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個人的初戀都是白月光? 很感……(1 / 1)

我常在想,是不是每一個人的初戀都是白月光。儘管我與初戀分手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儘管我與初戀的故事釋懷之後,我又談過兩任男友。但是在很多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仍然會想起我的初戀,想起那時候我躺在床上抱著按鍵手機和他聊到深夜的情形,仿佛那是我在漆黑寒冷的夜晚和寂寞孤苦的高中生涯中唯一的光亮。

我和謝閩並不是同班同學,高一那年,他在3班,我在5班。儘管高一16歲的我已經通過網絡搞清楚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漸漸了解到原來我們這群有著相同性取向的男人,有一個共同的圈子,叫做gay。但是在那個小藍(gay圈交友軟件)並不十分普及,而且對於還沒有用上智能手機的我來說,我依然很難在生活中遇見我的同類。加之我生性內斂,壓根不擅長交朋友,所以我始終還是孤單單的一個人。

由於父母的反對,我打算在高一就搬進學校住宿的幻想也破滅了,他們給出的解決辦法,依然還是我走讀,至於晚自習下後沒有公交可以乘坐,他們的回應則是我初三一年自己騎著電動車上下學不是也過來了,為什麼到高一就非要住校?當然我也理解他們的反對,因為我如果住校就意味著每一年除了學費之外,我還要額外多支出一筆住校費用和一日三餐的夥食費,這對於當時剛開始養跑山雞創業想改善家裡生活條件,誰知不到三個月就由於養的雞大片死亡虧得本都不剩,加之當時買房向親戚借的錢都還沒完全還清且在城郊難以找到正式工作缺少收入來源的父母來說,自然是能省則省。隻是我初次想要逃離這個家的願望就這樣破滅了,“那就等下次吧,等高考完上大學的時候我一定要逃得遠遠的。”我這樣對自己說。

於是在那一段家裡始終爭吵不斷,我一直沒有交到過聊得來的朋友,學習成績也不再突出,因為我的理科三門差到了極點,甚至上物理課我都能聽得昏昏欲睡的時候,我就這樣遇到了謝閩。

說起來我們的相遇,至今我都還覺得一向臉皮薄的我,那天下午怎麼就鼓起勇氣,推開美術室那扇虛掩的門,跟坐在畫板麵前專心素描的他打起了招呼。那是一個明媚陽光日漸西沉的傍晚,我吃過下午飯之後,像往常一樣散步走到了學校的音美樓。因為音美樓離教學樓有一定的距離,裡麵的教室一樓是兩間階梯大會議室,一間專供學校領導開會使用,一間專供學校的一些比賽比如演講比賽、校園十佳歌唱大賽初賽選拔等使用,二樓三樓則是一些我們上美術課或者音樂課才會來的一棟教學樓。所以說是學校裡麵比較人跡罕至的一棟樓毫不為過。不過話又說回來,高中時期的我們,哪有什麼機會來到這裡上美術課和音樂課呢?每個周為數不多的幾節美術課和音樂課,基本都被其他主課霸占了,我記得整個高中三年,也隻來過音美樓不出五次,那還是因為我們學校要評省級示範,所以那一年我們才破天荒的來過幾次而已。

所以我也一向以為這棟樓是沒有人的,於是我一路哼著歌,緩緩踱步從一樓繞圈又經過樓梯上到三樓,直到我走到一間美術教室,透過虛掩的後門看到那一堆雜亂的廢棄桌椅和畫架之間,有一個男生在專心致誌地用鉛筆在素描紙上畫著米開朗琪羅的大衛雕像。那時正值落日西沉,橘黃色的夕陽鑽過窗外搖曳的翠竹,從美術室幾扇大玻璃窗上投下一片斑駁,他就這樣坐在那片搖晃的橘黃和陰影中間,用畫筆從紙上勾勒出一張立體的人臉。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推開了美術室的門,寂靜的教室沒有被門的吱呀聲吵醒,我帶著長長的影子,像一粒漂浮的稀碎晚霞,站在他的身後,呆呆地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他把大衛臉上的陰影全部塗完,站起來活動因為久坐僵硬的雙腿才注意到站在後麵觀望許久的我。大概是長久未出現過旁人的美術室突然冒出了一個我,他有些錯愕地看著我,還沒組織好的語言“哪位啊你”脫口而出。一個西南地區土生土長的人冒出了一句倒裝句,我看著他儘量瞪大表示驚恐的單眼皮小眼睛,回到:我就是四處走走散散步就走到這裡,正好看到他在畫畫,就站在後麵觀摩了一會。他問我是不是美術生,怎麼從前沒看到過我。於是我們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其實我從小也喜歡畫畫的,曾經的夢想,還是長大以後要做一名設計師,隻是在外地借讀幾乎已經花光了家裡的所有,況且在爸媽眼裡,隻有學習成績好才是最主要的,其他諸如畫畫唱歌等都是不務正業的個人愛好,所以我根本沒有條件,也沒有環境去學習那些對我的學習成績毫無助益的東西。

我們聊到上晚自習之前,互相交換了名字和班級,原來他的母親是福建人,父親年輕的時候在福建工作,兩人因此相識。而後母親跟著父親嫁到了這座城市,為了紀念母親的籍貫和兩人的相識地點,所以他才叫謝閩。但他家並不在市區,而是在下麵的縣城裡,所以現在是住校生,寢室號是503。從小他便開始學習畫畫和書法了,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畫得一手有意境的中國畫。但是他的文化成績不是很好,高考打算走藝考生路線,所以從小隻學過中國畫的他從今年才開始學習藝考需要的素描。

當年我們高考畢業之後,他還送了我兩幅國畫,一副是美術室窗外搖曳的翠竹,一副是山野石頭上盛開的蘭花,還有他親手題的字和蓋下的印章。在這之後儘管我搬過很多次家,儘管那兩幅畫都是從未裝裱過的宣紙,十年後的現在依然很好的被我保存在一個裝滿我學生時代回憶的紙箱子裡。因為我真的是一個過於念舊的人,許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想起來我仍然覺得他還懸在我的心口放不下。

從那天過後,我更頻繁的去音美樓散步了,每次去他都是一個人靜靜地在那裡練著素描。練得累了休息的片刻,我們就閒聊兩句。他是對自己的未來很有規劃的人,他知道自己在期末要選擇讀文科,他選擇兩年後參加藝考,他還知道將來想上中央美院。可是當時的我,除了知道要念一個離家很遠的大學之外,我對自己的人生毫無規劃。即便是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來的文理分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選擇哪一個。

對理科完全提不起興趣,理科除了生物優秀其他兩科勉強及格的我,心裡自然是想要選擇文科的。但是爸媽卻想讓我選理科,他們希望我將來能當一個醫生,因為他們倆的身體都不好,如果家裡有一個醫生,不僅可以很好的照顧好他們的身體,對親戚說出去也麵子有光。畢竟在我們老家的村子裡麵,還從未出現過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更彆說是一個學醫的大學生。隻有我的一個大爺,也就是我爺爺親兄弟的兒子,當年考上了大專,在我上大學之前這在村裡已經是最高的學曆了。身邊的親戚都覺得以我的成績,完全有可能會成為村裡第一個讀本科的孩子。

聽完我說的這些,謝閩沉默了一下,問我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我把想去遠方上大學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反問我,如果我選了自己不喜歡的理科,將來的分數有沒有自己選擇大學的權利都還未可知,還怎麼能上一個離家遠的大學呢?確實我的文科三門均分當時都在85以上,以現在的基礎加上我自己對文科的興趣,將來上個本科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選擇理科,以我勉強及格的物理和化學,成績確實非常的堪憂。於是我就聽取了他的建議,默默在心裡確定了選擇文科。

天知道當時我有多佩服他,他對自己的未來有想法,分析事情有條理,同時畫畫還那麼棒。反過來的他也很羨慕我,因為他覺得自己在學習上實在是沒有什麼天分,雖然早早的就決定了要學文科,但他的文科成績也並沒有多好,完全是因為自己學不懂理科,相比之下,曆史地理勉強能混個及格,而且他的三大主科偏科也很嚴重,尤其是數學,經常都處在不及格的狀態。

從那之後我們之間的聯係就更緊密了,雖然我們在不同的班級,課間十分鐘都不夠上下樓梯來回,但中午和下午課下之後我都會在二樓的樓梯口那等著他一起去食堂,吃完午飯我們會去圖書館看書和自習,下午飯後我們會去操場繞圈或者去畫室我看他畫畫,一直粘到晚自習上課前的最後三分鐘,才各自回到班上。那段時間我們也聊了很多很多,大到自己的夢想,對未來的期望,小到班上同學的糗事,自己兒童時期的有趣回憶。但是我一直有一件事始終瞞著他,因為這樣日夜的黏在一起,我發現自己好像慢慢地已經喜歡上他了。

剛開始我自然是很擔心的,畢竟初三的那件事才過去不過半年的時間,現在高一才剛開始,未來的高中生涯還有兩年的時間,我不想再重蹈一次覆轍,把剛開始不久的友情葬送在自己不可言說的性取向之中。直到有一天我通過網絡上的某個渠道,進入了一個全國性的未成年gay群,找到了一群和我同屬性的人,裡麵有成年人,也有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經過在裡麵不怎麼活躍的聊天,居然結識了一兩個固定的聊天朋友。他們把我拉進了一個個不同的gay群,於是在某一個群裡,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我幾乎是顫抖著手指點開那個頭像,就那麼一瞬間,我腦中又驚喜又害怕,又期待又擔會失望。就在點開的那一下,激動的心仿佛是停止了一秒鐘的跳動一般,沒錯了,那是謝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