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醫務室裡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啊！痛痛痛——姐，手下留情！”
“千速姐再用點力，讓這小子長點記性！”
“拜托，小陣平！我可是見義勇為光榮負傷—嘶—痛！”
“沒看出什麼見義勇為，隻看到一個笨蛋衝過去上趕著挨揍。”
“那是他們人太多了，沒辦法——”
“既然知道人太多還不叫上我？”
“情況緊急嘛！來不及再回去找小陣平啦！”
“情況再緊急也要量力而行。”
“櫻—櫻井學姐？！”
“櫻井學姐？”萩原千速停下手上的動作，向醫務室門口望了過去。
櫻井遙對著醫務室中的其他兩人微微鞠躬，目光轉回到萩原研二的臉上，看到他青黑一片的眼窩，鼻梁上的創口貼和嘴角邊的破皮抿了抿唇：“保護彆人的前提是保護好自己。”
“聽到了嗎，Hagi？學姐和我說的一樣。”
“學姐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四目相接，空氣中似乎躍動著不尋常的悸動。
“啊，千速姐，我有事和你說，我們出去一下。”
萩原千速配合地將藥水瓶放到了桌子上，對著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便拉著鬆田陣平走了出去，嘴裡還振振有詞道：“啊，你是說上次那件事吧。走，我們出去說。”
醫務室裡隻剩下兩個人了。
“那個…”
“其實…”
“你先說吧。”
“那個，學姐說得對。但是如果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我還是會衝上去的。要做到坐視不管真的很難。”
萩原研二不敢看櫻井遙的眼睛，低著頭看著桌上的藥水瓶。
櫻井遙沒有立即接話，空氣又一次尷尬地沉寂了下來，萩原研二感到自己青黑的眼圈疼得厲害，傷口處“突突”地跳個不停。
“雖然我剛才那麼說，但其實在我心中，這樣的萩原學弟真的十分帥氣。”
“哎？什麼？”
萩原研二沒有反應過來，直愣愣地看向櫻井遙，正好撞上一汪純淨的琥珀色，盈滿了溫暖的笑意，正如春日朝陽，唇邊的笑意宛若四月櫻花。
萩原研二瞳孔微微放大，一時忘記了呼吸。
“萩原同學？”
“啊，抱歉！學姐，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我真的很欣賞這樣的萩原學弟。勇敢、熱血、正義，以後也請一直保持著這份少年的熱忱吧！”
窗外，春風吹過，櫻花飄落。
“是！我會的，櫻井學姐！”
“那我就先告辭了。”
“學姐再見。”
27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櫻井太太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今天回學校想見的朋友和老師都見到了嗎？”
“嗯。”櫻井遙將換下的鞋子整齊地放進鞋櫃裡，“都見到了。”
“爸爸剛才打電話來說之前申請的休假已經批下來了，小遙有想去的地方嗎？”
“櫻花開了。媽媽，我們去清水寺賞櫻吧。”
28
櫻井太太在廚房裡準備著便當，櫻井先生躺臥在客廳裡看著電視。
“噔噔噔”。
櫻井遙跑下樓。
“怎麼了，小遙？你去哪兒？”櫻井太太端著
“我去買膠卷和野餐布。”
“等會兒再去吧，馬上就吃晚飯了。”
“我很快回來！”
“小遙要去便利店嗎？那順便幫爸爸帶罐冰啤酒。”
“是！”
29
“謝謝惠顧！”
櫻井遙拎著購物袋走出便利店時暮色正濃，春日的黃昏不似盛夏般絢爛瑰麗，天空被晚霞染成玫瑰色，雲朵是淡淡的粉，宛若蒼穹中綻放的櫻花。
天色漸暗，粉橘色與墨藍色交界處閃耀著顆顆繁星。
昏暗的小巷中傳來幾聲悶哼。
“愛多管閒事是不是？我讓你多管閒事！讓你多管閒事！”
“山田那小子欠我們錢，欠錢不還就要挨打！”
“你小子逞英雄是吧？不讓我們打他，那我們揍你也是一樣的！”
“老子最恨愛多管閒事的人！今天老子就給你點顏色看看！”
“你們在乾什麼？”
幾個殺馬特發型的小青年回過身來，巷口背光而立著一個女孩，她的臉隱沒在陰影裡看不清樣貌，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她高瘦的身形。
見來人是個女孩，小青年們對視一眼，大笑出聲，領頭的廣南揚起下巴輕蔑地叫囂：“喂，我說，小妹妹放學趕快回家，不要像這個混蛋一樣多管閒事。不然——”
他嘿嘿一笑，環顧一圈，吹了個口哨。
“不然怎樣？”
“不然我——啊！”
一道白影閃過，黃毛應聲倒地。
“不然怎麼樣？”
“還怕了個小姑娘嗎？一起上！”
幾聲慘叫，小混混們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等等！她不是我們學校那個蟬聯三屆關東大賽優勝的櫻井嗎？”
“櫻……櫻井遙？！”
“是我。”
“櫻井學姐我錯了嗚嗚嗚！”
“學姐！都是小林！都是他教唆我們乾這種勾當的！”其中一個藍毛指著躺在地上的小林大喊道。
“對對對！就是他！他就是個混蛋！”
“是啊是啊！都是小林出的主意！”
“你們幾個混蛋少在這邊血口噴人！”躺在地上的小林跳了起來指著幾個“兄弟”哇哇大叫，“中野！明明是你拉我入夥的！還有你，山崎！收保護費的主意明明是你提出來的！”
“彆吵了。”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是誰提出來的我不關心，但是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櫻井遙垂於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渾身顫抖，“施暴者不會記得自己對誰做過什麼，你們不會記得他們的名字和樣貌，但是對於被霸淩的人來說，他們一輩子都會活在你們的陰影裡，你們就是他們的噩夢。這真的是你們希望的嗎？成為他人的噩夢，真的讓你們那麼快樂嗎？”
小混混們木訥地搖了搖頭。
“如果再有下一次——”
“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小混混們爬起身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櫻井學姐？”
櫻井遙詫異地挑了挑眉：“萩原學弟？”
萩原研二還沒好全的臉上又多了幾塊青黑，櫻井遙皺了皺眉。
萩原研二慌亂開口：“學姐！這次我沒有逞——”
“疼嗎？”
“哎？”
櫻井遙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這裡，疼嗎？”
“不疼不疼——嘶——”萩原研二咧開嘴角擺了擺手卻扯到了傷口。
“給。”
“哎？是OK繃？”
“嗯。”
“謝謝學姐。”
“一起走嗎？”
30
“學姐怎麼知道我的家在這個方向？”
“下大雨你送我回家的那天，我從二樓的窗戶望見了你離開的方向。”
“哎？我都不知道學姐在看我。”萩原研二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住得挺近的。”
“是啊！所以那天真的隻是舉手之勞！話說，袋子重嗎？需要我幫學姐拎嗎？”
“不重。”
“學姐買了些什麼？”
“啤酒、膠卷和野餐布。”
“膠卷和野餐布？學姐要去野餐嗎？”
“嗯。要去清水寺賞櫻。”
“哇！好棒！什麼時候去？”
“後天。”櫻井遙停下腳步，“到了。”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門牌，對櫻井遙揮了揮手：“那祝學姐後天玩得開心！”
櫻井遙目送著萩原研二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轉身敲響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