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1 / 1)

藤原泉一直知道自己的身體異於常人,她不確定自己的壽命,隻是從橫濱孤兒院到被接來東京禪院家後,她的生長速度就好像慢了許多。很多年前就一副少女的模樣,很多年後也隻能依靠發色、眼鏡、妝容來想辦法改變外貌顯現出年紀的變化。

而藤原泉和伏黑甚爾初遇時,則是她真正的少年時期。

那時藤原泉還在禪院家的身驅俱留隊受著壓迫。

俗話說,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大爆發。

伏黑甚爾她是認識的,以前一起在身驅俱留隊呆過一段時間。

和她這種表麵上有著傳統又優質的術式,還很會左右逢源的人不同,伏黑甚爾在身軀俱留隊則飽受歧視孤立,不過對於那個家夥來說,更多算是他不屑和裡麵的其他人交往吧。

他們在禪院直一死前就認識。不過也隻是在身驅俱留隊裡互相遠遠望著,點頭頷首都不會有的關係。

隻有次她讓伏黑甚爾幫她帶過信,因為她身上被下了限製出行的束縛。伏黑甚爾這種被巴不得趕緊趕出禪院家的天與咒縛則是完全沒有出行限製的,於是她那時上供了她半年的工資讓伏黑甚爾幫她帶這個信。

伏黑甚爾欣然接受。藤原泉也對這樣省事的交易對象很滿意。

所以回到禪院家,他們二人又要看著不熟地擦肩而過時。

當時還年輕的伏黑甚爾撞了下她的肩,挑著笑,他嘴角還有著前幾年被扔進忌庫讓咒靈抓出的豎疤。疤痕跟著薄唇一動。伏黑甚爾眼珠移都沒移,還是看著前麵。

“你看起來可沒有表麵上的安分啊,不二臣。”

藤原泉也眼珠動也沒懂,看著前麵,嘴唇蠕動了下,卻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和伏黑甚爾徹底擦肩而過時扯著嘴角笑了下。

伏黑甚爾的不安分比她更表麵些。

在那天之後,伏黑甚爾就叛逃了。

她的不安分比伏黑甚爾更深沉些。

在伏黑甚爾出去遇到個喜歡的女人,跑回來偷戶口本時,就撞見了禪院直一房裡的,白淨臉被濺了一半鮮血的少女。

少女還是當年的模樣,年輕稚嫩,白白淨淨,滑下的鏡片露出那在夜色裡幾乎像野獸豎瞳一樣的金眸,一動也不動,還望著碎窗外的月色,月亮清清亮亮,映在她眼裡居然還沒有她天生的瞳色冷。

“預言的能力果然還能用。”

“甚爾,幫我背個鍋吧。”

————

那天,叛逃出禪院家的天與咒縛折回,因為心懷不滿殺死了一直歧視虐待他的生父禪院直一。

被禪院直一一手提拔起來的藤原泉因此大怒,替禪院直一跪了七日喪,接替了禪院直一掌管的身驅俱留隊,她顧念舊恩,勢必要讓伏黑甚爾償命,在追殺伏黑甚爾的那段日子裡,很快掌握了所有禪院直一的舊部。

等事件漸熄。這個姓藤原的外臣,已然成為了禪院家的三把手。

————

而對於伏黑甚爾,就隻是他回家拿個戶口本,不知道怎地剛摸到禪院直一房間就看見禪院直一被人綁好了,迷倒了,毫無咒力痕跡。

禪院直一就安安靜靜躺在那兒,身上沒有被咒力術式襲擊的痕跡,就像是被誰留來讓他刺這最後一刀的,就是藤原泉遞給他的天逆鉾也是他最近一直接單說要買下的咒具。

怎麼說,就是說這不是他要殺禪院直一,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快點,他暈過去前我按你的手法折磨了他一會兒。現在我身上都是血。”藤原泉用一種冷靜的,稍微有些抱怨的語氣催促道,她還是多年前顯得有點幼稚的少女模樣,眉眼帶著點天然不知何為惡的冷靜。“血都快乾了,我等會要去洗個澡。順便和你殺禪院直一的時間錯開,有不在場證明。”

伏黑甚爾有點想笑。這家夥憑什麼就這麼篤定他會動手而不是去揭穿她。

不過在少女一把把天逆鉾塞到他手裡時,冰涼的刀柄一下碰到他滿是老繭的手心時,他心裡的確毫無揭穿的心思。

少女也隻是掀了下眼皮,掠眸看了他一眼。“天逆鉾,送你了。”

伏黑甚爾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咒具,他便知道這是他這一單的獎勵了。

手上咒具的天價要他——哪怕是他都還要再做幾年的單才可能拿下來。

而對於麵前這個少女好像是輕飄飄的事,明明她人還在禪院家裡,被下了諸多束縛,連傳信都不能。

哪兒來的錢?哪兒的咒具購買渠道?哪兒知道的他接單是為了買下天逆鉾?

伏黑甚爾深深看了眼藤原泉。

而少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沒抬頭,隻是扯著嘴角笑了下。

“我的能力可不止天逆鉾。”

少女的語氣清而冷。但比伏黑甚爾的目光似乎還有深意。

說完藤原泉便跳窗而出,真去洗澡了。

最後等伏黑甚爾走時,他又和藤原泉見了一麵。

很明顯,就算之前他們隻是萍水之交的關係,從今天起,他們也算一條船上的了。

藤原泉這個人絕不會僅限於害個禪院直一,隻要一個禪院家的身驅俱留隊。

所以——

“總有相會時。”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送伏黑甚爾離開時,藤原泉擺擺手道,她還有個預言的術式,隻是這個術式有些弱,預言也很模糊。

“唔,幾年後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說,“之後你要的我也都能給你,錢、權、禪院家,以及——”

她想著預言裡她最後給伏黑甚爾的,他最想要的東西。

忍不住撓了撓頭,有些猶疑地開口。

“以及——送你兒子去讀書?”

伏黑甚爾:......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麼。”

男人咧嘴笑了下,眼底卻無笑意,隻是指腹按在隨著笑弧一起牽起的豎疤上。

“嗯?什麼?”藤原泉有些迷惑地抬起頭來。

卻看見伏黑甚爾已經低下了頭,抹著嘴角。

“嘛,我以為是女兒來著。”

藤原泉恍然,看來是最近剛好伏黑甚爾的那位懷孕了。

於是她難得好心道,“按照術式語言,應該是兒子。”

“預言錯了吧,我已經取好了個女孩的名字了。”

“哈?你判斷我預言錯的依據是——”

“我已經想好了個女孩兒的名字。”

藤原泉:......

“人渣啊你這家夥,叫你的夫人來取名字啊!”

總之,從那天後,伏黑甚爾便和藤原泉達成了暗中的交易。

後麵又一起合作了星漿體事件。

一年又一年,伏黑家的小孩都長成了少年模樣。

而當初那個在禪院家冷然,眉眼稚嫩的少女模樣卻分毫未變。

站在地鐵口的轉角,夕光照入她清澈得冰冷的金眸,又慢慢在她的眼睫下落下晦暗的陰影。

“甚爾。”

她舉著手機開口。

“我來履行契約了。”

“惠馬上會進入高專,而你——”

“也該回來了吧。”

他們有新的合作即將開始。

———

而在另一邊。伏黑甚爾笑著掛了電話後。藤原泉轉身,在夏油傑咒靈的監控死角麵無表情地雙手合十。

低頭,深沉想到。

果咩那塞甚爾醬,再幫我背個黑鍋吧。

“因為這次、”

藤原泉一邊腳尖一轉,往高專回走,一邊注意到身後夏油傑的咒靈已經不在後撓了撓頭,歎了口氣。

“這次我還真是想當個不二臣呢。”

所以、稍微獻祭一下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