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顧小影她們進入了收尾工作，視察老師也在進行最後的檢查。

“你們幾個還不錯，打掃得挺乾淨的，位子也擺得整齊。”

老師環顧四周，很是滿意。

“老師，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這麼著急？留會兒感受感受氛圍，再過兩年這考場就是為你們準備的了。”老師隨便找了張位子坐下，開始嘮嗑，“你們啊，彆覺得還有兩年，其實一晃神，高中三年就過去了，那些沒認真學習的……就拿我去年教的那個班來說吧。”

“——班裡有一對小情侶，本來倆人成績都還不錯，本省師大絕對沒問題，但是後來男生成績越來越好，水漲船高，人往高處爬，他就想去北城，女生沒在意，覺得他一定會為了自己留在本省。”

老師一個勁搖頭：“結果呢？兩個人高考差了幾十分，男生去了北城航空，女生勉勉強強考了個省內的二本，大學還沒開學兩個人就分手了。我可是聽他們班主任說的，倆人高一就在一起了，為了能近一點，男生選了自己不擅長的文科，但是又不願意放棄理想的學校，最後也就這結果……”

“——唉……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平時你儂我儂的時候轟轟烈烈，其實什麼風浪都沒經曆過，遇到點事就鬨得喲……”

老師意猶未儘，還想舉幾個例子，完全沒想起來隔壁教室的學生還在等待檢查。

“那個老師……外麵……”

老師往外一看，趕緊起身大手一揮：“可以了，你們回教室吧。”

大家如釋重負，拿起帶來的工具就要走。

張茗臻快步跟上顧小影：“顧小影，你認識這個老師嗎？”

“不認識，怎麼了？”

“哦，我就是覺得，要是我們明年遇到這個老師，應該挺嗆。”

是挺嘮叨的……

“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理科。”

“那應該遇不到了，他不是說他教的文科班嗎。”

“對哦……那你選文科還是理科？”

“文科。”

顧小影他們回教室的時候，蘇明韜已經在發作業和分科意向表了。

蘇羽寒掃視一圈，尤其是盯著後門看了好幾分鐘，確定邵平不在後才放心問：“小影，你確定好要選文科了嗎？”

“確定了，文科。”

顧小影已經確定很久了。

蘇羽寒還是不死心：“理科真的完全放棄了？”

顧小影無奈一笑：“我不都放棄好久了嗎？”

蘇羽寒歎了一口氣，低下頭：“我還在糾結選文還是選理呢。”

輪到顧小影疑惑了：“為什麼？”

“我不確定……”

顧小影像肖佳銘勸自己一樣勸蘇羽寒：“我們省文科的競爭難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省排名兩千才能勉勉強強上一個省內的211。我知道你文科成績很好，但是你的理科成績也很好、而且前途會更好。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比較喜歡理科嗎，還有什麼糾結的呢？”

“可是小影……如果我選理了，我們就不能在一個班了。”

顧小影彎了彎嘴角：“就算你選文我們也不一定分到一個班啊。”

十個文科班，五百多人打散重新分班，分在同一個班的幾率很小。

“起碼能近一點嘛……那陳昭言呢，你就不怕他在理科班遇到一個學霸美女，被追走了？你們這樣，交際圈也不一樣了，你不會擔心嗎？”

雖然前不久蘇羽寒才給顧小影講了一堆大道理，但是該擔心的時候還得擔心。

“該來的總會來的，不屬於我的不管我怎麼強求，他也不是我的，一切隨緣吧。”

蘇羽寒還想說點什麼，但瞟到邵平來了，隻得作罷。

邵平幾乎是小跑著過來的：“班長，班長……安全協議都簽字了嗎？”

蘇明韜把安全協議和衛生簽收單交到講台上：“簽好了。”

邵平快速清點了一下人數，確定所有人都到了。

“作業、分科意向書、給家長的一封信，一共三樣，還有人沒拿到嗎？”

邵平確認沒人舉手之後放心道：“好，哪天回學校都還記得吧？學校規定五點之前到校，但是我要在四點半之前看到你們，你們敢遲到試試！”

邵平掃視一圈，看窗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來接孩子的家長，繼續道：“還有，現在天熱，不準下河遊野泳，不準到處亂跑，路上注意安全……”

顧小影看了一眼窗外，陳昭言正靠在欄杆上，偏頭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幾個住校外的同學，都跟家長說好了吧？有想留下來幫忙一起布置考場的跟張荔荔說一聲就行。好了，放假。”

打掃衛生隻是布置考場的第一步，大掃除之後還要在黑板上寫上八個大字：沉著冷靜，謹慎細心，門口也要貼上座位表。

邵平趕在學生離開之前奔向辦公室。

顧小影猜，應該是還有試卷沒改完。

蘇羽寒拍了拍顧小影的肩：“小影，我和我哥去布置考場了，你要一起嗎？”

顧小影搖搖頭：“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顧小影一走出教室就看見陳昭言正縮在牆角，差點沒被那群家長擠到隔壁班去。

顧小影“撲哧”笑出了聲。

還從來沒見過陳昭言這麼狼狽的時候。

陳昭言從家長堆裡擠出來：“小顧，你笑什麼？”

“我笑，頭一回看見你這麼狼狽縮在牆角。”

陳昭言悄悄掃視一圈伸長脖子的家長，壓低聲音：“薑還是老的辣，實在乾不過。”

陳昭言說著，突然伸手拍了拍顧小影的頭，還從顧小影頭上拿下來一片樹葉。

陳昭言笑道：“你這是從哪裡沾上的？”

顧小影摸了摸被陳昭言摸過的地方，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我也不知道，我打掃的是教室啊……”

顧小影更摸不著頭腦的是，陳昭言為什麼突然摸她的頭發？

三秒之後，顧小影知道了。

因為嶽文薇正從教室裡走出來。

顧小影神情複雜，看了一眼板著臉的嶽文薇，又看了看心情好像還不錯的陳昭言。

“……”

他還挺記仇的……

顧小影找了個話題：“你行李呢？”

“樓下呢。”

“我的也在樓下，走吧。”顧小影感慨道，“你這次竟然帶行李箱回去啊？”

“十幾天假呢，沒用的書都帶回去了。”

“哦。”

陳昭言拎顧小影行李箱的時候，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你都帶了些什麼？一箱子都快裝不下了。”

“……書。”

陳昭言毫不留情地吐槽：“書？你打算拚個幾天衝刺高考？”

“什麼呀……有些理科書我覺得沒什麼用了，就想帶回去，反正放在教室也是占地方。”

“可是返校了也還有將近一個月呢，你不打算上課了？”

顧小影有些心虛：“還有一個月嗎？”

“……”

顧小影看陳昭言臉色不好，趕緊找補：“啊……那到時候再帶回來吧。”

陳昭言還是問出了口：“你這幾天怎麼了，感覺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那件事還有影響，還是她又找你麻煩了？”

顧小影搖頭：“沒有，就是……你覺得……”

“嗯？你想問我，選文科還是選理科？”

顧小影一驚，抬頭看向陳昭言。

陳昭言微微一笑：“對我來說，選文科和選理科的區彆就在於，想學更多理科的知識還是文科的知識，以後想選哪方麵的專業，再遠一點可能對就業有些影響。其他的，我的生活該是怎樣還是怎樣，這個選擇不決定一切。”

“——生活不隻是生下來、活下去，隻要自己有想做的事情，那就大膽去做，反正人生幾十年，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放棄的。”

生活該是怎樣還是怎樣，這個選擇不決定一切……

“好，我知道了！”

陳昭言看顧小影不糾結了，笑道：“不鬱悶了？”

“不鬱悶了。”

“那你請我喝奶茶吧？”

“啊？”

陳昭言笑得更開心了：“好了開玩笑的，早就說好我請你的，走吧。”

顧小影看著陳昭言的笑，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見陳昭言的那一天。

他不笑的時候的眼睛很乾淨、清澈，笑的時候更耀眼。

“小顧，你想什麼呢？”

陳昭言發現顧小影又在發呆。

顧小影趕緊收回奇奇怪怪的心思：“沒事。我在想，要不還是我請你吧？”

陳昭言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哪裡有讓女生給男生買單的道理？我來。”

顧小影不甘示弱懟了回去：“我又不是附庸品，怎麼不能買單了？”

“早上說好了我請你的。”

“……”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顧小影默默轉開話題：“對了，肖佳銘今天不跟你一起回啊？”

“誰管他啊……”陳昭言突然想到什麼，頓在了原地，“等等！”

顧小影也想起來了：“上次，他好像說要我倆等他來著……”

“在哪兒等來著？”

陳昭言不記得了。

顧小影也不確定：“教學樓樓下？”

陳昭言乾脆放棄了：“算了，等下跟他說有事先走，忘了。”

顧小影同意：“這……也行。”

反正現在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肖佳銘。

可憐的肖某人，不僅是全校放學最晚的一個班。等他風風火火跑到教學樓樓下的時候，隻看見角落裡稀稀落落的行李箱。

他當機立斷跑上三樓，十四班已經空了，十五班門口還剩蘇羽寒在貼考試座位表。

“誒，蘇羽寒？”

蘇羽寒回過頭：“肖佳銘？你來找小影的？”

肖佳銘邊問眼睛邊往教室裡看：“對啊，你看見她了嗎？”

“她早就走了吧……好像是和陳昭言一起走的。”

“哦……”

肖佳銘還沒來得及生氣，手機就收到了一條來自陳昭言的信息：有事，和顧小影先走了。

肖佳銘：“……”

肖佳銘隻得認命。

遇到兩個見色忘友的朋友，算他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