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學院唯一活著的學生,而且還是扶光特彆對待的學生,安妮爾也不會做得太過分。
因此威壓堪堪維持在一個會讓傅言難受出醜卻不會受傷的地步。
但出乎安妮爾預料的是,傅言隻是劍眉微蹙,表情有些微變化。不過他很快就將這一瞬的不適掩蓋過去了。
再看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高嶺之花模樣,像是絲毫未受影響一般。
安妮爾煩躁的垂眼,恨不得一翅膀扇上去。真的太討厭他這張臉了。
隻有傅言自己清楚,他維持這一副平靜麵容有多吃力。
運轉魔力,傅言努力穩住身體,邁步上前,對上安妮爾略帶挑釁的金色眸子。
伸手,握手。
兩人手指還未完全碰到,便迅速鬆開,動作一致的像是對方是什麼攜帶病毒的洪水猛獸。
“我是傅言。”抬眸睨了一眼同樣麵露嫌棄之色的安妮爾,他突然勾唇淺笑,宛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院長口中那個不好相處的學生。”
傅言特意在“院長口中”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聲音,似是對於自己能給扶光留下特彆印象,十分開心。
他想,能記住才好,某人說不定轉頭就被忘記了。
雖然初從安妮爾口中聽到扶光對於自己不太正向的評價時,傅言身軀有一瞬間的僵硬,神情也黯淡了幾分。
畢竟不得不承認,他與扶光前麵的幾次接觸確實不太正常,他對自己評價不好也情有可原。
更彆說對於扶光,傅言總感覺自己有些割裂。
他似乎總是會存莫名其妙的誤解扶光。就是那種明知道他沒有錯,卻不知道在什麼東西的影響下,總會生出扶光不是個好東西的錯覺。
分裂到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
扶光對自己有這樣的形容也無可厚非。
但又想到麵前這人明晃晃的不加掩飾的濃厚惡意,這些挑撥話語的真實性便大打折扣。
傅言心想,何必跟他斤斤計較呢,說不定這正是失敗者的無能狂怒。
因此他絲毫不受影響。甚至還有閒情逸致細細觀察這長毛的鳥人。
在他發現安妮爾似乎格外討厭他端起表情,露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冷之花模樣時,傅言立刻決定,從今天起,他要把這個表情焊死在臉上。
隻要他們兩個見麵,這就是安妮爾的禦用表情。
對待情敵就要見縫插針,如秋風掃落葉般乾脆無情。
嗯,傅言暗自在內心估算了一下,暫且算他是情敵吧,不然為什麼對他這麼敵視。
清了清嗓子,傅言準備回饋安妮爾的大恩大德,也開口說些什麼讓對方不痛快的話。
至於內容……
反正相互不喜歡,那當然是什麼紮心說什麼啊。
“我倒是不知道院長是這麼形容我的,畢竟我們之前親吻時……”故意在這個地方停頓了一下,傅言特意抬眸瞟了一眼安妮爾聽到這句話的神情。
在看到安妮爾趨向鐵青的麵容時,他滿意的垂眸抿唇,略帶羞澀的一笑,“我以為他很喜歡的。”
喜歡什麼!
聽到這兒,安妮爾快要氣炸了,瞳孔劇烈震動,翅膀羽毛炸開,整個人看起來蓬鬆了一圈。
甚至差點控製不住身體的力量。
喜歡你親他嗎!
不可能!
毛都沒長齊的普通人類!
他都隻敢貼身蹭蹭,這個賤人居然敢親上去,還露出這麼一副不知羞恥回味無窮的模樣來。
安妮爾死死的盯著傅言那兩片顏色淺淡,形狀優美的唇瓣,狠狠的磨了磨牙,看上去非常想拿刀將這塊給他削下來。
但安妮爾不愧是活了許多年的天使,雖然快要炸開,很快就安撫著自己冷靜下來了。
沒關係,本就預料到了扶光會喜歡這張臉,而且隻是親吻罷了。
再說,誰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境況下發生的事呢。
安妮爾深吸一口氣,又掛上了宛如教堂壁畫一般普渡眾生的聖潔笑容,“院長為人博愛,喜歡的東西多也是正常的。”
先肯定了扶光的眼光,又將話題引向自己這邊,“就像院長也很喜歡我的翅膀啊,幾乎每次見麵視線都舍不得離開。”
說著,安妮爾特意舒展開翅膀,陽光下,他的每一根羽毛都蓬鬆飄逸,讓人不由想象碰上去的感覺。
“要知道,翅膀是非常敏感的地方。”
“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碰一碰,會很舒服。”安妮爾金色的眸子中浸滿了迷醉,似乎在回想著什麼,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甜美惑人。
果然,從回憶中離開的安妮爾如願看到了傅言帶著不快的黑眸。
但像是還嫌不夠似的,他沒有停頓,而是繼續開口刺激道,“嗯,因為看院長非常喜歡,所以我特意將成年的第一根羽毛送給了他。”
“羽毛意義特殊。”安妮爾麵色微紅,帶來旖旎的豔色,卻沒有說特殊在哪兒。
畢竟這種半說不說才是最佳,自己查到了才是真正的戳心。
“院長沒有拒絕。”安妮爾故意隱藏了扶光不知道羽毛含義的細節,隻是粗略的交代了結果。
他知道,這樣才最戳人,而且他也沒撒謊不是嗎。
“如果下次見到院長,你應該會看到。院長耳朵上的羽毛耳飾就是了。”
說到這句,安妮爾特意挽起頭發,露出了左耳耳垂上一個小小的翅膀掛飾。
金色不知名金屬製作而成,平日裡隱藏在同樣耀眼的金發中並不明顯,也就是現在他特意引人來看,才能夠發現。
傅言鳳眼微勾,草草瞥了一眼,看似隨意,卻死死的將其記在心裡。
不知是想到什麼,安妮爾突然歎了口氣,似乎非常惋惜。
“我本來也給學生準備了一些羽毛防身,但是最珍貴的一根已經送給院長了,而且院長還非常喜歡,那同樣的禮物就不好再送給你們了。”
“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的吧。”說完,安妮爾垂眸無辜一笑,白色的睫羽垂落,聖潔好似教堂普渡眾生的神像,全然沒有之前嫉妒到快要爆炸的歇斯底裡。
聽出他明裡暗裡炫耀的意思,傅言冷冷的撇下嘴唇,沒有多說什麼。
是的,他是有一瞬間的不快與陰暗,但那又如何。
反正兩人處於同一起跑線,說不定他的線還要靠近終點。
想到扶光麵對學生時的悲天憫人,倒是比這個鳥人看起來更像天使。
看似溫柔,但對所有人都一樣的溫柔又何嘗不是一種冷漠。
而且他十分的確定,不知是何種原因,扶光對待自己時總有種超脫世界之外的憐惜。
因此傅言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冷冷的道了一句“不介意”。
卻不料突然插進來來了一句“什麼不介意啊。”
聲音和緩輕柔,尾音上翹,帶著些寵溺與調笑。
這熟悉的語氣讓兩人同時回頭。
隻見扶光此時正端站在陽光下,眉眼含笑的望著他們。
及腰的墨色長發隨風擺動,雪肌白膚,媚眼朱唇,玉骨瓊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得像是曆經千年而不朽的古畫,信手拈來中帶著絕世的風華。
一時間,眼中好似隻剩下了這個人。
他們兩人對峙過於沉迷,竟不知何時扶光也到了現場。
“院長!”安妮爾率先回神,張開翅膀飛了過去。
扶光伸手扶了一把落地時略有些踉蹌的安妮爾,得到了他甜甜的笑。
傅言稍微慢了一下,但是也很快走到他麵前。
初見時眉頭微抬,唇瓣翕合,似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隻是沉默的輕輕喚了一聲“哥哥”。
扶光有些詫異的看向他。
怎麼,主角這是準備結束冷戰了嗎。
他來得晚,因此並沒有碰上前麵兩人的爭執修羅場。
扶光本想看看那兩名學生安頓的怎麼樣了,順便觀摩一下安妮爾是如何溫養魂體的,卻正好看到傅言與安妮爾兩人交談。
氛圍看起來挺和諧的,言笑晏晏。
安妮爾向來笑得開懷,傅言雖沒什麼表情,但從放鬆的眉頭來看應該心情還不錯。
因此扶光又問了一遍,“剛剛正好聽到你們說不介意,不介意什麼?”
安妮爾率先接過話題。
他羞赧的垂眸,手指不安的攪動著,“啊,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遇到傅言同學打了個招呼,又想到自己沒有準備禮物,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唔,是這樣啊。”扶光點點頭,也沒有懷疑什麼。墨發一時傾瀉而下,被他一把撈起,安穩的紮在腦後。
因此也就錯過了安妮爾望向主角挑釁的眼神。
“啊,我想傅言同學是說了不介意吧。”扶光調侃的接話,特意加重了“傅言同學”這四個字,言語中不乏笑意。
總感覺這麼正經的稱呼不太適合主角呢。
而傅言自一見到扶光,視線就緊緊聚集在他耳畔隨風擺動的羽毛耳飾上,眸光沉沉的。
他想起了安妮爾的炫耀。
想起了安妮爾的金色耳飾。
又看了一眼扶光的銀色羽毛耳飾。
多般配啊。
嘲諷的撂下眼皮,遮住裡麵快要溢出來的嫉妒。
在扶光看向他的時候,緊緊的闔眸,生怕自己忍不住質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