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一聲清脆的杯底碰撞玻璃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自始至終一直不說話的女人此刻突然開口。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
女人看向宋知簡,眼神犀利帶有審視。
“和明,她和你年輕時候很像,都有一股子衝勁。”
宋和明對待女人態度很是恭敬:“邢總說笑了。”
宋知簡好奇的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據她所知,天娛公司隻有一個邢總……
意識到什麼,她驀地睜大雙眼,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這尊大神。
邢紅英,投資界傳奇人物,當年就是她神兵天降力挽狂瀾將公司從倒閉邊緣拉回來。
也一直是宋知簡的偶像。
沒想到第一次見到偶像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宋知簡微窘,又鎮定的仰起頭。
“後生可畏,和明,我們要承認這些小輩的勇氣可嘉。”
宋和明乾笑兩聲,有些摸不準邢紅英的態度,難道還真打算答應她那異想天開的要求嗎?
“宋知簡,你真的想好了嗎,對賭協議可不是鬨著玩的,如果你做不到,不僅是這點股份保不住,連你之前所有的心血都要賠進去。”
宋知簡毫不退縮,堅定的看向這位她敬仰了許久的人:“我想好了。”
“好。”
邢紅英眼裡流露出欣賞的目光,但也僅僅是當下對宋知簡這份勇氣的欣賞。
“這個協議我代表公司來和你簽。”
“邢總!”
宋和明驀地出聲,還想要再勸,被邢紅英抬手攔下,女人雖然快年過半百,但氣勢依舊淩冽。
“怎麼,現在我的決定還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嗎。”
宋和明唇角抽動了兩下,諾諾住了嘴。
他自然知道邢紅英是想借這個小姑娘敲打他,不過是覺得他最近行事有些張揚。
嗬,不過是即將日暮西山的老女人罷了,還死死攥著權利不願意放手,有什麼用呢?打拚了一輩子連個家庭都沒有。
也是,像她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願意忍受呢。
宋和明光是想到這點,心情就說不出的舒暢,比我厲害又怎麼樣?你們女人最後不還是需要嫁人嗎。
宋和明仔細想了想,這件事於他也沒有什麼害處,就算宋知簡真的闖出什麼禍來,也是邢紅英與她簽的協議。
他可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上阻止過的,誰也說不得什麼。
想清楚後宋和明不再說話,親眼見著邢紅英吩咐秘書擬訂了一份協議,並且在法務部的見證下兩人簽下名字,蓋了公章。
宋知簡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直到協議拿到手時才如夢初醒,腎上腺素落下後後背不由驚起一層冷汗。
“好好加油。”
邢紅英最後說了句鼓勵的話,就離開了。
宋和明恢複了一開始的疏離:“宋知簡,你真是好魄力,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
宋知簡勉強笑笑,頭重腳輕的走出辦公室。
外麵其他人見她好端端從辦公室裡出來,好奇的目光一窩蜂湧上來。
他們並不知道對賭協議的事,原先電梯裡的男生此刻正坐在休息區,見她出來後輕挑了挑眉,又不在意的移開視線,自她後麵進了辦公室。
宋知簡乘坐電梯回到十六樓,她還要收拾自己的東西。
邢紅英答應給她一個獨立工作間,讓她能夠全力以赴完成協議。
當時宋和明目光鄙夷,隻覺得她不過想在協議兩年內儘可能多的為自己討些好處罷了。
電梯指示燈停在十六層,叮的一聲門開了。
明明才半天,但宋知簡重新回到這裡心態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部門其他人還不知道她獨闖二十八層的事,見她開始收拾東西,隻以為她被裁要走。
劉大通站在辦公室門口,笑眯眯的看著她動作,手上端著杯咖啡,老神在在。
“小簡啊,到下一家公司可不能再像這裡一樣任性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教你。”
宋知簡挑了挑眉,看向他,反正她今天出格的事情已經做的夠多了,也不差這一件。
劉大通見她看過來,還以為她是想要求饒,愈發得意起來。
卻沒想到宋知簡慢慢走近,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咖啡,作勢要潑。
劉大通嚇得脖子一縮,緊閉雙眼,但預想中的熱咖啡並沒有倒下,他小心翼翼眯起眼睛,才見宋知簡正好整以暇看著他。
周遭立刻響起小聲的嗤笑,劉大通脖子一紅,厲聲詰問:“你要乾什麼!”
“沒什麼,不過也提醒你一下,管好自己的鹹豬手,不然下一次可就不是拿不穩咖啡這點小事了。”
宋知簡狠狠將咖啡扔到垃圾桶中,轉身就走,部門的女員工平時沒少被劉大通揩油的,不過是都背著房貸車貸不敢辭職翻臉,因此見有人能懲治劉大通,立刻都開始鼓掌叫好。
“反了!你們都反了!”
劉大通氣的渾身發抖,正要再說什麼,電話鈴聲猝然響起,他顧不得找回麵子,急忙去接。
“是,是……什麼?!”他呆愣住,滿臉不敢置信,猛地看向宋知簡收拾東西的背影。
“確定嗎?是不是弄錯人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好好,我一定配合。”
直到掛斷電話,劉大通也依舊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宋知簡……
他盯著外麵,心思翻湧,她到底做了什麼?
而對於劉大通的心理,宋知簡此刻已經沒有精力在意了。
雖然現在她不用被裁掉,也成功從劉大通身邊逃走,獨立出來。
但與之而來的是她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部門其他同事們平常雖然與宋知簡交情平淡,但經過剛才一事,也不由生出了絲不舍,一一過來告彆。
宋知簡也沒解釋,默默全盤接受。
抱著紙盒子走出自己拚搏了四年的地方,來到二十層,這裡關於她的獨立辦公室已經整理好了。
她沒有心情參觀,放下東西後就馬不停蹄來到公司專門為練習生建的舞蹈教室。
THE練習生嗎?
她確實對這個關注不多,公司每年收攬的練習生不計其數,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最後能成功的寥寥無幾。
而THE練習生是公司最早推出的練習生模式,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中途夭折了。
後來隨著這批練習生年紀漸長,他們的位置愈發尷尬,既不屬於出道團,又不在練習生的年齡範圍內。
久而久之就被公司拋棄了。
而這也是她此次的目標。
走廊最裡麵的練習室位置很小,人也不多,此時隻有兩人。
最顯眼的要屬練習室中央那位,少年額頭碎發低垂,挑染了張揚的紅色,眉骨深邃,薄唇輕啟。
“我靠我都要死了!你會不會玩啊你怎麼這麼慫?!上啊都大殘了!!!”
一張口就是老遊戲人了。
宋知簡滿頭黑線,視線又移到另一側,角落處正坐著一位少年,氣質單薄,身形消瘦,一雙大長腿隨意交疊,捧著手機安安靜靜。
宋知簡在外麵的視角有限,隻能看到這兩位,她輕輕推門進去,除了角落處的少年立馬注意到她,中央那人正打的興起,連人走到身後了都不知道。
“艸!”
又是一聲暗罵,宋知簡這才看到門後竟還站著一人,定睛細看竟還是她剛才在電梯裡見到的少年。
“你蹲你媽呢?會不會打?不會回家喝奶去吧。”
與兩人相比,隻有角落裡的少年顯得安安靜靜,安靜的都有些格格不入。
一場遊戲作罷,挑染著紅發的少年氣憤的撂下手機,嘴裡依舊氣不過的罵罵咧咧。
罵到一半才注意到身後的宋知簡,嚇得差點跳起來。
“鬼啊——!”
淒厲的慘叫聲隻來得及叫出一半,他猛地一撲身體正好滾到門後的少年身邊。
陸辭無語的抬腳踹他:“安靜點,吵死了。”
顧寶宇捂著屁股委屈,又不敢出聲,隻能用眼神譴責這個嚇他的人。
此刻坐在牆角的少年站起身,率先開口:“你就是我們新來的經紀人吧。”
“你好,我是THE小隊隊長,牧今安。”
原來是隊長嗎?怪不得性子這麼沉穩,看起來就比這兩個靠譜多了。
宋知簡在心底評價。
“新來的經紀人?”
顧寶宇驚奇的上下打量起宋知簡:“你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被流放過來的?”
宋知簡嘴角一抽,看到他頭上的紅毛就礙眼。
作為練習生,大到身材管理,小到穿衣發型,都是要按照公司規定來的。
畢竟粉絲願意花錢養你,肯定不願意看到兒子是這副叛逆難管的模樣。
要不然吃飽了撐的嗎乾嘛花錢買罪受。
“你這頭發不符合公司規定吧。”
顧寶宇見她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發型,立刻警覺的捂住腦袋:“乾嘛,彆想動我頭發!”
宋知簡氣的磨牙,但也知道自己剛來,此刻不宜與隊員產生矛盾,頭發而已,她之後有的是辦法讓他染回來。
“你叫什麼名字?”
“顧寶宇。”
宋知簡點點頭,視線轉到門後的那位少年。
少年眉眼清雋,卻偏偏透著股頹喪的厭世感,現如今確實最流行這種,宋知簡有預感他要是能出道一定前途無憂。
“陸辭。”
陸辭衝她挑挑眉,顯然是記得之前看她擅闖二十八樓的事。
估摸著是把她來這的原因也歸結到那上麵了。
宋知簡也沒解釋,反正確實兩者聯係大差不差。
“其他人呢,都喊過來我見見吧。”
宋知簡盤算著給他們規劃定位,誰知顧寶宇一臉怪異:“什麼其他人?這裡隻有我們三個啊。”
“……”
宋知簡將探尋的目光投向牧今安,依舊得到肯定得答複後才滿臉不可思議。
她知道此行不會容易,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困難,按理說練習生同批會召很多人,最後擇優出道。
可這批練習生竟然隻有他們三位。
真的是稍顯寒酸了。
宋知簡看著牧今安,像是看到最後的救命稻草。
還好,這位隊長看起來很乖,剛才打遊戲就他最安靜了,一人帶隊飛這種情況也不少見……
“嗬——”
陸辭輕聲發笑,宋知簡這才後知後覺剛才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
他戲謔的目光落到宋知簡臉上,薄唇輕啟,笑得張揚又惡劣。
“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剛才罵的就是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