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像被岩石堵在嘴裡,怎麼也講不出口。
她發現,她似乎總是無法拒絕江夢池。
為什麼?
眼前這個人明明是拋棄自己整整十一年的人,十一年以來一個電話,一句問候也沒有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不忍看到她失落。
“我願意,當然願意。”嘴裡的話從拒絕到答應,為了不讓江夢池看出她的勉強,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果然,她的話剛說完,江夢池眼裡暗淡的神色轉瞬即逝,隨即是滿臉笑意,激動的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真的嗎?小菀,你願意嗎?”
“嗯。願意的。”她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媽媽還擔心你不願意呢?”
媽媽一詞讓吳菀一愣。媽媽這個生活中最常見的,無論何處都能聽到的詞,她有多少沒有叫過了?久到她都忘了,原來她也是有媽媽的人啊!
她苦笑。
吳菀就是這樣,總是考慮彆人,忽略了自己。
她明明知道,這個家除了江夢池以外,其他人都不待見她。留校和走讀,留校無疑是她最好的選擇的。
江夢池還沉浸在吳菀答應的喜悅中,全然沒有注意到身旁吳菀的異樣。
“那你好好休息,媽媽就先走了。”
“嗯。”
剛到門口,江夢池又折了回來。
“小菀啊,你叔叔可能在態度上對你不太好,但是他對你其實並沒有什麼意見的,你可千萬彆放在心上啊!你不知道,你要讀的這個學校,可以說是整個省最好的學校了,你算轉校生,可是花了你叔叔好多錢才能進去呢!”
其實讓小菀去七中是她的意思。她就是覺得其他倆個孩子讀的都是最好的學校,小菀也要一樣。
她求了那位好久,他才同意的。
她告訴小菀,是想讓小菀覺得你叔叔對你挺好的。全然忽視了從小自尊心就強的吳菀聽到這話會作何感想。
吳菀知道讓她去七中一定是江夢池的意思。可毋庸置疑的是,江夢池作為家庭主婦沒有收入,錢的確是李叔叔出的,即便他不喜歡自己。
聽江夢池這般說,她已經在心裡盤算以後把錢還給他們的事了。她不想欠他的,他也沒有義務要為她花錢。
“我知道。”
“知道就行,知道就行。那晚安,小菀。”說完高興的轉身離開。
開學的前一晚。
餐桌上多了許多菜,也多了一個人。
少年一身黑色裝扮,衣服上的圖案及其露骨(一對外國情侶忘情接吻),一頭燙發,耳朵上還戴著圓形耳夾,最讓人忽視不了的,是左手手臂上的紋身,一條黑色巨龍從手腕延生至肩頭。
少年坐在吳菀對麵。
吳菀雖沒有直視他,卻也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讓她混身不自在。
李辰看著自己兒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終究是沒忍住,猛的站了起來,指著李天煜怒罵道:“李天煜,你看看你自己,還像個什麼人樣?十天半月不著家,跟著你那群狐朋狗友整日在外麵鬼混,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學生?”
旁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罵聲嚇了一跳,被罵的人倒是顯得淡然,也不生氣,隻是譏笑的回道:“怎麼?想管我?”
李辰被他這副模樣氣的怒目圓睜,猛拍桌子:“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誰管你?”
“原來你還記得你是我老子?我還以為我老子早沒了。”
要說李天煜為何這副混球樣,那就不得不提到往事。
那時他還不到九歲,母親因病離世。
不到半年,父親就從外麵帶回來個女人,並告訴他,以後這就是他的媽媽。
本就是個孩子,還未從母親的離世中完全走出來。即得不到父親的安慰與關心,還有給他帶回來一個新媽媽,讓他如何不恨?
李辰被他的話氣的捂住胸口,隨手拿起桌上的空玻璃杯猛的砸了過去:“逆子,你這個逆子。”
李天煜動作敏捷的避開朝他飛過來的杯子,杯子砸向他身後的牆,瞬間四分五裂,發出刺耳的聲音。
可想而知,扔杯子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李天煜盯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冷笑一聲,這就是他的父親,毫不留情的想弄死他。
李辰順著椅子靠背癱坐下去,上氣不接下氣,江夢池見狀連忙上前給他順氣,安慰道:“消消氣,消消氣。孩子剛回來,發這麼大火乾嘛?”
李天煜冷眼瞧著倆人,起身一腳踹開身後的椅子,椅子與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讓對麵的吳菀忍不住皺眉。其餘幾人接是一顫。
還沒換過神來,二樓又傳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仿佛要將房屋震倒。
餐桌前的幾人又是一個激靈。
吳菀想,不是,這人有病吧!
倒是李辰,剛消了一半的氣,又上來了,指著二樓對著江夢池斷斷續續道:“你看看,你看,看,他,他像個什麼樣子?”
顯然被氣的不輕。
李無憂見自己爸爸話都說不利索,也上前安慰道:“爸爸,爸爸,彆生氣了。”
大概是看到身邊還有個聽話的乖女兒,李辰無奈的歎息,道:“不氣了,爸爸不氣了,乖女兒。”說著還伸手摸了摸李無憂的頭。
總之,這頓飯吃的極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