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裡觀鳥島(三) 被欺負的委屈小狗……(1 / 1)

老湯姆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他直勾勾的看著玩家一個一個跳下船,腳踩到梅裡島鬆軟又潔白的沙灘上。

“那我就走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用島上駐地的座機聯係我。另外我會在第三天的下午六點準時來接你們。”

話音還沒落下,老湯姆的眼神轉移到了芒月身上,他靠近還沒下船的芒月用低沉又嘶啞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芒月罕見地皺了一下眉,瞬間又恢複了平時那種懶散的表情。

老湯姆連船都沒下,立刻掉轉船頭再一次連人帶船消失在黑海深處。

不得不說,這島上風景很是優美,如果不是在副本裡的話,甚至可以打造成一個旅遊聖地。

NPC 已經頭也不回離開,現在就是玩家的天地。

馮望海站在原地,手指著一個方向道:“這個小島看上去麵積不大,那邊應該是地勢最高的地方,研究所的駐地應該在那,我們時間很緊,需要在三天內完成任務,所以現在大家一起結伴去看看吧。”

馮望海年紀最大,經驗也最豐富,暫時也沒有表現出倚老賣老或是其他惹人厭煩的特質,再加上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何必勝和金秋同意,李湖哼笑了一聲倒也沒反駁。

於是一行人朝著梅裡島最高處走去,果然在這個不太高的山頂平原處看到一個小木屋。

六個人順利進了門。

木屋雖小,但新鮮的飲用水、一些乾糧等該有的都有。木屋隻有兩個房間,一個廚房一個客廳,上廁所需要出木屋到旁邊單獨隔出來的屋子上。

麵對木屋的一麵牆上還有一個掛鐘。

掛鐘上麵畫了個兩個卡通鳥的圖案,一個長喙一個短喙。短喙是時針,長喙是分針。

此時的時間剛好是中午一點。

各自分開檢查了木屋之後,六個玩家又聚集在了一起。

這一路上也沒有任何的危險,竟然也沒有任何的傷亡。

和其他一開始就死一片的副本比起來,梅西觀鳥島副本透露著不符合常理的氣息。

觀鳥島副本的任務看起來其實很簡單。梅裡鳳頭鷗的數量記錄、行為觀察記錄、環誌統計和設備維護一共四種不一樣的工作,隻要完成就可以過關。

副本一共有三天的時間,現在已經快過了半天,時間緊急,馮望海直接就把任務往下發。

任務一和三分彆是數量紀錄和環誌統計,雖然沒有什麼技術難度,看起來也比較安全,但是相當繁瑣,需要一定的耐心。

“就讓兩個女生芒月和金秋來記錄總數吧,然後環誌統計讓何必勝來怎麼樣?”

芒月沒說話,金秋倒是爽快答應了:“行,都是數數,那我就記錄總數吧。”

何必勝也開口:“我也意見。”

馮望海又沉思了一下自己領了任務二。

“行為觀察記錄有一定的難度,那就我自己來。還剩最後的設備維護就讓李湖和那位小兄弟來吧。”

馮望海不知道薄九十的名字,他也不好意思稱呼彆人啞巴,隻能指了指他。

李湖雙手插在褲袋裡,走在薄九十後麵推了他一把:“就他?看著病怏怏的又是個啞巴,我才不想帶個拖油瓶滿島跑,你們誰愛乾誰乾,我反正不和他一起。”

薄九十一個不備被推了個踉蹌,差點撲在芒月身上。他咬著嘴唇,死死盯著李湖,但沒有還手,隻是盯著他,眼神像隻記仇的狼。

李湖不屑地笑出聲:“喲,聽說啞巴一般都是聾子。你聽得到我說話?你這狗崽子什麼眼神?是不是沒爹沒媽沒人管,才一點不懂禮貌?”

從自我介紹的時候李湖就不配合,一看就是個刺頭,馮望海不想得罪他,隻能裝作沒聽到把話題重新拉回任務上麵來:“誰願意跟李湖換換,或者誰願意跟那位兄弟換換去維修設備?”

芒月舉手:“我去跟李湖換,數數好無聊。”

任務安排好了,大家馬不停蹄,各就各位。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玩家已就位,本來空蕩蕩的天空上逐漸已經有了鳥的蹤影。

李湖、金秋和何必勝在馮望海的帶領下找到了梅裡鳳頭鷗在島上的棲息地。那是一片山崖邊上的岩石底,穿過一大片高高的蘆葦,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站在岩石上的鳥。

這種鳥體型很大,羽毛是黑色的,眼睛很大,但瞳孔卻小得像針眼,它長著十分突兀的紅色尖嘴,喙部特彆長,上寬下窄,到了頭部竟然像錐子一般尖銳。

這應該就是任務對象梅裡鳳頭鷗。

這鳥不僅長得有點令人毛骨悚然,那一個長得離譜的鳥喙要是攻擊起人來,十分棘手。

金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低語道:“沒人覺得這些鳥真的很恐怖嗎......”

何必勝嗤笑一聲:“恐怖?你副本下得不夠多吧,不然就這種破鳥會覺得恐怖?”

金秋沉默了,她本來就有恐鳥症,所有禽類在她眼裡都像猛獸一樣。

不過馮望海的臉色變得凝重許多,李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以為意,他手上拿著個記錄的小本子,自己一個人往旁邊走。

芒月在島上的木屋找出個地圖,上麵有明確標出各種設備的位置。她把地圖卷起來帶在身上,然後往地圖標記的地方走去,她側頭看了一眼,薄九十默默在她後麵不遠不近跟著,離她一米,他微微弓著背,眼睛依然黏在李湖離開的方向。

走到島上最高點往下看,芒月也看到了那些長得奇怪的梅裡鳳頭鷗,它們閃動著翅膀俯衝進海裡,用尖銳的喙部直直戳進魚的腹部,魚還在掙紮的同時從腹部留下來的血在到處飛濺。

山頂一處太陽能電板、設施都檢查完了,沒出現什麼問題,現在隻剩鳥內棲息內部的聲音回放設施、鳥內模型和視頻監控係統。

芒月回頭想招呼薄九十卻發現人不見了,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天色漸晚,天上飛的梅裡鳳頭鷗紛紛落地,它們站在海邊懸崖上的岩壁上,一個個昂首挺胸。

李湖負責觀察和記錄梅裡鳳頭鷗的數量,但鳳頭鷗實在太多,密密麻麻站在一堆,又是活物,眼睛一眨就一起一落,對清點數量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反正這活還有其他人做,李湖索性撂挑子不乾了,嘴裡還在咬牙切齒地罵。

“這活誰愛乾誰乾,這他媽的要是能數清楚,老子直接把頭拿下來喂鳥......”

李湖的身後是一大片蘆葦,懸崖邊上的蘆葦迎著風沙沙作響。

他拔了一顆蘆葦杆子坐在地上剔牙,完全沒發現身後的動靜。

身後薄九十像個蓄勢待發的野獸,他藏在距離李湖不到一米的蘆葦叢裡,眼神帶著有仇必報的天真。

既天真又致命。

薄九十趁著李湖不備直接撲向他,他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跨坐在李湖身上,用匕首直接毫不留情刺向李湖的喉嚨。

經過係統力量加成的薄九十像一頭野獸,在這一刻似乎占了上風。

但李湖好歹也是經曆過副本的老手,身體受過不少強化,等他從這啞巴狠戾的眼神中回過神,哪裡還受得了這種氣,隻稍微一用力,對於薄九十來說局勢就急轉直下。

薄九十被李湖反壓在地上,一根比手指還粗的鞭子死死纏在他的脖子上。

李湖拿著鞭子的另一頭用力一甩,薄九十整個人就被甩飛進了梅裡鳳頭鷗的棲息所在地。

他發出一聲悶哼,脖子的劇痛立刻傳遞到大腦,差一點就人首分離。

不明生物突然從天而降,驚起了不少鳳頭鷗,它們在天上盤旋了一圈又紛紛落地,但似乎對這不速之客沒有什麼反應。

薄九十看到那一根根鋒利又尖銳的鳥喙在自己四周移動著,就像無數蓄勢待發的鋼錐,不知道何時就會插入自己的身體。

他就地一滾,再次爬起來不管不顧往李湖的方向衝。

李湖的鞭子這一次直接平空生出密密麻麻的倒刺,鞭子帶著呼呼的風聲和劈啪的破空聲向薄九十毫不留情襲來。

這一次他是想要這啞巴的命!

第一次進入遊戲係統的薄九十咬了咬嘴唇,這鞭子太快了,實在是躲不開,他有點認命地閉上眼,卻遲遲沒等到死亡的到來。

薄九十睫毛微顫,他睜開眼,看到了那張帶著黑眼圈的美麗臉龐。

這邊打鬥動靜不小,早就驚動了其他的玩家。

李湖嘎嘎笑著,衝趕來的馮望山幾個人道:“看,我拿這瘋狗實驗了一下,這些破鳥就長得嚇人一點,但不會傷人,這點可以確認了。”

旁邊的鳳頭鷗像是在配合他的說辭一般,紛紛撲閃著翅膀,發出嘎嘎的難聽叫聲。

李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過這小子不是個善茬,打架都是往死了整,下次我還手把他弄死,你們可彆怪我。”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馮望山對李湖的做法無話可說,隻能留下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你悠著點,還是彆把他搞死了。”何必勝倒是樂在看戲,他拍了拍李湖的肩膀,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金秋對這些都不太在意,她穿著高跟鞋站了一天,正在皺著眉頭揉自己的腳踝。

天色已經不早,幾個人都朝木屋走去。

“真夠無聊。”

李湖沒聽到有人叫好和起哄,無趣地撇撇嘴也轉身離開。

芒月在棲息地找到了鳥類模型和身下的設備,她走到躺在地下的薄九十旁邊。

薄九十喘著粗氣,跪在地上,他脖子上的鞭痕觸目驚心,紅色的鮮血襯托著他看似有點孱弱的身體,竟然有種病態的美。

芒月如願以償摸了摸他的頭,就像很久以前在夕陽下摸她心愛的小狗一樣。

芒月感受到了掌心下傳來的溫熱觸感,薄九十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然後戒備地躲開了。

她笑了笑:““不用擔心,聰明又勇敢的獵狗最擅長等待時機。”

“等你成長起來,你想要人這一秒死就絕對不會等到下一秒。”

“但前提是你得留著命變強。”

跪在啞巴少年倔強倨傲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他爬起來,揉了揉被鞭子勒紅了一圈的脖子,莫名感覺有點委屈,他伸出手試圖比劃著什麼,抬頭卻隻看見芒月的背影,隻能再一次默默跟在了她的背後。

晚霞開始燃燒,夕陽逐漸地被吞進地平線,漫天的豔紅就像正在進行的一場凶殺案。

夜晚是副本裡最危險的時刻,所有人都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木屋。

這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一群人聚在木屋查看任務進度。

馮望山皺眉:“今天我觀察了,這個季節應該不是梅裡鳳頭鷗的繁殖季,沒有出現明顯的繁殖行為。我也把情況記錄了,應該沒錯才對,為什麼任務還是未完成的狀態?”

“我也是,帶腳環的鳥一直都沒找到!媽的,這副本到底怎麼回事。”

“這些鳥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根本就數不完。”

“你呢?”何必勝被任務惡心到了,問芒月的語氣跟著也很不善。

芒月道:“都檢查了,沒問題。”

金秋難得說了一句整話:“既然第一天任務都有做完,為什麼任務進度還是沒有顯示完成呢?”

李湖昂著下巴點了點薄九十,光明正大找茬:“肯定是這啞巴礙事了,他是不是有什麼任務沒完成,影響了我們大家。”

馮望山沉思了一下:“畢竟也才第一天,副本的任務肯定不可能那麼簡單,今天晚上當心點,彆睡太死了。其餘的明天再說。”

木屋隻有一個房間,還好氣溫不低,幾個人隨便躺在地上也不覺得寒冷。

副本的晚上危險又漫長,但卻又無事可做。所有人都選擇或坐或躺,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堂而皇之在副本裡睡覺。

芒月看著牆上的掛鐘,窗戶外天地間最後一絲光線消失的時間正好是晚上七點整。

外麵月亮十分圓潤,就像一張慘白的鬼臉。

芒月始終覺得不對勁,這個副本從開始到現在都太過順利了,順利到她都覺得有些無趣,更彆說那些以看到死人為樂趣的 NPC。

這一夜,本來所有人都想著隻是閉眼休息,但卻都被毫無防備地拖進了夢裡。

芒月已經很久沒做過夢,這一次竟然破天荒做了一個夢,她的夢沒有顏色,隻聽到有個人低沉又得意的聲音。

“你永遠永遠也彆想還手,芒月。”

這聲音一直重複著,越來越尖銳,最後就像一把尖刀刺進芒月的太陽穴,令她頭疼欲裂。

芒月抱頭蹲在地上,突然虛空中傳來奇怪又突兀的噠噠聲。

就像是什麼在被有頻率地敲擊著,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芒月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她看見旁邊站了一隻大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