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索了很久,這本書既然是寫基圈的故事,要以什麼故事來開篇比較好,或者是要單獨把哪一段經曆拎出來單獨成篇。誠如簡介所訴,筆者已年近三十,自己也經曆過幾場戀愛了,但由於各種原因,最後都無疾而終。偏偏筆者又是一個多情且長情的人,每到獨自冥想或是深夜emo的時候,總會抽上一支煙,細數這些年來生命中碰到過的男孩和男人們。回首自己從愛意萌芽到現在,生命中充滿著不同的遺憾,以至於我總是處在無儘的後悔之中。既然過往都是憾事,那是不是某一段要單獨拿出來說,或者以什麼作為開篇也都不那麼重要了,莫不如就從自己最開始意識到喜歡男生的時候開始寫吧。隻是不知道如今已略經滄桑的自己,還能不能把學生時代青澀真摯的暗戀完整地表達出來,且寫且看吧。
“就因為我喜歡的是他而不是她,所以那句我喜歡你便如鯁在喉,說不出,咽不下”
我相信在這個圈子裡麵,有很多人都有過喜歡直男的經曆,然而這樣的經曆往往結局都十分淒涼。我也不例外,但是很慶幸的是我喜歡直男的經曆都發生在我的校園時代,那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喜歡意味著我是屬於另一個圈子的人,也沒有意識到我和同學之間存在著巨大的不可跨越的鴻溝,而是跟很多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一樣,擁有著單純想靠近他的喜歡。
算起來已經是很多前的夏末了,那年我們才15歲,剛上初三。那是我記事以後第一次回到這座城市,雖然我在之前的歲月裡每次在用到戶口本登記的時候,戶籍地址都會出現這座城市的名字,但這個城市於我而言卻相當的陌生。那時我剛隨外出浙江打工的父母回到這個陌生的家鄉,由於我在浙江沒有戶籍,屬於暫住人口,在那邊上學隻能算是借讀,按照規定在那邊將來是不能參加高考的,為了把我的學籍轉回家鄉,將來能夠順利參加高考,回來的那一年,父母在老家找了不少的關係,才把我安排進這座城市的第七中學,從初三開始學習,一年後參加中考,上本地高中,這樣我便有了本地的學籍,這樣就能順利參加高考了。
於是在那個夏末的八月,我遇見了自己人生中喜歡的第一個男生。
時至今日,我想起他,他依然是那個在我的青春年華閃耀著光芒的人。因為他臉龐姣好,家境富裕,待人溫潤,笑起來像初升的太陽撒下的霞光。在那個非主流流行的時代,他前額始終是乾淨不冗長的劉海,在那個我隻能用上諾基亞小屏幕直板手機的年代,他已經用上了觸摸屏在我的後座悄悄玩切水果,每次我轉身看到陽光灑在他略微泛黃的發絲上,閃耀著細碎微光的時候,他也會衝我略微一笑,比當日午後的陽光更加溫暖。也就是這個笑容堪比夏末暖陽的叫陳維的男孩子,讓我第一次確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從此踏進了一條不可逆轉的路途。
剛轉學回來的我顯然是跟這個班級格格不入的,周圍的同學都已經熟悉了兩年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而我不管對這個城市,這個班級,都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從記事起我就在浙江長大,雖然家鄉話也講的不少,但是除了父母,跟身邊的其它人溝通都是一口的普通話,有時候還會情不自禁冒出來幾句寧波話,但是這個新的校園,他們說的全部都是方言。我不是一個可以快速跟彆人打成一團的自來熟,所以在這樣的班級裡麵,顯得尤為孤獨,不過幸好有他。我試著開展自己社交的方式,自然是先從周邊開始慢慢的認識彆人,天生具有親和力的他自然成了我的第一對象。當時能想出來的蹩腳搭話方式,就是開口問他借東西,從橡皮草稿紙到筆芯塗改液,一個學生上學要用到的東西我幾乎都問他借過一遍,而我當時能回饋給他的,就是每天早上各科課代表開始收作業的時候,他著急忙慌的讓我把昨天寫好的作業借他抄。
於是我們就這樣漸漸熟絡了起來,每節課下課之後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轉身跟他說話,或者就那樣靜靜地看他玩著我覺得枯燥無聊的手機遊戲。中午和下午一放學,我們就一起去學校後門的米粉店吃米粉,或者是糯米飯。學校沒有食堂,所以中飯和晚飯我們都是在外麵吃,當然,常常是他請我吃,確實他的家境比我富裕得多,一天的零花錢大概抵得上我一周的夥食費了。那時錢對於我來說是一種異常珍貴的東西,當然現在也很珍貴,隻是現在自己有能力工作掙錢了,偶爾也會花錢買些華而不實的自己喜歡的東西。但在當時,我一天的夥食費隻有八塊,包含一頓午飯和一頓晚飯,沒有零花錢,而早餐是自己早起炒的剩飯吃。出於禮貌,有時候我也會回請,但遠遠及不上他付款的次數,而且我的錢包決不允許我請他吃一碗辣子雞米粉以外的諸如兩塊一杯的奶茶、三塊錢一個的炸雞腿等小吃。
因為父母在浙江隻是普通的工廠技工,在零幾年的時候,每個月的工資隻有幾百上千塊,加上我在浙江屬於借讀生且上的私立學校,每年的學費算下來都要好幾千。說實話,即使現在的我,也完全想象不到,父母那微博的工資是在怎樣的精打細算再除去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之後,攢下來這樣的一筆錢讓我在那邊上學的。在這巨大的開銷之後,又向親朋好友借了兩三萬,加上存下的三四萬塊錢,買下了家鄉這邊完全可以算是農村,隻是離城市比較近的一小棟自建房。說是一棟,其實宅基地平方攏共隻有60平米,隻是上下建了兩樓,加起來勉強有120平,後來父母聽說那邊的房子要拆遷修路使用,於是又私自建了一層,但是最後因為違建卻並沒有被算進所有的拆遷平方裡麵,而是以四百塊每平米補償的方式折了現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不過也因為吃飯的時候經常都是陳維在買單,所以我也得以把飯錢省下來,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周末跟他一起去溜冰場滑旱冰,他介紹一些朋友給我認識,一起去奶茶吧的時候我不會顯得很困窘;他生日的時候得以有閒錢買禮物送他顯得比較體麵等等。不過也僅僅是外表上看起來比較體麵,事實上隻有我知道,或是隻有我覺得我們之間在物質上存在著挺大的差距,因為我從小就被家裡灌輸我們窮的理念,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自卑的,而且我也是個內向且心思敏感的人,不過這一切略顯大大咧咧的他卻未曾察覺,因為他一直未曾以異樣的眼光看我,一直把我跟其他的朋友平等相待。
我想要彌補這些差距的方式,大概就是隻能想辦法對他好了,以此來回饋他對我的某些付出。於是我開始給他輔導作業,因為當時的我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有成績還算不錯,畢竟從小在浙江那邊受教育,轉回西部地區的學校確實有一種降維打擊的感覺。所以哪怕後來我們每周調整一次座位,課間十分鐘我也會穿越大半個教室,去他的座位給他講題,從數學到物理,從化學到曆史,儘我所能把我會的都教給他一遍,晚自習的時候,我還會跟他的同桌換下位置,坐到他的旁邊給他補習,他在做題的時候,我就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發呆直到他發現我的出神之後提醒我,我們又開始下一道題。
每天八點半晚自習下後,我們倆就騎著我的小電動車,我掌舵,他把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我們倆就這樣在城市的霓虹間穿梭,風吹起我們的劉海,吹散我們在風中的玩笑和閒談,在一片美好中我先把他送回家,然後我再自己慢慢騎回家。騎電動車並不是因為裝逼或是什麼,單純就是因為我住得比較偏,等晚自習下課後回家的唯一一趟公交早已收班,而我們初中又沒有宿舍,不得已父母隻能給我買了一輛二手的電動車,我用來上下學。車技並不熟練的他也試過載我,但是由於經驗不足吧,有一次險些掛到一輛小車的屁股,幸虧司機看我們還是兩個學生還穿著校服沒有跟我們過多計較放我們離去。從此之後,他就再也不敢載我,便都是我載著他了。
那一年的時間裡,我們就這樣,我每天早上騎車到他家樓下,打電話叫他下樓接他一起上學,每天一起吃午飯,晚飯,常常他請客,偶爾我付錢。每天下晚自習後,我們一起回家。甚至周末,我們也一起外出爬山逛公園。這一年我們當然也聊了很多,聊學習,聊父母,聊愛好,聊未來。不過這些都是好朋友之間很常見的事情,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卻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我的心裡慢慢的萌了芽。
我們算得上最溫存的一次,是學校組織的感恩大會,好像全國各地的每個學校都會舉行這個奇怪的儀式,主要就是請一個人來學校演講,把全校的學生都拉到操場上去,聽他帶著哭腔給我們訴說我們的父母有多麼多麼不容易,直到擊潰我們所有人的心理防線最後全場大哭,事後讓我們去積極購買他的書籍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那一天,老師讓我們把自己的凳子搬到學校操場,按照班級聽台上的這位神棍演講。可惜我和陳維對此嗤之以鼻,父母有多不容易還需要聽你這個無關人員來教導我嗎?於是我們倆全場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竊竊私語一會累了之後,我就後仰在他的懷裡睡著了。那時已經進入冬天,天氣出現了久違的陽光,我枕在他鬆軟的羽絨服上,他兩隻手臂穿過我的耳朵兩邊,搭在我的雙肩,雙手十指扣在一起托著我的下巴,我一隻手抓著他的袖子,一隻手放在胸上,在溫暖的午後陽光下,一直睡到身邊同學此起彼伏的哭聲把我吵醒。而我睜開疑惑的雙眼時,發現這家夥卻在對著我莫名其妙地傻笑。
這樣的日子長了,我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普通朋友。從我上課的時候忍不住把視線從黑板轉到他的身上,從我做廣播體操和體育課做轉身運功的時候會趁機偷偷看他,從我在田徑場背書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籃球場打球的他,從我得知班上有女生喜歡他我會心裡暗暗覺得不舒服開始,我意識到了自己好像已經喜歡上了這個跟我性彆一樣的人,而這個人把我當做他最好的朋友。
而那個喜歡他的女生,就是我的同桌。因為我跟這位女同桌玩得也還不錯,從她向我打聽我的好朋友陳維的時候開始,我就意識到了她對陳維的喜歡,該死,我這心思怎麼這麼敏感。而作為陳維最好朋友的我,也很有幸地得知了他對我這位女同桌暗生的情愫。於是我就這樣夾在了他們之間,作為他們互相的朋友,得知了他們當時最深處的秘密。在他們各自每次向我分享對對方的暗戀喜悅的時候,我的內心卻是備受煎熬。我多想也正大光明地給彆人分享,甚至是對陳維分享我當時對他的喜歡啊,可是即使當時的我不知道通訊錄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存在某種心理疾病才會喜歡上男孩子,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我對他的喜歡是難以啟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