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人催顧小影起床，前一天晚上顧小影又睡得晚，起得也就晚了點，睜眼已經是十點半了。

顧小影迷迷糊糊洗漱完下樓，隻看見肖佳銘一個人坐那兒寫作業。

肖佳銘頭也沒抬：“起了？早餐在廚房，應該還熱著。對了，今天天才剛亮陳昭言就回去了，說是家裡有點緊急狀況。”

“什麼緊急狀況，嚴重嗎？”

顧小影緊張起來。

肖佳銘搖頭：“應該不是特彆嚴重吧，看他也沒有很著急。”

“應該？”

陳昭言天剛亮就急著回去，顧小影實在放心不下。

“肖佳銘，你知不知道陳昭言住哪兒？”

“知道啊。”肖佳銘手裡的筆頓住，驚訝道，“你不會是要去他家找他吧？”

顧小影也不想去：“但是他那個緊急情況……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吧？”

肖佳銘聞言，拿出手機，一邊打字一邊念叨：“我給他發個消息問問吧，我們不常打電話。”

顧小影點頭，坐在肖佳銘旁邊一起等陳昭言回消息。

十分鐘過去，三十分鐘過去……陳昭言一直沒回消息。

“那……”

肖佳銘歎了口氣，妥協了：“那行，去他家看看。”

雖然肖佳銘知道陳昭言家沒什麼大事，但是帶著顧小影去逛逛也不錯。

然後肖佳銘騎著小電驢，載著顧小影踏上了前往陳昭言家的路。

半個小時之後，小電驢停在了一棟新中式風格的二層小樓下。

小樓被圍欄圍了起來，裡麵有一個種滿各種花和樹的小院子。

顧小影看著安靜的院子，不確定道：“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吧？”

肖佳銘知道顧小影這是又慫了，朝裡大喊：“陳昭言！”

沒過幾秒，二樓落地窗的窗簾被打開，陳昭言看見顧小影和肖佳銘在樓下，顧小影也看見了陳昭言。

肖佳銘微倚著小電驢，顧小影手裡抱著一頂白色的頭盔——正是上次陳昭言威逼利誘肖佳銘去接他時他戴的那頂。

陳昭言隨即轉身下樓。

陳昭言一邊給二人開門一邊問：“你們怎麼過來了？”

肖佳銘緘口瞪著顧小影，顧小影隻能自己解釋：“肖佳銘說你家裡有緊急情況，天剛亮就趕回來了，給你發消息你也一直沒回，我們就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陳昭言看向肖佳銘，肖佳銘心虛地轉過了頭。

陳昭言見狀，差不多猜到了前因後果。

其實陳昭言回家的時候跟肖佳銘解釋過了，但是肖佳銘好像沒跟顧小影說。

陳昭言笑道：“也沒什麼大事。昨天出門之前，我把房間放的花搬到窗台曬太陽，但是昨晚上沒回來，花也沒收回去。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花摔院子裡了，正好今天有衛生檢查，鄰居就叫我早點回來。”

“——沒回消息……應該是我一直在做題，手機放樓下了，沒看。”

“這樣啊……”

顧小影又開始後悔衝動行事了。

現在算怎麼回事？她帶著肖佳銘，連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不由分說跑到陳昭言家裡。

“沒事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顧小影轉身拉著肖佳銘就要回去。

陳昭言笑著攔住慌不擇路的顧小影：“來都來了，吃完午飯再回去吧。”

“不用不用……”

顧小影現在隻想逃離這個尷尬的情況。

不知道為什麼，顧小影每次遇到陳昭言都會智商下線、變衝動，總會搞砸一些很簡單的事情。

所以她現在需要有一個獨處的空間，好好複盤、反省一下。

“顧小影，你打算自己走回去？”

“啊？”顧小影震驚地看向肖佳銘，“什、什麼意思？”

肖佳銘笑嘻嘻：“我打算在陳昭言家吃了晚飯再回去，正好不用自己做飯。”

顧小影：“……”

肖佳銘也不管顧小影，自顧往裡走。

陳昭言無奈，彎腰湊到顧小影麵前：“所以小顧，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再回去？”

顧小影看向陳昭言，無奈地點了點頭。

騎小電驢都要半個小時，走路起碼要兩個小時，顧小影可沒辦法一個人走回去。就算顧小影想自己走回去，她也不認識路……竹巷真的是一條很長、很多彎彎繞繞的巷子，顧小影還沒看清肖佳銘是怎麼騎著小電驢東彎西繞，二人已經停在了陳昭言家樓下。

“那走吧。”陳昭言推著顧小影往裡走，“既然已經來了，就安心玩。待會兒我做個鹽焗蝦？”

“好啊。”顧小影決定暫時放下這份尷尬，“你還會做鹽焗蝦嗎？”

“我廚藝可好了，你想吃什麼我都能做。所以你想吃什麼？”

“嗯……那就鹽焗蝦吧。”顧小影突然想到被自己扔在房間的作業，“可是我作業還沒做完……”

陳昭言想了想，問：“你哪天回家？”

“開學前一天。”

“時間還來得及。這樣吧，我今天晚上把難題看看，明天我去肖佳銘家給你講講。”

顧小影想了想：“要不你發信息給我？跑來跑去好像有點太麻煩了。”

陳昭言突然沉默了。

“怎麼了？”

顧小影回頭去看陳昭言，這才發現他好像比剛認識的時候長高了不少，顧小影需要仰著頭才能看見陳昭言的臉，陳昭言平時也會低頭、彎腰遷就顧小影的身高。

於是顧小影直接問了：“你現在多高？”

“啊？”陳昭言還在想前一個問題，愣了一下，答道，“不知道，很久沒量了。”

顧小影估摸著陳昭言差不多應該一米八了。

因為現在這個身高差和以前顧小影和肖佳銘站在一塊兒的時候很像。

眼看著顧小影就要走進客廳，陳昭言拉住顧小影：“小顧，我們好像一直沒加聯係方式。”

“是嗎？”顧小影下意識拿出手機，翻了一圈聯係人，嘟囔道，“還真沒加啊……”

顧小影不禁吐槽，混成她這樣也挺不容易了。

跟自己暗戀的人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竟然連個聯係方式都沒加上。

陳昭言把頭湊到顧小影耳邊，看著手機屏幕：“這樣，你先存一下我的手機號。”

“好。”

肖佳銘不愧是肖佳銘，說要吃完晚飯回，就一定會吃完晚飯再回。

二人回到肖佳銘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了。

顧小影在陳昭言家一直有些緊繃，所以一回肖佳銘家就攤在了沙發上。

顧小影休息了會兒，問肖佳銘：“陳昭言他爸媽也經常不在家嗎？”

“我沒跟你說過？”見顧小影一臉迷茫，肖佳銘繼續道，“他爸媽一直在外麵工作，一般過年才會回來，陳昭言平時也是一個人在家，要不然他昨天怎麼說不回就不回呢。”

顧小影還在琢磨陳昭言也是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隻見肖佳銘突然放下水杯，抱怨道：“陳昭言那小子，來我家玩兒都帶著試卷，還半夜起來把披薩吃了！”

顧小影有點心虛，正打算溜，被肖佳銘叫住了。

“你們昨天說開了？”

“嗯。”

“那就好，彆因為我誤會什麼就好……”肖佳銘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在自說自道。

顧小影悄悄挪到廚房邊上，打算拿瓶牛奶就開溜，又被肖佳銘叫住了。

“顧小影，昨天那披薩，你知道嗎？”

顧小影開始裝傻：“啊？”

“你吃了嗎？”

顧小影想起來披薩盒子還在自己房間的垃圾桶裡，心虛地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肖佳銘強壓住內心的委屈，“算了算了……唉，你們倆，一個半夜偷偷刷題，一個半夜吃了僅剩的糧食……”

顧小影打斷他：“披薩不是陳昭言買的嗎，還有水果也可以吃啊。”

肖佳銘憤恨地抬起頭：“水果能填肚子嗎？”

怎麼不能？

顧小影心虛地朝著肖佳銘笑了笑，三步作兩步竄上了樓。

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假期就在這樣的生活中結束了。

顧小影也做了最終的決定：選文。

就像陳昭言說的，不管選文還是選理，大家都在一棟樓，雖然可能是在對麵樓，但是大家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見麵的。

但是，如果顧小影選了自己完全不擅長的理科，那自己的未來完全是個未知數，而陳昭言考一所很好的學校肯定是沒問題的，到那個時候雙方的差距就不僅僅是現在隔幾個班這麼簡單了。

回到學校的時候，顧小影基本想開了。

大不了自己臉皮厚一點，多找找肖佳銘他們，甚至可以直接去找陳昭言，畢竟，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

回到學校，顧小影坐在自己位子上整理假期作業。假期作業上不光有顧小影塗塗改改的痕跡，還有陳昭言寫寫畫畫的標記。

陳昭言雖然嘴上說著發消息就行，但第二天還是跑到肖佳銘家當麵給顧小影講題。

陳昭言說，這次數學好多題都很繞，手機上不好講，一聲不吭就跑到肖佳銘家講。

接下來的幾天，陳昭言幾乎每天都來一趟肖佳銘家。在肖佳銘和陳昭言的督促下，顧小影不光把數學題做完了，還把理科作業的基礎題做完了……他倆對學習的熱愛絕對沒話說。

葉昀不知道什麼時候坐過來了：“小影，你決定好了嗎，選文科還是理科？”

顧小影也不避諱：“文科吧。”

“啊？”葉昀似乎很震驚，“那羽寒是不是也打算選文科？”

“應該不是吧，這你得自己問她。”

葉昀終於問到關鍵了：“那陳昭言呢？”

“他選理。”

“啊……”葉昀驚訝道，“這你也知道啊？”

顧小影突然想惡心一下葉昀和嶽文薇，笑道：“對啊，我們專門討論過這個問題，還是決定選自己喜歡的方向，而不是跟著對方的腳步走。”

“這樣啊……”葉昀小心翼翼打聽，“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說到這裡，顧小影刻意露出理科作業陳昭言寫過字的地方。

“這是……”

顧小影裝作無辜地看向葉昀，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個啊……這個是我不會的題，陳昭言寫的提示。”

葉昀如坐針氈，但還在繼續打探情況：“你選文科的話，豈不是要離他很遠，到時候怎麼辦？”

“還行吧，反正都在一個學校，又不是異地，而且我可以隨時去找他。”顧小影抬頭看向葉昀，假裝不知道葉昀話裡的意思，問，“怎麼了嗎？”

葉昀訕笑道：“哦哦，沒事，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分科表嗎？”

“行。”顧小影從包裡拿出分科表放在葉昀麵前。

分科表的上欄寫著姓名、學號和班級，下麵的空白欄寫有一個淺淺的“理”，但是被劃掉了，後麵是一個大大的“文”。

顧小影的字一點也沒學到顧安然。

顧小影小時候，顧安然會趁假期教顧小影練字，但是顧小影愛偷懶，臨摹的字都東倒西歪，像霜打蔫兒了的白菜，東一塊西一塊。

顧安然去世後，顧小影找了很多顧安然的作業本，隔著兩層臨摹紙，小心翼翼地順著筆跡、一筆一筆地學，但最多也就學個形，離開那個樣本，反而更四不像了。後來顧小影也就放棄了，逐漸回到了原來歪歪扭扭的筆風。

葉昀嘟囔道：“你還真選文啊……”

“啊？你說什麼？”

“沒事沒事，不出意外我也應該選文，說不定我們又是一個班呢。”

“嗯，希望吧。”

顧小影暗想：最好不要在一個班。

顧小影看著葉昀去找嶽文薇，不禁吐槽：她們綠茶的手段是不是太低級了，就這手段，能鬥得過誰啊……

沒過多久，邵平來了。

顧小影看了一眼鐘，邵平這次挺準時，沒提前過來。

“好了，都彆講小話了。每組組長，收分科表，這關係到你們的前途和未來，確定都和家長商量過了、無誤了，再交上來。全部都要上交。”

也許是嶽文薇知道顧小影要選文、而陳昭言要選理，又或許是顧小影故意說的那番話刺激到了嶽文薇，嶽文薇最近也沒找顧小影麻煩。

在高中時間緊迫、安排緊促的日子裡，對小情侶來說，跨班已經相當於同市異地，而類似於一中這種文理分樓的設置，跨文理科基本算是跨省了。

文理分科的事情基本就這樣敲定了。

陳昭言、肖佳銘、楊子揚、方傑、蘇明韜、蘇羽寒都選了理，顧小影和寢室裡其他人都選的文。

嶽文薇選了理。

顧小影也釋懷了，自己對理科沒什麼熱情，更沒天分。反倒是文科，顧小影還挺喜歡曆史和地理的。

所以選文科對顧小影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而陳昭言選理科會有更好的未來。

這一次返校沒過多久就快期末考試了。顧小影為了分班成績能不那麼難看，借來陳昭言的筆記瘋狂惡補。陳昭言也在為了期末的數學競賽爭分奪秒攻克奧數題。

大家都在為了期末考試而努力。

唯一值得吐槽的就是物理課。物理備課組為了提進度，在最後一個月開始教第五冊選修物理，而且期末考試這一塊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是顧小影他們去文科班以後不用學這一本書。

本來高一的政史地課就排得少，現在還強行給大家上物理。不愧是以理科為重的一中，都不管文科生死活……

就像老師們說的，高中三年的時間很有限，三年的時間，他們的最終目標是高考，是衝出墨城縣這個地方，去到更廣闊的天地、看到更豐富的世界、迎接更多彩的未來。對於這裡的人來說，尤其是對顧小影他們來說，走出這個小縣城最好的方法就是高考。

陳昭言聽說顧小影為了期末考試，好久沒吃早飯，非要拉著顧小影去食堂。

經過上次的烏龍和肖佳銘媽媽的解釋，現在幾個人見麵更光明正大了。

早自習一下課，陳昭言就等在了十五班門口。

顧小影默寫完最後一個單詞抬起頭，看見的就是前門外背對著教室的陳昭言。

陳昭言穿著白色校服T恤、黑色校服長褲，麵對著對麵樓，手裡還拿著小本子。

顧小影不禁想，陳昭言果然長著言情小說裡校園男主的樣子，不管是身高、顏值、成績還是人品，都是當之無愧的男主角。

“好，大家把聽寫本傳上來，然後就可以下課了。”

肖老師吩咐課代表把聽寫本收好之後就出去了。

顧小影伸了個懶腰，打算出門。

“顧小影。”

顧小影抬頭，發現陳昭言正靠在前門處向自己招手。

顧小影不用回頭也能知道自己被多少雙眼睛注視著。

顧小影快步走過去，拉著陳昭言就往樓下走：“你彆叫那麼大聲……”

“怎麼了？”陳昭言今天心情還不錯，“怎麼，跟我一起去吃早飯覺得丟人？”

“……”顧小影搖頭，解釋道，“雖然現在燒瓶不好管我們，但是其他人還是會傳一些謠言的。”

“什麼謠言？”

現在有了蘇明韜這個“間諜”，十五班有什麼事情陳昭言都一清二楚。

陳昭言笑了笑：“她還在傳你跟我的八卦？”

顧小影無奈，隻能點頭。

“那就讓她傳吧，我給她坐實這個八卦。”

“啊？”顧小影詫異地抬起頭，“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

其實陳昭言也不理解，為什麼嶽文薇會傳顧小影和陳昭言的緋聞，這對她自己並

沒有好處。

但既然她鐵了心要這麼乾，那陳昭言就幫她一把。

就算鬨到家長那邊，還有肖佳銘。

陳昭言開始講正事：“小顧，期末考試準備得怎麼樣？”

“還行吧。你呢？最近物理題都還挺難的，你又一門心思撲在數學競賽上。”

“先把手頭的事做好吧，物理……隻能上課認真一點了。”

顧小影沒回答，心想：這個世界上天才很少，陳昭言這類學霸也需要付出很多時間和精力才能變得更優秀。

雖然陳昭言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但是要當麵跟顧小影講還是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個……小顧，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

顧小影看向陳昭言。

已經到這一步，陳昭言也隻能實話實說：“我準備數學競賽，是為了高三的自主招生。”

顧小影笑道：“我知道，要是能拿獎的話，高考可以拿到加分、可以走他們的培養計劃，最好的結果是直接保送。”

陳昭言沒接話。

這些顧小影都知道。陳昭言的目標一直都是國清大學——國內理工科的頂級學府，這一點從初中開始就沒變過。

顧小影道：“時間還長著呢，你現在就隻管好好準備數學競賽，爭取拿到一個好成績。期末考試你肯定沒問題，而且申請學校也要高三再說，現在隻管好好考。”

“那，小顧，你也要加油。”

陳昭言後麵一句話沒說出來：我很期待和你在同一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