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被擠得滿滿當當。
厲霆峰站在鐵架床旁,無言看著躺在他床上挺著大肚子的陌生男人。長得是不錯,看模樣比他年輕,斯斯文文的。
在洞裡時,他以為申屠裳沒命出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走,洞深處就響起她的聲音,叫他下來背人。
以為是背受傷不能動彈的申屠裳,沒想到下去後,他要背的人是個懷孕男人。
操!懷孕的男人,這跟畸變有什麼區彆。
尤其是肚子蹭到他皮膚時的詭異觸感,身上還黏糊糊的怪惡心人。
申屠裳躺在沙發上看家庭複仇狗血電視,“你往旁邊走走,電視被你擋三分一。”
厲霆峰英俊的臉上儘是煩躁,“你怎麼又撿男人回來?他也是惡毒炮灰?惡毒怪物吧?哪有男的大肚子懷孕?他這肚子不會跟母蟲——”
話戛然而止,厲霆峰腦袋被易拉罐重重砸中。
申屠裳臉色驟然一變,眉眼陰沉不耐,“安靜點。”
自從接了那通電話,她的情緒開始極其不穩定。係統給出的說法是,這是原主設定在影響她。先是精神力和身體素質被壓製,現在又能影響情緒,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厲霆峰下頜緊繃咬著牙,把這口氣給壓下去,他和申屠裳的關係稍有緩和,不能因為一個怪物受影響。
...
男人肚子裡的生命不是胎兒,而是蟲卵,少說有大幾百個。
讓申屠裳不解的是,隻有母蟲和雄蟲交|配,母蟲的肚子才會有蟲卵。再說這個男人是人類,先不說生殖器隔離,他連子宮都沒有,怎麼孕育蟲卵。
還是這次母蟲的進化程度,已經到祂可以隨意把產卵產到活物身體中繁衍後代。
男人生孩子,人類生蟲卵。
申屠裳回想母蟲的長相,泥土色甲殼,倒三角頭,黑色眼珠占據眼眶,嘴裡有三千多顆牙齒,頭上兩根細長須跟蟑螂須大差不差,四肢體布滿密密麻麻的的毛刺。
造孽。
這卵是生下來送去研究所解剖都惡心的程度。
申屠裳起身踢踢擋著路,正做到五十個俯臥撐的男主,“先去做飯。”
厲霆峰想到自己第一次遭受的事,又看看男人的肚子,有些幸災樂禍,“你是不是打算給他墮胎?吃飽飯更有力氣動手。”
自己在申屠裳手上丟光了臉,想想就不甘心。他第一眼見到申屠裳就對她有好感,打心眼裡感激這個救他回來的女人。
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
他們倆的相遇按理說是小說中完美開頭,他會喜歡上申屠裳,好好照顧、守護她,就算一時半會申屠裳不喜歡自己,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申屠裳會對他日久生情。
現在怎麼就變成惡毒男配和審判官,申屠裳還對他施|暴。
......
厲霆峰從電視上的美食節目學了幾道菜,廚藝比最初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申屠裳看著飯做上的粒粒分明的白米飯突然犯惡心,她聯係想到蟲卵。
注意到申屠裳沒有動筷,臉色也不好,“你哪裡不舒服嗎?”
申屠裳深呼吸幾次,忍著惡心,“你吃吧,我去臥室休息,”指指大肚子還在昏迷的男人,“他醒了叫我。”
...
申屠裳做了一個夢。
自己來到小時候呆的孤兒院。這裡的孤兒不多,基本上都是七八歲。一個大房間裡放著二三十張上下鋪,擠得滿滿當當。
她睡下鋪,左邊的女孩比她小幾歲,叫小十二。右邊的女孩跟她同齡,叫木木。
規定是晚上九點熄燈,等到熄燈後,她們三個就擠在一張床上,一人裹一床被子講悄悄話。
這種日子持續到十二歲。
在一個很尋常的早晨,木木就像變了一個人,跟她講兩句話就開始發脾氣,有次因為蕩秋千問題木木突然撲向她,把她按在地上揍。
木木的力氣好大啊,把她揍得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因為打架,木木受到教訓,被關在小黑屋裡呆了三天。
她哭哭啼啼去求過老師能不能把木木放出來,木木對她們很好,很溫柔。她原諒木木。
她始終低著頭哭,沒有看到老師的表情。拉著張臉,看向她的眼神跟看老鼠沒有區彆,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惡心。
溫柔的聲音從勾起諷刺嘴角的嘴裡吐出,“木木做錯了事,有錯就要罰,如果其他小朋友都像木木這樣傷了人,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對於被打的小朋友是不是很不公平。”
“去找醫生塗點藥,你看看你的小臉蛋青青紫紫,怪可憐的。”
她沒辦法,隻能去找小十二商量。小十二年齡比她小,心智卻比她成熟。
小十二先是安慰她,再商量等熄燈後,大家都睡了,她們偷偷去小黑屋看木木。
等到熄燈後,小十二動作輕緩走在前麵。
小黑屋是宿舍背後一個廢棄的建材室。這段路沒有燈,月亮也沒有,黑漆漆一片。幸好她們的視力都不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路。
來到小黑屋前,小十二趴在門縫小小聲呼喊木木。
喊了幾聲都沒反應。
小黑屋後麵有個矮窗戶,一般不聽話的小朋友被關小黑屋都是從鐵窗口送飯。
對於成年人來說不高的鐵窗,卻要小十二坐在她肩膀上才能看到裡麵。
她撐著牆,小十二平時吃得多,坐她肩上分量不輕。
不知馱了多久,她腿開始打顫,有些撐不住,“十二,你看到木木了嗎?你叫叫她,告訴她不要怕,我們明天還來看她。”
小十二沒說話,過了會才慢吞吞地說,“木木好像不願意見我們。”
她立馬反駁,“怎麼可能,我都不生木木氣,木木怎麼可能不願意見我們。”
小十二有些委屈,“真的,木木把自己包起來了,她真的不願意見我們。”
她有些急,“你叫叫木木,木木心軟,你叫叫她。”
小十二,“木木,木木,木木我們來看你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誰在那邊!”手電筒照到她們身上,負責今夜巡邏的老師朝她們走來。
她還沒得到木木的回應,她急得心臟怦怦跳,“木木,等你出來我們三個還是超級好的朋友!”
夢戛然而止。
申屠裳醒來看著晃眼的燈久久不能平靜。
木木。
這個被她封存在記憶最深處的朋友。
三天過後,她沒有等來木木,等來的是木木的死訊。
說是自殺。
申屠裳點亮手機看時間,淩晨一點不到。
房間裡靜悄悄的,申屠裳呆著心煩。
一打開門,看到的是厲霆峰和男人大眼瞪小眼麵對麵坐著。
“醒了怎麼沒叫我。”申屠裳上前,這個孕夫心理承受能力還挺強,居然沒有崩潰。正常男人看見十月懷胎的肚子出現在自己身上,不瘋也得鬨一陣。
“你叫,”申屠裳走到孕|夫麵前才發現,他的眼神不對。
抬手捏住孕|夫下巴,抬起他的臉看向自己。
眼神呆滯空洞,嘴裡含著口水,被她捏住下巴導致嘴唇微微張開,過多的口水沒兜住順著嘴角淌出。
厲霆峰聳聳肩,“剛醒,原本想叫你的,一看他成傻子了,就沒叫你。”
成傻子也算運氣好,忘記在母蟲巢穴遭受的一切,也不用麵對懷著生命的肚子。
好不容易穩住的煩躁在觸碰到孕|夫皮膚,又開始不受控製。
是她發情期要來了嗎。以往快到發情期,omega會提前到她身邊為她安撫。可這個世界去哪找omega,沒有omega,也沒有抑製劑。
一想到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隻能靠她硬抗度過,精神力開始在體內衝撞。
申屠裳閉閉眼,儘量放鬆語氣把快要爆發的情緒穩住。
“辛苦了,你去睡覺吧,這邊我來。”
申屠裳溫柔宜家的態度,恍惚間厲霆峰覺得他們在一起多年,這隻是平凡幸福的一天。
厲霆峰沒動,申屠裳靜默一會,轉身去廚房。
“你去廚房乾——”
厲霆峰朝廚房看去,右眼皮猛地一抽,一把剪刀從廚房飛來,衝著他腦門!
“我|操!”厲霆峰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彎腰往下一趴,目光順著剪刀方向看去,插進牆壁大半。
劫後餘生快速褪去,隨之而來怒火衝上頭,“你|他|媽瘋了吧!差一點我就沒,”命......
最後一個字硬生生卡在喉嚨,讓厲霆峰沒說出來的原因是,他脖子上架著一把刀。刀峰已經劃破脖子表皮,刺痛像是警告,再多說一個字,就再也彆想說話了。
他相信這個申屠裳真的會殺了自己。
可他們前麵不還好好的嗎......她溫柔地叫自己去休息。
申屠裳抬起手拍拍厲霆峰緊繃的下頜,動作輕蔑,“好好跟我講話,知道了就學狗叫一聲。”
厲霆峰死死地抿著嘴,這個女人在踐踏他的尊嚴。
下一秒,他感受到血淌過皮膚。
“你不值錢,沒了你,我換下一個。”申屠裳倒數著數,“一。”
“二。”
“汪......”
申屠裳放下架在脖子上的刀,“我說什麼,你最好照我說的做。”
申屠裳拉開餐桌椅,“坐。”
徒然,厲霆峰爆出一句粗話,“日你大爺!你今天發癲啊,是不是因為那個怪物?他醒了我沒叫你是吧?”
話音還未落下,申屠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腳踢到厲霆峰□□,沒保留,用了十足的力。
厲霆峰弓著腰,躺在地上成蝦狀,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痛得直冒冷汗。
不等他反應過來,卯足勁拳頭像冰雹般接續而至。
厲霆峰被拳頭打懵,挨了不知道多少拳,直到血嗆進鼻腔才想起反抗。
剛抬起的右手還沒碰到申屠裳就被一把抓住。
厲霆峰心頭重重一跳!
“啊——!!!”
劇痛讓他隻知道喊叫,申屠裳單手掌鉗製住他臉頰,強行讓他看著自己扭成畸形的手。
“醒來時,你問我,你是誰,我又是誰。”
申屠裳用足狠力,“現在就告訴你。”
“我是屠夫,而你,則是案板上待宰的牲畜!”
“你隻有聽命行事才能在我手裡活下去,再有一次這種情況,你會寧願自己還不如死了。”
申屠裳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高高舉起,重重砸下。
第一下,小腿骨傳來第二次劇痛。
隨之第二下,第三下分彆砸在右肩,右掌。
厲霆峰僵住,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和□□分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認真看著申屠裳的表情、動作。
怎麼會有人在施暴中還是一副冷靜,表情沒有猙獰,連一絲扭曲都沒有。
厲霆峰無緣由地升起恐懼。
劇痛中,厲霆峰兩眼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申屠裳胸膛起伏,吐出一口氣,“係統,藥。”
係統在腦海中尖叫,【你在乾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把男主打成這樣,這幾天的緩和全白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次任務要是在失敗,我就徹底拜拜了!!!】
申屠裳捕捉到關鍵詞,【任務再失敗?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失敗了最少一次。】
工作能力不強的係統流汗,【你、你說過,我們會成功的對吧......】
申屠裳斜睨看向坐在鐵床上猶如木偶人,沒有一丁點反應的男人。
看來是真傻了。
申屠裳收回視線,【給藥,你不給藥男主就這樣痛苦的熬著。】
係統:【我綁定的是你......按照規矩,藥隻能給你用。】
申屠裳無所謂,【那他就這樣躺著,沒有就醫,他殘廢的可能性比你完成任務還大。】
【......】
過了一會,一顆黑色藥丸出現在厲霆峰唇上,申屠裳鉗子他臉頰,口因力張開,藥丸落進口中。
係統:【這個藥的時間差不多是三個小時,你趁這三個小時好好想想,男主醒來後你要怎麼緩和關係。】
砰砰砰——
門被敲得震天響,門是咒罵,“他|媽的傻|逼給老子開門!現在幾點不知道啊?這麼大動靜讓不讓睡覺,有沒有素質啊?在裡麵殺人了是不是?把門給老子打開!”
申屠裳打開門。
正在咒罵的男人沒想到裡麵的人還真敢開門,原本想著罵罵就回去。
愣了一下,繼續罵道,“你一個女人家家的在半夜這麼吵要乾什麼?現在幾點了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你乾了什麼弄出這麼大動靜,沒素質的東西!”
說著就要往裡擠,申屠裳抬手攔在中年男人身前,“抱歉,鬨出這麼大動靜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至於房間,你不能私闖民宅,請回。”
“道歉?道歉就有用?我今天非要看看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男人把頭探進房間,剛看到滿地狼藉就被推出去。
申屠裳警告,“請你出去。”
男人氣得脖子漲紅,眼睛一瞪,開口教訓這個女生。突然膝蓋一彎直接跪下,眼神空洞。
申屠裳集中注意控製一縷精神力進入男人腦子,下達命令,“忘記這一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