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寒和蘇明韜家有“門禁”，下午三點就得坐車走了，不然六點前趕不上回家認錯。

楊子揚和方傑索性一起回去。

“老陳，你們就彆送了，不然待會兒還得走回來，麻不麻煩。”

陳昭言毫不留情拆台：“你們出去能找著路嗎？”

“……”

楊子揚一臉怨懟，卻又無法反駁。他的確找不到路。

“我找得著，老陳你就彆諷刺他了。”方傑方向感沒那麼差，而且以前來過一次，知道在哪兒坐車。

蘇明韜也勸道：“對啊，小影你們就彆送了，回去幫肖佳銘把吃的解決了，放到明天容易壞。”

陳昭言看了一眼蹲在遠處逗貓的蘇羽寒，湊到顧小影耳邊：“蘇羽寒今天一天都沒什麼活力，是不是暈車太嚴重了？”

顧小影看了一眼陳昭言，沒說話。

蘇明韜也有些納悶：“應該是糾結分科的事吧。她從放假回家開始心情就一般，而且昨天好像追劇去了，今天又起得早，沒睡多久，精神不好也正常。”

方傑忍無可忍，決定打破這無休止的談話：“行了，走吧，下一趟車三點半，彆耽誤了。”

蘇明韜叫上蘇羽寒：“走了，羽寒。”

看他們離開了，陳昭言也打算回家。

肖佳銘一把拉住陳昭言：“那不行，你們買那麼多吃的，不吃完不準走！”

“……你剛才怎麼不說？早說讓他們帶點走了。”

“那不是破壞氛圍嗎？趕緊的，你不幫我吃完不準回去！”眼看著顧小影想溜，肖佳銘一把揪住顧小影，“你也是，公款買電蚊香液，你也彆想跑！那玩意兒還挺貴……”

陳昭言和顧小影被肖佳銘堵在客廳：“來，你們倆挑部電影，一邊看一邊吃，什麼時候吃完了什麼時候解散。”

“水果不是可以放幾天嗎……”

顧小影滿臉生無可戀。

肖佳銘暫時放過水果：“行，水果先不管……石榴你倆拿的，吃了！”

顧小影：“……”

陳昭言：“……”

石榴不是水果嗎？！

肖佳銘在大家買的零食裡翻翻找找，一件一件挑出來讓二人解決。

“鹵菜，那什麼……鴨脖、鴨架、雞翅……”肖佳銘瞪大了眼，“你們還買了披薩？”

陳昭言弱弱道：“披薩我買的，沒花你的錢。”

肖佳銘把披薩放到一邊，把鹵菜推到二人麵前：“那行，披薩你待會兒帶回去，這些給我吃了。”

陳昭言和顧小影相顧無言，隻得戴上手套開吃。

“輕鬆點，乖，咱看輕鬆點的綜藝。”

肖佳銘見狀，非常欣慰，決定戴上手套幫幫忙。

電影的後半段三人一邊嘮嗑一邊看，漸漸就忘了吃這回事。

直到電影結束，吃的還剩一半。

肖佳銘不死心：“這可不行……再看部電影吧，應該能吃完。”

陳昭言無奈：“老肖，我還要回去呢。”

“還早，早吃完早收工嘛。”

陳昭言試著提出另一個解決辦法：“我帶回去吃行嗎？”

肖佳銘果斷拒絕：“不行。花我的錢還想打包帶走？門兒都沒有。”

顧小影看著陳昭言無奈地拿起一塊鴨脖放進嘴裡，默默扔掉了捏在手裡好幾分鐘的骨頭。

肖佳銘冷笑：“幸好蘇羽寒不吃辣，買的都是微辣，不然我看你們倆怎麼解決。”

“哥哥……”

顧小影試圖撒嬌，擺脫掉這如山般的食物。

“少來，吃。”

“……”

顧小影和陳昭言此時隻想把他千刀萬剮。

電影片尾曲響起，顧小影長歎一口氣，脫掉了手套。

陳昭言也癱倒在沙發上。

肖佳銘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直到耳畔響起電影片尾曲，肖佳銘才爬起來。

肖佳銘摸了一把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殘局，終於滿意地發話了：“行了，解散。”

陳昭言麵無表情打開手機，舉到肖佳銘眼前：“七點四十九了，晚上七點四十九。”

肖佳銘看了一眼，無所謂道：“那你彆回去了，又不是沒跟我一起住過。”

顧小影愣了一下，腦子裡奔過一萬頭草泥馬。

剛認識陳昭言的時候，顧小影就開始懷疑了，陳昭言為什麼願意跟自己聊天？班上很多人都說顧小影不好聊天，張茗臻也明說過，陳昭言自己也不是什麼自來熟。

還有上次，陳昭言幫顧小影解圍，那行為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曖昧。陳昭言不在乎被人看見有兩種可能，一是被看見正合他意，二是他根本不在乎和女生傳緋聞。

難道……陳昭言是因為肖佳銘才……

顧小影神色複雜，看了看不明所以的陳昭言，又看了看吊兒郎當的肖佳銘。

“你們……”

“怎麼了？”

顧小影當機立斷跑上樓：“你們先聊，我上樓洗澡!”

肖佳銘看著落荒而逃的顧小影，有些迷惑：“顧小影怎麼一驚一乍的，見鬼了？”

陳昭言愣了一下，好像知道顧小影為什麼跑那麼快了……

陳昭言麵無表情看向肖佳銘：“她知道你喜歡男生的事嗎？”

“知道啊，怎麼了？”

“……”

肖佳銘終於反應過來：“她不會是以為……你跟她說過你取向嗎？”

“……誰沒事兒會說這個？”

肖佳銘撓撓頭：“她不會誤會了吧……我剛才也沒說什麼啊……”

在你家住已經誤會很大了好嗎？

陳昭言此刻真的很想把肖佳銘千刀萬剮。

顧小影擰開花灑。

顧小影看過不少小說，但是從沒想過……陳昭言和肖佳銘，怎麼可能呢？

不過也不是不可能……他們倆從小學就認識，關係一直挺好……可是，肖佳銘知道她喜歡陳昭言，那他不應該直接告訴她嗎？難不成，陳昭言喜歡肖佳銘，肖佳銘不知道，所以肖佳銘才一直撮合自己和陳昭言？

如果這樣的話，陳昭言乾嘛要跟自己走那麼近呢，難道是為了肖佳銘？可是，陳昭言應該比自己更熟悉肖佳銘才對啊……

還有今天下午，陳昭言為什麼那麼關心蘇羽寒？

顧小影突然覺得腦子特彆混亂，什麼奇怪、離譜的想法都相繼冒頭。

顧小影晃了晃腦袋，希望借此把腦子裡的胡思亂想都甩開。

顧小影睜開眼，把開關擰到冷水那邊，打算讓自己清醒清醒……

半小時之後，顧小影小心翼翼打開浴室門，然後三步並兩步跑回房間，撲到床上放空。

陳昭言住的客房就在顧小影房間對麵。

陳昭言聽著顧小影的動靜，沒打算現在出去解釋這件事。

肖佳銘在房間也聽到聲音，給陳昭言發了信息：

【她出來了嗎？】

【剛出來。】

【你跟她說了嗎？】

【沒有。時機不太對。】

【行吧。】

陳昭言關上手機，揉了一把頭發，直挺挺倒在床上。

這該怎麼解釋？

肖佳銘也癱在床上。

現在事情好像跑偏了？明明他是要撮合顧小影和陳昭言來著，這好不容易有了點成效，怎麼突然就跑偏了？

顧小影平時睡得晚，從八點多迷迷糊糊睡到十一點多，醒了。

顧小影是被餓醒的。

鹵味什麼的隻撐得了一時，餓得快。

顧小影躡手躡腳走到房門口，小心翼翼把門推開一條縫隙，確定外麵沒人後才輕手輕腳下了樓。

顧小影在冰箱裡翻翻找找，除了肖佳銘買的水果和陳昭言買的披薩之外就沒看見彆的食物。

“你餓了？”

顧小影猛地回頭，背撞上冰箱。陳昭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下樓了。

顧小影有些心虛：“你……你還沒睡？”

“哦，做題呢，有點渴了，找點水喝。”

顧小影顧不上其他，隻是驚訝於陳昭言竟然帶了題過來：“哦……你今天來玩還帶題？”

“順手揣兜裡了。你，餓了？”

“嗯……有點。”

顧小影還沒說什麼，陳昭言小聲道：“正好我也有點餓了，把披薩熱一下吧，能墊一下肚子……你先坐會兒。”

“好……”

顧小影坐在沙發上，悄悄看陳昭言端著披薩、用著微波爐，無比後悔沒拿手機下樓，現在她尷尬得手足無措，恨不得推開大門逃離這個地方。

當時就應該跟蘇羽寒他們一起回去的……

陳昭言切了兩塊哈密瓜：“先吃點水果吧。”

“謝謝……”顧小影接過瓜，想了想，決定找點話題緩解此刻尷尬的氛圍，“你這個點了還在刷題，不累嗎？”

“數學還有幾道壓軸題。”

顧小影回憶了一遍已經做過的數學作業，怎麼也沒想起還有壓軸題：“這次作業有壓軸題嗎？”

“單獨找老師拿的題。”

“哦……”

顧小影後悔開口了。她乾嘛要自找沒趣……第一天知道陳昭言在培尖班嗎？

墨城縣一中隻是個縣裡的好高中，有點成績、有點家底的尖子生都去省內四大名校了，再不濟也在市一中，隔壁縣還挖走了很多文科人才，一中也就沒多大必要搞什麼實驗班，說出去也丟人。

但是一中不會向其他學校屈服，所以有了“培尖班”這個說法。以期中、期末兩次大考為標準，年級前五十留在培尖班，每周日到周四的晚自習都有固定的課。

正是靠著一中不服輸的態度、向軍事化管理學校看齊的封閉式管理模式以及全國聞名的應試教育，一中每年多能有十幾個、少也有五個優秀學子能考上top2，本一錄取率70%，本二錄取率90%，一度威脅著“四大名校”中市一中的地位。

但靠裸分升學的縣一中備受爭議。

做題似乎真的很累，陳昭言捧著一杯水一直沒說話，顧小影也沒興致。

直到聽見微波爐“叮”的一聲，陳昭言才起身。

陳昭言自己拿了兩塊披薩，把剩下的都遞給了顧小影。

“我不用這麼多的。”

顧小影看著那個比自己臉還要大的披薩，沒想著要拿那麼多。

“你拿著吧，吃不完放桌子上，給肖佳銘留著。”陳昭言轉身要走，突然又頓住了，支支吾吾道，“那個、我跟肖佳銘不一樣……我喜歡的是女生……”

然後，顧小影就看見陳昭言飛一樣衝上了樓，連水杯也忘了端。

顧小影正琢磨著陳昭言那句話，意識到他是在向自己解釋下午的誤會，不禁莞爾。

原來他知道自己誤會了什麼……

這下顧小影也不彆扭了，端著水杯敲響了陳昭言的房門。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陳昭言正在奮筆疾書。

在陳昭言解釋完之後，那道卡了十幾分鐘的題終於有了思路。

陳昭言開門後，顧小影這才發現陳昭言是戴眼鏡的。

“你也近視啊？”

“有點，一百多度。”

“哦……”顧小影把水杯遞給陳昭言，“你的水忘拿了。”

“謝謝。”

顧小影送完水轉身就要走，陳昭言還是叫住了她：“小顧……”

“啊？”

顧小影回過頭，不明所以。

“那個……不管選文還是選理，我們都在一棟樓，雖然可能是在對麵樓，但是我們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見麵的。數學上你要是有什麼不會的，可以隨時找我。”

說完，陳昭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顧小影看著被關上的門，理了理被門風吹歪的劉海，有些呆滯。

顧小影躺在床上，回憶著陳昭言最後說那番話時臉上泛起的紅暈，高興得有些睡不著。

她的暗戀好像有了回音。

半夜，肖佳銘也有些餓了，一邊下樓一邊自言自語：“光顧著讓他們倆解決鹵味了，後麵又鬨了那麼個烏龍，飯倒是忘了吃……我記得老陳還有個披薩來著……”

肖佳銘翻遍了廚房和冰箱，納悶道：“我記得是放冰箱來著，怎麼不見了……”

最後，肖佳銘隻能塞了一個沒削皮的蘋果、又喝了兩大杯水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