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再次試探(1 / 1)

那次山村的事件後,藤原泉便沒有和夏油傑聯係過了,他們也隻是同期咒術師裡彼此知道名字的關係而已。

一方麵是,夏油傑他們折戟的星漿體事件是她策劃的,她也需要避開他們一些,另一方麵,一邊是東京校冉冉升起的天之驕子,一邊是禦三家裡蠅營狗苟的外臣,他們本就不是一類人。

隻因為那次山村的意外見過一麵,有了次不該有的交心交流,再之後,二人再點頭掠過彼此時,似乎氛圍又有些微妙了。

至少對於夏油傑是這樣的,他以為,就算沒有和藤原泉成為朋友,也應該是微妙守護著同一個秘密的熟人了。那次山村發生的事,少年心潮的暗潮湧動,他都沒有同五條悟和硝子講起過。見證一切,又無所謂略過的,隻有那個少女而已。

夏油傑難免有了些在意,甚至,有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然而藤原泉私下倒的確很負責任,要來了他的電話,用陌生的手機號給他發過那從山村裡救出來的兩個小女孩所在的特殊孤兒院情況,然後把女孩們的近況以及聯係負責人的方式都發給了他。

再多一些,也沒有了。藤原泉發短信的手機號再打過去是一個不被使用的空號,夏油傑自然也可以托人問到藤原泉常用的電話號碼的,畢竟她也在咒術界活躍。

但是夏油傑覺得沒必要了,少女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好像一切都隻是他們喝醉後的一場夢一樣,在醒來後,立場禪院家的少女便後悔與他這一場萍水相逢一般,隻是處世為人上還是和傳聞裡一樣的滴水不漏、體麵溫和,而再進一步,卻不能了。

在後麵再遇到少女時,尚穿著禪院家家臣和服的少女便隻是目光冷淡地掠過,頷首轉身,而夏油傑則是愣了下,盯著少女遠去的背影看了會,好一會才低眉無奈笑開。

那時他便知道,像那次的【醉後吐真言】的事可能不再會發生了。

說起來,藤原泉和家入硝子都比和夏油傑熟一些,一方麵是因為在咒術界行走幾乎沒有咒術師能夠避開和有反轉術式治愈傷患的家入硝子交往,另一方麵是,家入硝子的立場比起五條悟夏油傑來說,顯得更為中立而曖昧。

隻是在五條悟麵前,遇到夏油傑遠遠朝自己笑著打招呼時,藤原泉雖然心裡【我敲,年少時的黑曆史在朝我走來】。

麵上還是裝作了很熟稔的模樣親熱地和夏油傑寒暄著。

“誒,夏油君,好久不見~”

頂著五條悟就支在自己太陽穴“你你你”的手指,藤原泉笑得一臉溫柔和迎麵走來的青年搭話。

夏油傑也笑眯眯的,眉眼微妙。“是好久不見了。”

“上次見麵還是在禪院家,藤原桑看了我一眼就走呢。”

藤原泉:......

明明是頷首再走的,怎麼被他說出來這麼不是事兒呢。

藤原泉想嗆聲,但是身邊是自己的上司,對麵是自己上司的好友。於是很有牛馬精神地接住了夏油傑的黑鍋,並且接受良好地溫聲道,

“沒想到還會和夏油君共事,真是幸運啊。”

夏油傑也笑眯眯的,“對呀,當初聽藤原桑說對上司有很高要求,還擔心了會兒這兒廟小能不能容下藤原桑呢。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能見麵。”

藤原泉:......

這已經不是互相恭維的地步了吧。【廟小不容】,這是明目張膽地陰陽怪氣了吧。

彆以為你是五條悟好友又是特級咒術師還是千年罕見的咒靈操縱使我就不敢做什麼——

你等著!

藤原泉狠狠在身後攥了下拳頭,呼了口氣。

“怎麼樣,現在跳過來對新上司還滿意嗎?”

藤原泉又一口氣噎住。

而藤原泉正用著自己麵試無數咒術世家的經驗急思這個送命題的答案,還沒開口,就看見自己新上司的藍眼掠來,對視還得仰著頭。

五條悟笑著,怎麼看怎麼欠打的樣子。“怎麼樣。滿意嗎?”

“不——”

對著五條悟逐漸危險的藍眼,藤原泉冷靜地從善如流。

“不能更滿意了。”

看吧,惹了她就如惹了棉花。

非要打一拳,現在知道有多軟和了吧。

————

馬上便4月份了,快到高專新學期的招生季了。

這也是夏油傑和灰原雄趕回來的原因,除了迎接她這位新同事,還有完成春季招生的任務。

而藤原泉也有著自己的心思。她答應了伏黑甚爾要看著伏黑惠的。

現在伏黑惠一個人在禪院家裡,就算有禪院直毘人還算公正地會看顧著這個有十種影法術的血脈,藤原泉也不能確定他會很安全。畢竟禪院直毘人的親子——禪院直哉就對伏黑惠虎視眈眈、呃,應該不是這個詞吧,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擁有禪院家家傳術式,橫生而來的伏黑惠是把禪院家家主之位當做自己囊中之物的禪院直哉的眼中釘、肉中刺。

主要是,藤原泉單打獨鬥慣了,星漿體事件後被伏黑甚爾托孤,就總有種遊走於法律邊緣的大盜小偷突然要在褲腰帶上掛著一個奶娃娃一樣奇怪、

所以,回歸正題,藤原泉打算就這次順勢把伏黑惠先招進來,雖然年紀小了些,但是反正伏黑惠之前也是接受的禪院家的家庭教育,沒有學籍問題,可以提前轉進來就讀高專。

伏黑津美紀的事情更簡單,因為沒有術式的原因一直被禪院家放養在外,隻需要換個離高專近一些的住址就好了。

想好了這些,藤原泉便打算去找五條悟,用【引薦】的途徑將伏黑惠舉薦進來。

五條悟雖然平常看著對藤原泉挺懷疑的樣子,但在這件事上的確沒有什麼可以駁回的地方。

伏黑惠,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之子,身負十種影法術,天賦絕佳,是難以置喙的學生人選。

辦公室裡的五條悟——說起來這家夥憑什麼還有辦公室啊??她都沒有一個工位,還美言為居家辦公,明明“家”就住學校宿舍——現在五條悟又換做了黑色的眼罩,正躺在看起來就又貴又舒服的躺椅上,長腿半曲支著看起來就不僅貴而且貴的辦公桌,手指扣著眼罩邊緣一挑一挑,藤原泉的眉心也跟著一跳一跳的,隻是好在藤原泉對眼罩涉獵較少,看不出這眼罩的價格,所以還能壓抑自己對有錢上司的仇恨。

在白發青年屈指翹起的眼罩外緣陰影之下,那亮得神異又有些漫不經心的藍眼就像藤原泉掠來。

“行哦。”

他眼似是不經意地在藤原泉身上定了一會。“如果你能說服禪院家的那些老頭子的話。”

藤原泉知道他說的是說服禪院家那些老頭子把伏黑惠送到和他們立場不合的東京高專這件事。

這個倒不難,藤原泉點了點頭,推了下眼鏡就打算轉身離開,剛剛側身就聽到五條悟的聲音。

“真有意思。”

“嗯?”

“明明是舊主的牆角,你也能說挖就挖嗎?”

他指的是伏黑惠。

禪院家最有力的繼承人,按道理要麼一直在禪院家接受家庭教育,要麼——如果非要出去上學,也肯定是去和禪院家牽扯更深的、保守派主導的京都高專更好。

將伏黑惠挖來這兒,的確和挖牆角無異。

側過臉的藤原泉恰好麵龐被窗欄投入的陰影在鼻尖分為明暗兩麵,眉眼深深,金眸由於過於純粹清澈的色澤顯示出一種類似野獸的非人冷感來。

隻是心裡的想法卻很熱烈。

明明是你讓我挖牆腳的,現在我去做了你又要從道德上譴責我??

你【消音詞——】

藤原泉麵無表情地在心裡對五條悟洋洋灑灑寫了五千字的檄文。撇去臟話大概隻剩五百字吧。

隻是少女麵上還是平靜地垂眼,睫毛投下無害的陰影,剛好掩住金眸中暗藏洶湧的暗色,嘴角挑起恭敬的一點。

“那這也是說明,”

“我對新主足夠忠誠吧。”

......

過了會走出五條悟辦公室的藤原泉,忍不住在走遠後想扇自己一耳光:這種惡心的話都能說出來。

隻是要動手了,看著走廊玻璃上映出的白皙無瑕的臉,又止住了顫抖的手,覺得該扇的另有其人。

......

過了會,藤原泉陰氣騰騰地走到宿舍門口,在抓住把手時又忍不住回憶起自己對五條悟說的話。

藤原泉:......

怎麼說,真是妙手天成啊!怎麼能說出這麼合時宜的牛馬語錄的?

難不成她真是天才?

藤原泉看向自己顫抖的手,又平靜了。

看來這不是她的錯,她這樣天才的人做什麼都會很優秀的。隻是上天把她放到了牛馬的位置,所以她成了個優秀得惡心的牛馬。

藤原泉完成今日份自我開解後,成功把一切錯誤都歸結給自己上司後,心情好了不少,終於可以開始著手工作了。

————

除了把伏黑惠拉進來這件事,五條悟還交給了她另一個任務,就是上一屆星綺羅羅和秤金次因為和上層爭執而停學,五條悟讓她去勸學。

藤原泉:......

這個上司的意思肯定不是讓藤原泉上演《勸學》。

揣摩上司的心思是一門學問,他給你發布一個任務你不能隻看到任務表麵,要學會自己總結做出沉澱,和上司對齊整理出一套清晰的sop,可以隨時複製落地到其他業務中——

對不起,跑偏了,想到之前給上司當牛馬的日子藤原泉硬生生被這些話術硬控了幾秒。

總之如果隻是讓星綺羅羅和秤金次複學,五條悟自己也能很容易做到,把人綁回來就好了。

五條悟的言下之意是,他要他的這些學生回來,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心甘情願地回來,也就是——

讓她去做好高層的工作。

感覺像是隱晦又有些明顯地挑起體麵的眼罩,露出那樣冷然的眼望向她,安靜地望來。

【你不是曾在禦三家兩度入職嗎?你不是與高層人脈很好麼。】

【你、不是說你效忠新主麼?】

【那。做給我看吧。】

藤原泉:......

煩死這種說話說一半裝深沉的家夥了。

對接工作還搞謎語人。真【消音——】

藤原泉歎了口氣,不過,這樣的試探,之後還會越來越多的。

再怎麼討厭她目前也得全盤接受。上上家禪院家被她屠儘兩房,在她正打算暗戳戳推著伏黑惠上位時,被已經長大了的禪院直哉盯上了。不得不跳到上家加茂家,然而在加茂家她剛剛除掉正室,打算推著那個看起來就很好操控很好說話的側室少年上位時,被加茂家那個額頭上有縫合線的家夥盯上了。

藤原泉:......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之再崩殂。

藤原泉感覺自己像那種隱沒在陰影裡的奸臣,暗害了好幾任皇帝,打算推著弱小好掌控的幼帝上位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戟。

不過也不能這樣比,禦三家的那群封建殘餘才算是反派吧,她這是反封建戰士。

然而結果就是如此,藤原泉被禪院家和加茂家兩家的幕後之主都虎視眈眈地盯著的,藤原泉必須投靠新的公司——啊不是,學校。

就算她想要下掉現在這兒的上司。

也得先處理那兩家的外敵。

藤原泉腦海裡晃過自己筆記本最後一頁新寫上的名字。眯了眯眼。

【五條悟】

五條老師,不要著急。

————

而另一邊,在藤原泉剛走,五條悟辦公室便來了新客。

如果藤原泉在這兒便會發現這新客也是熟人。

“喂,真的好嗎?讓我去監控藤原——”

黑發青年聲音微妙一頓,在摯友說出的壞事前又隱晦地壓下聲音。“呃、新來的老師?”

戴著眼罩的白發青年正拿著他買來的可麗餅,腮幫還鼓著嚼動著,點了點頭。

夏油傑一下眉眼無奈地耷拉了下來。“什麼啊,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而且,我聽夜蛾說了,你已經和藤原起過衝突了。”

“再來一次,會真的把她惹生氣吧。”

夏油傑學著夜蛾的聲音,深沉道,“你也不想一個人帶一個年級的課吧——先說好,我沒空給你代課的。”

五條悟嘴角還沾著奶油,聞言包得滿滿的嘴裡使勁一咽,喉結一滾,終於有餘力說話了,便懶洋洋往後靠著手搭著椅背。“什麼啊,去監控的是傑,所以肯定是你把她惹生氣吧。”

夏油傑:......

“好好好。”

“壞事都讓我做好人都讓你當是吧。”

夏油傑深感荒謬的話頓了一瞬,又很快眯了下眼恢複了平靜。“她會猜出來是你的意思的。”

五條悟也眉眼平靜。“她猜出來也不會做什麼。”

“因為,她早就知道吧。”

五條悟目光放遠,看向窗外金色的夕陽落下地平線。

或許是剛入春倒春寒的冷感,讓人覺得這金光也有些泛冷,像某人的眼眸。

“我對她的懷疑還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