍋底。

“……哦,天啊。”

莫麗做夢似地喃喃道。

有著一頭火一般的紅發的韋斯萊,隻是緘默無言地向著自己的母親小幅度地彎起了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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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金妮睜大了眼睛,“格洛——以後要去聖芒戈當治療師嗎?”

熱乎乎的……好像個小暖爐。被樹袋熊一般的同胞姊妹抱得緊緊的格洛瑞婭思緒不著邊際地想。

“我們的韋斯萊醫生——”

“家族的驕傲——”

“讓媽媽感動得哭出來了的小格洛——”

背景音,是一唱一和,起哄起來的喬治與弗雷德。

“了不起。”

粗糙的質感。但是動作卻非常輕柔。

她感到比爾的手掌讚許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哥說:“或許在未來,我們的小格洛真的能夠成為偉大的聖芒戈治療師。即使是在生後,照片也能被懸掛在走廊的牆壁上。”

“——瞧你說得什麼話啊,比爾。格洛還小呢……”

查理忍不住哀歎道,在這樣一個闔家歡樂的時刻,如此內容的話語實在是沉重到不合時宜的地步了。

珀西合上了手上的書本,認真地端詳起桌上擺放的那一罐藥膏成品。

這位向來表現得與自己活躍喧鬨的兄弟們格格不入的韋斯萊認真地思忖起自己的小妹妹的未來:在過去,喬治曾起哄說格洛瑞婭的性情和自己很像,搞不好在將來是要被分入拉文克勞的;弗雷德則近乎於賭咒發誓說,隻有赫奇帕奇的學生才會對草藥如此熱衷,不如提前替格洛瑞婭織一雙黃棕條紋的手套。

作為父親的亞瑟正說著:“……格洛,還有金妮。你們倆長大後要不要和爸爸一樣,爭取進入魔法部工作啊?”

而作為母親的莫麗卻說:“金妮,格洛。你們之後到了霍格沃茲可要抓把勁地念書。說不定還能留校任教,成為什麼草藥課和飛行課的教授……”

珀西暗暗地想。無論格洛瑞婭的未來是進入拉文克勞,成為魔法部的官員,亦或者是加入赫奇帕奇,成為聖芒戈的治療師——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幾年後,他的小妹妹有很大的可能……不,應當說,是定然會成為自身學院的級長之一。

書本上不是說了嗎?那些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的巫師,大都自青少年時代便不同凡響。

舉一個稍顯過當的例子吧。霍格沃茲的現任校長鄧布利多,他在學生時代起,便是格蘭芬多乃至整個學校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而現在,整個魔法界,又有誰未曾聽聞過這位老者的輝煌事跡?

當然,珀西並不是在認為自己向來表現得相當內斂的小妹妹在遙遠的將來或許能夠成為與這位本世紀最為偉大的巫師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他隻是——正如上述所言,他隻是在心中舉了一個猶嫌過當的例子,僅此而已。

然而,命運就是如此的蹊蹺。一瞬的預見,就是隱藏與消逝在這樣的靈光與奇想之中。隻是在現在,珀西還……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韋斯萊家的孩子,隻是將目光移到了自己最小的弟弟羅恩的方向。

紅頭發的羅恩啃著鹹牛肉三明治,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瞅瞅那邊。臉上顯現出了十萬分的茫然與半懂不懂。儘管如此,當看見格洛瑞婭也終於在溫暖燈光的映照之下微微彎起了嘴角時,當看見自己的家人們圍坐在簡陋的餐桌旁,即使如此,卻各個都歡欣鼓舞、親密無間時,並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的羅恩,也不自覺地樂得咧開了嘴。

五年之後,當羅恩同哈利貓著腰溜進霍格沃茲的禮堂,被打人柳的枝杈抽打過的傷口依舊殘留著火辣辣的疼痛。

當他在金紅的海洋中隻看到了金妮擔憂的注視,當他將視線從蒼藍與褐黃的人群中艱難挪去。

當他在斯萊特林銀綠交集的坐席間找尋到了一雙色調深沉柔和的棕眼睛,找尋到了一頭火焰般的紅發,找尋到了一張白淨的、平靜的——甚至有些木訥的無比熟悉的麵孔……

並沒有錯愕的憤怒,也沒有憂慮的失望。

隻是如同任何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童一般,羅恩,停止了思考。

……——這不是羅恩和金妮的妹妹嗎?

哈利略有些茫然地想。

一抹陰雲浮現在了他的心間。自入學霍格沃茲之後,名為斯萊特林的學院,便一直在課堂上、在生活中,給予他源源不斷的負麵印象。

他認識是認識這位名為格洛瑞婭的韋斯萊的。隻是,和一見到他便總是靦腆地紅了臉,慌慌張張地將手頭的一切事情做得顛三倒四的羞澀的金妮相比,那位總是安靜地捧著一本書籍,見著他時也隻是一言不發地點頭示意的雙胞胎中的妹妹——在他的記憶中留下的印象,相較而言,其實並不怎麼深刻。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尋常的“韋斯萊”的“韋斯萊”,進入了斯萊特林學院……?

哈利用力搖了搖頭,想要將浮現在心頭的那一抹陰霾甩去。

赫奇帕奇學院的人難道就是飯桶嗎?拉文克勞學院的人難道就是書呆子嗎?他所在格蘭芬多學院被一些人傳為莽漢,但同高爾和克拉布相比,誰又是真正的莽漢呢?

不管怎麼說,她可是羅恩的妹妹,是珀西、喬治、弗雷德和金妮的妹妹!你難道忘了嗎?之前見麵時,她還向你問好呢!哈利在心裡這樣嚴厲地訓斥自己。

即使剛剛被斯內普不懷好意地譏諷一通,甚至險些因之被開除出霍格沃茲。即使此時此刻,馬爾福正從斯萊特林的長桌後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因他與羅恩此刻的灰頭土臉……或許,也因發生在韋斯萊家族的“意外”與“不幸”。

但是,看著那一頭色彩明亮的紅發,看著那雙和金妮一模一樣的棕色的眼睛。

哈利儘心儘力地驅散了、忽視了籠罩在自己的心靈之上的陰雲。甚至,他已經開始擔憂,要是羅恩性情文靜的小妹妹在如此給他留下了糟糕印象的斯萊特林學院遭到了惡劣的對待,那作為父母的亞瑟和莫麗該會多傷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