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尋找（上）

“大姐，打聽一下，您知道白峨家在哪兒嗎？”

這位大姐打量了眼前的兩個三十來歲年輕人，一個高高壯壯、樣貌端正，說話的便是這個，一個斯文瘦弱、看著年輕點，想著應該不是壞人，便告訴了他們：“你們往裡走，到倒數第二個巷子拐進去，數右手邊第三個門就是了。你們外村來的？跟峨兒什麼關係啊？來找她有什麼事呀？”

“大姐，我是小峨同事，這個是她同學，我們都是她朋友。”

“朋友啊，那你們可得幫幫她，小姑娘一個人不容易，現在又……”大姐似是惋惜的表情。

“您放心，她的事我們都知道，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斯文點的小夥說到。

“謝謝大姐，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她。”高壯的那個說罷朝大姐剛剛指的方向走去，斯文的那個也立刻追上。

到了大姐所說的那座院子門前，木質的大門緊閉著，上麵是已經破損的春聯，露出門板上的漿糊。大個子扣了扣金屬門環，等了片刻，聽到有個輕輕的腳步聲靠近，裡麵傳出一聲輕微的女聲：“誰？”

“我，小峨，我是大李啊。”高個子洪亮的回答，聲音裡略帶一些興奮。

“還有我，小五。”斯文的那個也急切的回答。

裡頭的人像是猶豫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聽到門被移動的咯吱聲。門緩緩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裙子，紮著一個麻花辮，戴著黃綠色發卡的女孩站在門裡，看了看來人，轉頭往院子裡走，邊走邊說：“你們怎麼一起來了？其實你們不用過來的。”

“小五來店裡找你，我才發現不對勁，去問店長說你辭職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一聲不吭？”大李有點埋怨，“你現在又帶一孩子，開銷更大，沒工作你可怎麼辦？”

“大李，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隻是這孩子情況有些特殊，我又不想再麻煩你。”

這時大李和小五剛好拐進院子裡，看到了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在院子裡一棵蘋果樹下，坐著小板凳，趴在一個高高的椅子上專心畫畫。此刻，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撒在女孩潔白的皮膚和裙子上，整個人仿佛在發光一樣。

“她怎麼了？看著挺好的呀？”大李似乎怕打擾到女孩畫畫，音量往下降了降，還微微有些俯身靠近小峨。

“自從我姐走了以後，我把她接到身邊，這孩子就沒再說過話，去學校也不搭理老師同學，除了發呆就是自己畫畫。”小峨表情有些許哀傷，“我帶她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她可能是受了打擊，把自己封閉了。”

小五看看女孩，再看看小峨，擔憂地說：“那怎麼辦？”

“醫生建議，回到她熟悉的環境，讓她自己適應調節一下。所以我就帶小月回來了，她上學以前都是在這兒長大的，寒暑假也都會回來。我也試圖做得像個母親的樣子去照顧她，當然和姐姐肯定是不能比的，可是她從不親近我，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小五走到小月的身邊，俯身看了會兒小月的畫，一片混亂，沒有什麼有形的東西，問道：“小月，你在畫什麼呀？”

小月仿佛什麼也沒有聽到，手中的筆一刻也沒停，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的畫作。

“沒用的，我試過很多次了，除了叫她去吃飯睡覺，其他時候都沒什麼反應。”

“那你就這麼一直守著她？她要是一直沒好怎麼辦？”大李有些著急，“你跟我回城裡吧，我們去找更好的醫生，也許有彆的辦法。”

“你不用擔心我，村裡有個廠子，我幫著編籃子什麼的，也能掙不少，還能在家看著小月。先住個兩三個月，看看小月會不會有好轉吧。”

“我陪你一起吧，反正我也已經跟公司請了年假，多在你這待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到的。”小五說。

“我也一起，有什麼用到我的儘管開口。”大李也不甘示弱。

小峨有點尷尬：“其實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

大李不等小峨說完，已經拎著桶打井水。小五也開始打電話詢問朋友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生，打聽對小月這種情況也沒有什麼好的治療辦法。

小峨隻好去給兩人收拾房間，讓他們暫且住下。

接下來兩周裡，三個人嘗試了很多方法，引誘小月和他們做遊戲、帶小月出門玩耍、讓小月嘗試新奇的美食、嚇唬小月，都失敗了，小月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沒有什麼情感波動。

這天，大李和小峨又在圍觀小月畫畫，小五突然舉著手機興奮地跑過來，說：“你們過來，我在一個論壇裡看到有種魔法石，可以讓人產生幻覺，把身邊的人認成想見的人。”

“你的意思是？”小峨試探問道。

小五壓低了聲音：“讓小月把你當成她的媽媽，這樣就像是回到了她媽媽還在的時候，到時候她肯定會開心的，也許就恢複正常了。”

“不行不行，那不是騙小月嗎？那她隻是生活中一個虛假的世界，她不可能永遠生活在我們給她虛構的世界，她知道真相會再經曆一次失去媽媽的痛苦。”

大李插話道：“那就不讓她知道，永遠不知道又怎麼樣？她媽媽不在了，以後你就是她媽媽，隻是看到的長相不一樣了而已，其他有什麼兩樣！”

“不說這個，萬一有效，那至少能短期裡讓小月開心起來，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樣。”

“這樣，小峨，我和小五先把東西弄到手，到時候你要不要用，看你決定。”

就這樣，小五和大李消失了五天，杳無音訊。在第六天的上午，他們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大李從懷裡掏出一顆手掌大的寶石，發出彩虹般的光芒。

“你們真的找到了！”小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魔法石，世上真有此物存在。

“是！我們得到一個網友的指示，去了西邊的沙漠，那又遇到個老頭帶我們去戈壁灘，有個洞裡發現了它。”大李回答。

“還挺順利的，沒有想象中難找。你快試試看吧。”小五催促道。

“我……”小峨還是有些猶豫。

“這段時間小月有好轉嗎？”小陳關切地問。

小峨沉默地搖搖頭。

“試試吧，小月才九歲，你也還年輕，不能一直耗下去，日子總要往前的。”大李勸到。

小峨輕輕點點頭，捧住魔法石，走向正在畫畫的小月。當距離小月還有三步時，魔法石好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自己飛向了小月的額頭，隱沒消失了。三個人都被這奇異的現象驚呆了，屏息觀察著小月有沒有什麼變化。看了一會兒，小月還像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仍然專注地畫畫。

“小月。”小峨輕輕地叫了一聲。

小月竟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小峨臉上，眼睛裡湧出淚花：“媽媽！我好想你！”

小月放下畫筆，向小峨飛奔而來，緊緊地抱住了小峨。小峨從不知所措，到慢慢抽出手，也回抱住小月，一隻手還輕輕地拍著小月的後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李出聲道：“走，小月想去哪玩？想吃什麼好吃的？讓媽媽帶你去。”

小月一張哭花的笑臉從小峨的臂彎裡露出來，看了看大李和小五，又看向小峨：“媽媽，他們是誰啊？”

“她們都是媽媽的朋友，叫叔叔。”

小月看了看他們倆個，沒有說話，好似用眼神打了個招呼。

“去蒲公英田玩嗎？”小峨問。

“去。”

三個人帶著小月來到村後一個大草坡，草坡上開滿了金色的蒲公英和其他不知名的野花。小月拉著小峨一頭衝進去，歡快地奔跑在蒲公英田裡。大李看著也滿心歡喜，整個人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山坡上。小五拿出手機，記錄著此刻的快樂。

又在村裡待了兩天，大李和小五說動小峨，帶小月回城裡上學，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小月不見了！”小峨突然在院裡驚慌地喊叫，小五和大李也趕緊來院裡查看。

“小月！”大李高聲喊道，沒有回應。

小五詢問：“都找了嗎？她常去的閣樓有嗎？”

“都找過了，沒有。我剛剛進屋之前，她就在院子裡看螞蟻，我一扭頭出來，人就不見了。”

“是不是跑外麵玩了，我們在村裡找找看。”小五試圖找到一些合理解釋。

“對，我去村西，小五你去村東，小峨你去跟鄰裡打聽一下。”

“好。”兩人異口同聲。

三個人找到天黑，也沒有小月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