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開學報道前，因為蘇羽寒和蘇明韜的關係，顧小影提前知道了各自的分班結果。

顧小影在5班，陳昭言在25班，蘇羽寒在23班，蘇明韜在21班，肖佳銘在22班，楊子揚在11班，有趣的是，嶽文薇和方傑都在12班。

他們一群七個人，每個人都在不同的班，每個人或許為了自己的夢想、或許為了高考、或許隻是沒有目標地努力著，但是不曾有人停下腳步、每個人都在向前奔跑，隻為在那個六月不留遺憾。

顧小影雖然進步很慢、成績起起伏伏，但也在文科班找到了方向，並且對地理產生了興趣，在文科班的成績大概能排到三百左右了。

用汪泉——5班新班主任的話來說，就是努努力能上二本了。

陳昭言的奧數發揮得不錯，拿到了十分的加分。

理科班競爭確實大。陳昭言一直保持在年級前四十，壓力也越來越大，畢竟隻有在年級前十才有考上國清大學的把握。

肖佳銘和蘇明韜是隔壁班。兩個人下課經常一起討論題目，偶爾也會一起去打籃球。

蘇明韜成績一直穩定在前十，肖佳銘發揮也很穩定。

方傑和楊子揚也是隔壁班，但方傑沉迷學習、成績突飛猛進，兩人交集倒是沒那麼多了。

蘇羽寒到理科班之後就陷入了瓶頸期，從分班時的一百多名掉到了三百多名，劉女士一邊擔心自己班學生的成績，一邊擔心自己的孩子，急得不行。

從九月開學開始，顧小影見到他們的次數屈指可數，最多就是去食堂路上看見打個招呼。

一直到十一月運動會。

汪泉挺著啤酒肚，坐在講台邊，看著底下鬨騰的一群人：“同學們，大家都安靜一下。我知道，明天就是我們一中的秋季運動會，也是大家高中時期最後一次運動會。”

底下一片哀嚎。

“老師，為什麼是最後一次？”

“高三的時候你們還想參加運動會啊？”汪泉看著這群天真的麵孔，笑道，“高三了，不光月假沒了，體育課也沒有了，出操也不用去了，還想參加運動會啊？”

顧小影趴在桌子上，生無可戀。

高三除了上課、自習，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吧，下午大家還是按照學校的安排，彩排的彩排，布置場地的布置場地，打掃衛生的打掃衛生。大家弄完之後就自己去食堂吃飯吧，晚自習之前趕回教室就行。”

汪泉想了想，繼續道：“今天晚自習的臨時課表都看了吧？第一節自習，第二節地理，第三節曆史，第四節數學。一、二節課我們就不上課了，給大家放《航拍》……”

大家都興奮地歡呼起來，汪泉的話淹沒在人聲中。

對這群被關在學校一個多月的學生來說，隻要不上課，就算是看《航拍》這種絕大部分人都不感興趣的紀錄片，都是莫大的幸福。

“安靜。”汪泉道，“隻有一、二節課，後麵兩節晚自習還是認真上課，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

汪泉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餘小雯——顧小影在這個新班級的室友、飯搭子跑過來，把一本小說放在了顧小影桌子上。

“小影，這本書我看完了，還不錯，你要不要看看？”

“好啊。”

“小影，你這段時間有什麼安排嗎？”

顧小影搖頭：“沒有。”

顧小影作為“體育廢物”，沒有報名任何項目。正好，顧小影被安排的打掃任務是掃教室，也沒什麼好打掃的。

“那我們先去看看他們彩排，然後去吃飯吧？”

“好啊。”

餘小雯拉著顧小影往操場跑。

伴隨著《運動員進行曲》的循環播放，主席台傳來方陣入場的解說詞。

“……現在朝我們走過來的是國旗方隊。他們帶著我們國家的榮耀與尊嚴，代表著我們最高的信仰與追求，他們用整齊劃一的步伐，彰顯了我們團結一致的力量。他們手中的國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象征著我們的國家繁榮昌盛，人民充滿活力。”

“——他們刻苦訓練，精益求精，隻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向世界展示我們國家的風采。他們是我們國家的驕傲，也是我們每個人的驕傲。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國旗方隊入場！”

“……接下來是我們的彩旗隊。他們揮舞著五彩斑斕的旗幟，象征著我們的運動會充滿活力和激情。他們手中的旗幟，猶如一幅幅絢麗的畫卷，展示了我們豐富的文化底蘊和多元化的魅力。”

“——他們精神抖擻，神采飛揚，用他們的熱情與活力感染著每一個人。他們是我們運動的驕傲，也是我們每個人的驕傲。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彩旗隊入場！”

“小顧？”

顧小影正無聊地聽著這些官方的套話，聞聲回頭，看見的就是額頭上滲著密密麻麻汗珠的陳昭言。

陳昭言手裡抱著一疊資料，好像正急著去主席台。

“陳昭言，你怎麼滿頭大汗？”

陳昭言用手背隨手擦了一下，笑道：“去給老師送點資料。”

滿頭的汗哪裡是他用手背隨便擦擦就能擦乾淨的？

顧小影從外套口袋裡拿出紙巾，塞到陳昭言手上：“還是用紙巾吧。”

陳昭言捏著紙巾，“你們來看彩排？”

“隨便看看，等食堂開飯了就去吃飯。”

兩個月沒怎麼見，顧小影發現陳昭言更高了，現在顧小影的頭頂才剛過陳昭言肩膀，看他的時候需要仰著頭。

陳昭言點頭，指了指主席台：“那我先走了。”

顧小影揮了揮手。

看著陳昭言跑遠，風吹起他的頭發，顧小影不禁出神。

“小影？”

顧小影看向餘小雯：“怎麼了？”

餘小雯神秘兮兮，問道：“這是誰呀？好帥啊，在我們學校我還沒見過這麼帥的男生。”

餘小雯和顧小影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會看小說。

“朋友。”

“不是一般朋友吧？”

顧小影義正辭言道：“就是普通朋友。”

“好吧。”餘小雯也不死磕這件事，隻是道，“他真的好帥啊。怎麼說，你抓緊機會？”

“……”

下午四點半，顧小影和餘小雯正坐在食堂三樓吃晚飯。

“小影，我上次找你借的小說看完了，晚上還你。”

“沒事，不著急。”

“聽說那部小說拍電視劇了，前段時間剛播完，你看了沒？”

顧小影點頭：“看了。要我劇透嗎？”

“劇的結局和小說結局差彆很大嗎？我可太好奇了，告訴我！”

“差得特彆大！”顧小影放下手中的筷子，口若懸河道，“最大的差彆就是男二多了一個官配。”

“官配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跟男二的CP還挺好看的，比主CP好看多了。”顧小影吐槽道，“也不知道作者什麼毛病，主CP不管是在書裡還是在劇裡，都不好看。”

“但是男二最後不是無期徒刑嗎，官配……”

“改了，書裡無期，劇裡改成三年了，男二出獄之後就向女二求婚了。這個結局比書裡可好太多了。”

餘小雯哭唧唧道：“那就好，那麼好的男二，怎麼可以那麼慘……明知道這隻是一本青春疼痛小說，可是我就是忍不住為男二難過。”

“我看小說的時候也覺得意難平，男二怎麼能慘成那個樣子，為了幫男主，被判無期，男主還一副不知感恩的樣子……”

“什麼不知感恩？”

顧小影耳畔響起這個熟悉的聲音。

顧小影僵硬地轉頭，看見的就是陳昭言。

陳昭言穿著白色的夏季校服T恤和秋季的校服外套，外套拉鏈敞開著，衣領掛在鎖骨處，衣角隨著微風擺動。

陳昭言似乎聽了一會兒，聽得津津有味，眼睛亮亮的，嘴角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顧小影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陳昭言的那個九月。

陳昭言伸出手，在顧小影眼前晃了晃：“又在想什麼呢？”

顧小影回過神來，連忙揮手：“沒什麼。”

顧小影順著陳昭言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手腕上跟著手一起晃動的手繩。

“呃……”

顧小影該怎麼解釋？

夏天穿上短袖之後，顧小影怕彆人看見手繩，就收進了背包裡。現在秋天了，顧小影自然又把手繩拿出來戴在了手上。

陳昭言笑道：“你戴在手上很好看，很合適。”

“是嗎……”顧小影有些心虛。

“當然是，我從來不說假話。”說著，陳昭言把手裡的資料放到顧小影手上，“理科班的數學和文科班的有點不同，但是大部分還是一樣的。我不知道具體哪些不一樣，就把這學期的筆記都給你帶來了。”

“——你有空的時候看一看，能用上最好，不能用上你看看解題思路什麼的也沒壞處。”

顧小影拿著厚厚的筆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小影記得以前肖佳銘說過，陳昭言很少做筆記。

陳昭言摸了摸顧小影的後腦勺，道：“彆愣了，趕緊吃飯，再走一會兒神，飯該涼了。”

看著陳昭言走遠，餘小雯終於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確認道：“小影，你確定你們隻是普通朋友？”

顧小影有些猶豫。

他們的確隻是普通朋友，可是有些行為好像又算不上隻是普通朋友。

“我看他對你挺有意思的。”

“是嗎？”

“是啊。手繩他送的吧？高二這麼忙，他還給你送數學筆記，不是對你有意思是什麼，他閒得慌？”

顧小影撓撓頭，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內心在竊喜。

汪泉進教室的時候，大家有的在寫五三，有的在刷必刷題，有的在聊天、摸魚。

顧小影看著陳昭言的數學筆記，抓耳撓腮。

顧小影知道自己的數學一直是弱項，但是這學期以來已經進步不少了，可一看到陳昭言準備的那些重難點，顧小影還是覺得晦澀難懂。

顧小影和他的差距到底還有多大啊……

顧小影隨手翻著，翻到了最後一頁。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沒有筆記，隻用紅色的筆寫了幾個字：重點打基礎，難點先不要管，有不會的隨時找我。

顧小影的手指撫過那幾個字，不自覺笑著。

或許顧小影應該自信一點，陳昭言對她真的不一般。

“都到齊了？”

汪泉站在講台上，清點了一遍人數，皺著眉頭：“汪澤繹，胡新，還有張鋒，他們三個去哪兒了？“

“老師，他們去打籃球了。”

“打籃球？”汪泉皺著眉頭，麵露不悅，“運動會開三天，不夠他們玩的，現在還去打籃球？”

汪泉剛想讓班長把他們叫回來，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大家聞聲看過去，正是汪澤繹三人。

汪泉也不廢話，道：“上次給大家放了一集是吧？”

“對——”

汪泉打開文件，征詢大家的意見：“那這一次大家想看哪個，海市、西川還是古都？”

“海市！”

“西川！”

“古都！”

三個選擇，每個選擇都有支持者。

最終還是“西川”以絕對優勢蓋住了其他兩個地方支持者的聲音。

汪泉調侃道：“隔壁兩個班都是選海市，你們怎麼就喜歡這些偏遠的地方，到時候考大學想往西川去？事先告訴你們，西川可沒什麼好大學。”

底下一片哄笑。

汪泉也不說彆的，直接開始播放《西川篇》。教室最前後的同學自發地關上了燈，大家都期待著這一刻。

看了一會兒，顧小影後座的同學戳了戳顧小影的背。

顧小影側頭，輕聲道：“怎麼了？”

那同學把餅乾和紙條遞給顧小影：“餘小雯給你的。”

顧小影接過，打開紙條，紙條上隻寫了七個字：

【放學一起回宿舍。】

顧小影看向遠處正在瘋狂眨眼的餘小雯，比了個“OK”的手勢。

晚上九點半，終於下自習了。

數學老師一走，餘小雯幾個健步衝過來：“小影，我們去食堂買吃的！”

“好。”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餘小雯心情不錯，拉著顧小影，邊走邊唱：“顧小影，我們走，帶你去找男朋友……”

“顧小影，你有男朋友了？”

顧小影聞聲看過去：“蘇明韜？蘇總，怎麼今天有閒情逸致來找我？”

餘小雯看著這一幕，大腦飛速運轉，放開顧小影的手：“那小影，你們聊，我先去食堂。放心，隻要我搶得到，一定有你一份。”

“哎……”

顧小影還沒來得及說話，餘小雯已經衝到樓梯口了。

“你同學……”

顧小影扶額，知道餘小雯腦子裡裝的都是些言情小說情節，道：“沒事。蘇總，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蘇明韜道：“肖佳銘說他媽媽明天過來學校給你們送點吃的，晚飯的時候肖佳銘拿過來給你，你彆亂跑。”

“哦，好。”

蘇明韜說完，揮了揮手：“那我先回去了。”

上一次見到蘇明韜還是高一的時候。

顧小影想了想，叫住蘇明韜：“蘇總，這學期怎麼樣，還不錯吧？”

蘇明韜回頭，笑道：“老樣子，每天吃飯、上課、做題。你呢，到了文科班，交的新朋友我剛才是看到了，學習怎麼樣了？”

“有點效果，但是不明顯。”

蘇明韜看顧小影狀態不錯，倒也欣慰：“能適應就行。”

顧小影想了想，問道：“羽寒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蘇羽寒開學考試的時候退步還不明顯，但是開學兩個月以來，她退了快兩百名，在理科班的日子想必不好過。

蘇明韜又擔心又心疼這個妹妹，無奈道：“還強撐著，不知道能撐多久。”

這是蘇羽寒的事情，也是蘇家的家事，關乎蘇羽寒的未來，顧小影沒有資格提什麼建議，隻能道：“能適應的。”

“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