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見鬼了!
衛悠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炸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直覺鬼生無望。
她清晰的聽到惡魔問她:“你是要帶我去地府的對吧?”
她語塞,狠狠搖頭。
“殿,殿下,”劉公公再次得到一無所獲的彙報,回身一看,便瞧見安王殿下在一旁自言自語,笑的有幾分詭異,他咽了口唾液,猶豫著開口:“您在和誰說話嗎?”
說完他就後悔了,安王江序出了名的怪人,若真是身邊有什麼不乾淨的......
江序沒有回答他,淡聲問道:“還是沒有?”
“是,是這樣的。小的們幾雙眼睛都瞧見她跳進來了,隻是怎麼都撈不上。”
“那便散了吧。”江序拍了拍衣袖處擦上的一抹灰塵,不甚在意的抉擇。
劉公公有些猶豫,但這種怪事在皇宮裡也不是第一次聽聞,隻是親身經曆多少多些隔應,更何況......
安王陰晴不定,無法無天,卻偏得皇帝溺愛。何故無端壞了這閻王心情。
他抬頭看了眼神色淡淡的殿下,恭敬帶著人跪地行禮,道一聲“是”便離開。
深夜風吹散烏雲,月亮的光更亮了些。
這一出過後衛悠倒是冷靜了幾分,她斟酌著開口:“你不用害怕,我是不會動手殺你的,生死有命,我隻是拿錢辦事罷了!”
“嗬,”江序看了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女魂,問她:“地府沒有彆的鬼了嗎?”
“有,有啊?”衛悠下意識回答。話剛出口就反應過來江序這是蔑視她呢!
衛悠簡直一點就炸:“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對付你,我自己就夠了。”
“哦,”江序呼出一口氣,有些厭倦了,隨口敷衍著,抬步走向井口處,“那你就祈盼本王快些死去吧。”
衛悠方才瞅了一圈也不見黑霧的蹤影,許是在江序發現時便不道德的一鬼躲了起來。
一時無法,她也隻能跟著江序。
“你也能看到吧?”
聽到問話,衛悠看了眼江序的腦後聞風飛舞的發帶,繼而朝半空中看去。
那是從井底漸漸升起的黑氣,是人死了執念的凝聚。
明明周圍的一切的超乎常規的離奇,不知是自己已非人類還是身邊多了一人的緣故,她竟還有閒心與江序多聊兩句,“此話應當我問你吧,你為何能看到我?”
江序聞言一挑眉,“我是將死之人,還真是恰巧能看到。”
衛悠:“......”好耳熟的話。
她抬頭看著正在怨念成型的鬼魂。不過,這舞女到底是經曆了何事有如此大的怨氣?
通常人死作魂會有鬼官帶往地府羅刹城,多數不願轉世的鬼在此生活,他們會漸漸淡忘前塵往事的一切。
但不乏有例外,死時怨氣亦或執念過於沉重,若不危機他人非常因死亡,擾亂地府做事下,鬼官一般並不多加乾涉。
待因果報應後,執念漸消的鬼魄自會照舊歸於陰府。
這也是鬼界的常規規則。
而衛悠就是在羅刹城忘卻前世今生的一個普通小鬼,隻是為了生計,還要攤上個這麼個麻煩人。
她不知江序這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本事,不能隨意招惹,隻得沒出息的幻想這人到地下能官壓他一級。
雜草沙沙作響,四下裡寂靜無聲。
忽然那近乎成型的舞女猛然睜開空洞的雙眼,她的頭發散亂一片,頭頂被砸開個大洞,血肉模糊一片,詫然張開雙臂朝他們撲來。
衛悠:!
莫非是來找江序複仇的?!可小黑說江序不會死於此處。
視覺衝擊下,一時間,她的所有感官停滯。
唰——!是風被劃破的聲音。
完蛋了!衛悠閉上眼,不忍心看這幅慘絕人寰的場麵。
視線裡一片黑暗,耳邊似乎也並沒有任何聲音。
當衛悠的思想於“這麼快就完成任務了”和“好可拍江序會被砍成幾半呢”之間跳脫時,鼻尖感受到絲絲癢意。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手在鼻尖一摸索,抓到了一縷尾發。
衛悠:?
“沒死的話你可以睜開眼了。”
衛悠:??
“哦對,忘了你已經死了。”
衛悠:“......”鬼能吃人嗎。
憤怒占據疑惑,狠狠咬住後牙,才忍住不聯合舞女一起乾掉江序的衝動。
她深呼出一口氣,認真審視被江序扼住博主的舞女。隻見她的手剛想有所動作就被江序的一句“彆動”鎮住。
衛悠覺得自己的好奇心從未如此重過,她有許多想知道的,為什麼江序能碰到鬼,為什麼舞女不敢反抗江序,為什麼任務對象是江序......
江序,是團迷霧一般的人。
心思百轉千回,能問答案的隻有一些表象化的,“她為何如此聽你的?”
江序鬆開手,不知從哪掏出一條手帕,仔細的一根根手指擦過。
“因為她要找的人不是我。”
衛悠繞著跪坐在地的舞女飄了一圈,花幾呼吸的時間思考江序此話,“你的意思是,她想要報仇的對象是彆人?”
江序朝她看過一眼,理所當然道:“不算太笨,本王又未逼害她,為何要找我?”
衛悠:“......”
她在想自己是否得了幻想症,今日要砍手取命的是哪位?!
衛悠發呆片刻,一回神便看到江序已經轉身離開,她借著魂體漂浮,瞬間便追趕至身側。
“你要去哪?”
江序懶得開尊口解釋。
走出宮門,魏來便在此等候,見到江序出來,忙牽出備好的車馬,“主子,盛昭帝那邊已經請示好了。”
“嗯。”
寬敞的馬車內,衛悠頂著巨大的鬼生安全隱患,與安王殿下麵對麵坐下。
“你為何不回答我?”
“顯而易見的答案。”江序沒有抬頭,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
“我能不能跟你回家?”衛悠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可又說不上來,她隻是把想法用最簡單的方法表示出來。
“隨你,”江序放下手中的書,突然靠近她,被這樣暗色幽深的眼眸盯住,衛悠有種被遏製住脖頸的感覺,她眨了眨眼,忍住想要躲遠的衝動。
江序將她的小動作儘收眼底,“但是,在我得到想要的之前,是不會死的。”
衛悠一聽這話便皺起細眉,“你的意思是,我要等你先得到你想要的才能帶你回地府?”
江序又懶散的坐了回去,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小鬼魂便不樂意了,若是江序死期尚遠,那她來做甚!
車輪應是撞了塊石頭,整個車身猛地搖晃一下。
衛悠被甩了一下,撞上了一側的座椅。鬼魂沒有痛感,隻是很是狼狽罷了。
她頓時火氣漲升,不免冷嘲熱諷道:“地府可說了,你死期將近,我不過是將你帶走罷了!”
哪知安王殿下卻毫無波瀾,抿了口放冷了的茶水,敷衍點頭:“那你便等著吧。”
衛悠語塞,隻恨小黑話未說明就不見了鬼影。
她不再和江序無結果的扯話,環臂坐在一旁複盤已知的信息。
她隻知道江序並非一個好人,自小聰穎霸道,卻偏得皇帝溺愛,如今更是不可一世的專橫,其野心不小。
聽聞小黑透露,四皇子江固早早死於非命,而皇位最大競爭對手的江序卻不知為何輸給了平平無奇的二皇子江竊。
衛悠回想了一下宮宴,發現自己竟對二皇子毫無印象,在人群中絲毫不起眼的一個人最後卻登上至尊之位。
她側眼偷偷瞟了一眼江序,暗搖頭歎息,可惜了,英年早逝。
馬車一路平穩,一路上隻有風透過耳邊和偶爾的翻書聲。
衛悠雙手撐住下巴,沒一會兒還是爬在伏案上淺眠。
半夢半醒間,她做了一個黑白的夢。變成鬼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得到一些能抓住她前世蹤跡的飄帶。
夢裡一開始是永無止境的黑,參雜著吵雜的聲音,她往前走,踏出一步時,茫然的白色便吞噬了黑......
直擊大腦的腳步聲打斷了這個一無所獲的夢,衛悠皺起眉頭。
“殿下安好。”
她猛地驚醒,抬頭一看,不見江序的身影,車外的說話聲在黑夜裡有幾分明顯。
趴到木窗處,才看到江序被人圍著,風風光光打道回府。
衛悠:“......”江序竟然不叫醒她!
她飛身而起,幾息間串到江序身前,擋住他的道。
江序的停頓隻有一瞬,下一秒,便直直穿過沒有實體的鬼魂,眼眸中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衛悠覺得毫無波瀾的心,即將被氣的砰砰重燃。
待好不容易在惡毒的安王殿下手裡奪取一個床榻後,天邊都泛起了白色。
不管其他鬼的作息如何,熬到此刻也是衛悠的極限了,倒在床榻上便心大熟睡。
總覺得眼睛剛閉上,便有人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喚她起身。
眼睛被熾亮的光線刺痛,白天對鬼總是不那麼友好。
衛悠聽見熱鬨便一下精神了不少,仗著無人能瞧見她,肆無忌憚的走在王府大道上。
安王府地處偏靜之處,亭台樓閣之間是翠綠清水。
衛悠聞聲走去,隔著一座石橋她就看到了江序。
少年的身形高挑,許是剛過晨練,高束的馬尾垂至腰間,一身墨色束口騎裝,腰封緊扣腰身。
衛悠用視線一縷縷掃過他,彆去性格,倒是個極矜貴的少年郎。
江序似乎覺察到她的到來,餘光看了她一眼,衛悠也便不再扭捏,行至他身側,光明正大的偷聽。
不知身旁多了一鬼的魏來,毫無覺察的繼續講述,“聽聞宮中皇後半夜便發瘋大叫,說是什麼來找她索命,到今日早時也不得安寧。”
“四皇子偏偏固執的以為是您所為,皇帝這會兒無法,便急召主子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