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二月了。

高一生涯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顧小影每天上課依舊渾渾噩噩，隻有在上課前五分鐘和下課後記得答應過肖佳銘要儘量好好學習。

“小影，走吧走吧，去吃早飯了。”

蘇羽寒把課本往桌鬥裡一塞就拉著顧小影去吃早飯。

“哦，好。”

顧小影收拾好課桌，跟著蘇羽寒走出了教室。

蘇羽寒裹著厚重的校服，裡麵還塞了一件羽絨服。即使這樣，她還是忍不住抱怨：“今年冬天好冷啊，我都拿出我壓箱底的衣服了……呀，下雪了，小影你看，下雪了！”

顧小影朝外麵望去，沒到銀裝素裹的程度，但是可以看見地上一片斑駁，樹葉上堆著潔白的雪，空中還在飄著絮絮雪花。

是啊，下雪了。

顧小影見過最大的一場雪在2008年。

顧小影不禁感慨：“轉眼都到十二月了。”

蘇羽寒深吸一口氣，寒氣從鼻腔灌進肺裡，激得蘇羽寒一抖。

總有人把北方的冷比作物理攻擊，把南方的冷比作魔法攻擊。如果讓蘇羽寒選，她選擇待在北方的室內、南方的室外，因為南方沒有暖氣，而學校又很摳門，除了高三的教室有空調，其他年級的學生都隻能生扛。

一到冬天，蘇羽寒就開始排斥回宿舍。每次回宿舍，蘇羽寒都隻能看到硬邦邦的、生冷的床板，如果宿舍能有暖氣或空調該多好啊……

“對啊，終於快放假了，馬上就能回家開空調了。”蘇羽寒打了個哆嗦，“小影，我們趕緊下樓，說不定再下幾天雪，我們就能堆雪人了。”

顧小影被蘇羽寒拉到樓下，一邊踩雪一邊慢慢往食堂走。

顧小影看蘇羽寒玩得開心，不禁問道：“羽寒，你也喜歡下雪啊？”

“對啊。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在陽城讀的小學和初中，十幾年沒見過雪。”

“陽城？但是你的墨城話說的很好啊。”

蘇羽寒得意道：“我暑假還是回來的，方言難不倒我。”

“那……”顧小影儘量委婉問道，“你的戶口在陽城還是這裡？”

蘇羽寒倒也坦然：“陽城。墨城縣教育抓得緊，廣陽城戶口好考大學。”

也不怪顧小影多想。在國內，陽城算得上是最好考大學的地方之一。

蘇羽寒說出答案之後，顧小影倒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

蘇羽寒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是攬著顧小影：“小影，你也喜歡下雪啊？”

顧小影笑了笑：“對啊，誰還不是個南方人呢。”

其實，一開始顧小影喜歡下雪是因為顧安然喜歡，後來可能是習慣了吧，談不上喜歡，但是一看見下雪還是會很開心，好像曾經的歡笑在看見下雪的瞬間又響起在耳畔。

“對啊，誰還不是個南方人呢。小影，你高中畢業以後打算去北方嗎？”

“北方啊……”

小時候顧小影想去北城，現在的話……顧小影不知道。

蘇羽寒看著遠處紛紛揚揚的雪：“我想畢業了去北城看看。”

“可以啊。”顧小影手心接了一點雪，輕聲道，“我們可以高考之後畢業旅行，叫上一群朋友，一起去北方。”

“當然好啊，我一定把你和蘇明韜帶上！”蘇羽寒想了想，“但是北方的話，我覺得冬天去才好玩。冬天有雪，多好看啊，我們還可以去滑雪。那就等大一寒假吧，大一應該不會很忙，總不至於大一寒假就去實習吧？”

雖然蘇羽寒覺得蘇明韜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空閒的假期。

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到時候軟磨硬泡，一定能把蘇明韜叫上。

蘇羽寒哀嚎道：“啊，我現在好想畢業啊，我想去島江上大學，然後出國留學。小影，很多人覺得想出國讀書就是崇洋媚外，但其實不是這樣的，至少我不是這樣的。我想，世界那麼大，我總要到處看看的。山河、古堡、極光……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做很多很多事，我不想就那麼簡單過一輩子。”

顧小影沒有理由反駁她。

因為在顧小影內心深處，她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她想去很多很多地方，看很多的山川湖泊、風土人情，她不想就那麼簡單地過一輩子。

就在愣神的時候，陳昭言闖入了顧小影的視野。

陳昭言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身邊是經常和他一起出入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好像叫方傑，另一個姓楊，具體叫什麼顧小影就不清楚了。

他們仨正並排走向食堂。

陳昭言似乎也很喜歡玩雪，悄無聲息蹲到路邊團了一團混雜著落葉和新鮮泥土的雪。

“方傑……”陳昭言用口型叫方傑，並用眼神暗示他：我要扔他。

方傑暗暗比了個“ok”，然後開始找楊子揚說話。

“老楊，你怕冷嗎？”

“還行，怎麼了？”楊子揚一臉迷惑，“要說怕冷，還是老陳最怕冷吧……誒，老陳呢？”

話音剛落，來自老陳的一團雪球從他脖子邊上劃過，砸在方傑肩上，濺了楊子揚一身雪。

“誒，老陳，你不是砸他的嗎？”

方傑有點懵。

陳昭言在一邊笑得直不起腰來：“哎呀，打偏了。”

隨後，楊子揚意識到了什麼，立即跑到路邊，團雪球準備回擊。雖然陳昭言沒打到自己，但目的是自己，這仇不得不報。

“老楊，我可沒打著你啊。”

方傑一聽，便回應便反擊：“你打著我了，陳昭言！”

三個平均身高一米七的男生人手兩個雪球，打作了一團。

其實顧小影看著特彆想笑，但是礙於蘇羽寒還在旁邊，隻能憋著。

但是眼睛裡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蘇羽寒順著顧小影的視線看過去，試探道：“小影，你看見什麼了，那麼開心？”

“啊？”顧小影回過神，“沒有啊。”

蘇羽寒眯著眼，壞笑道：“當我白認識你這麼久？不想說出口的話全寫在眼睛裡了，真當我看不出呢？”

蘇羽寒往前一眺，視線鎖定正在打鬨的三個人：“陳昭言？”

顧小影一愣，沒回答。

顧小影該怎麼說？說喜歡太嚴肅了，但是沒感覺也是假的。

蘇羽寒瞪著眼睛：“小影，你喜歡他？”

顧小影趕緊擺手拒絕：“沒有沒有。”

蘇羽寒撅著嘴,不滿道：“小影，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啊？”

蘇羽寒看顧小影還不說話，委屈道：“我又不會說出去，我們還是朋友嗎……”

顧小影心想，你不能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了。唉……不是不把你當朋友，隻是有些事真的不好說。

顧小影索性破罐子破摔：“有。”

“啊？”

蘇羽寒還以為顧小影說“有”的意思是的確有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顧小影解釋道：“我是說，我應該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

經過三個多月的考慮，顧小影最終確定了：她喜歡他，至少就她知道的那個陳昭言，她是有一點點喜歡的。

但是隻有一點點……

“啊……果然。”

這下輪到顧小影不懂了。

“嗯？什麼果然？”

蘇羽寒手托著下巴，壞笑道：“我就說怎麼吃飯大部分時間都能遇上陳昭言，出操能遇到，回宿舍的路上能遇到，就連去廁所也能遇上。我當時就懷疑了，不是他對你有意思，就是你對他有意思。”

顧小影有些心虛，訕笑道：“有那麼明顯嗎……”

肖佳銘就在樓下十一班，出教室總有遇到的機會……如果自己這麼明顯，那肖佳銘豈不是很容易看出來？

還有陳昭言他本人……應該沒有意識到吧？顧小影想著也是，如果陳昭言真的發現了，應該會儘量避開碰麵吧。

蘇羽寒思考了一會兒，答道：“也不是特彆明顯吧，反正經常跟你待在一起的人肯定會懷疑。”

“……”

顧小影鬆了一口氣。

幸好比較熟的就蘇羽寒一個人。

蘇羽寒看著遠處還在團雪球的陳昭言，若有所思：“陳昭言，他成績特彆好啊。”

顧小影偏頭，看向蘇羽寒：“你認識他？”

“……”

蘇羽寒尋思著顧小影本來就有點笨，一遇到喜歡的人就更不聰明了。

蘇羽寒搖搖頭，無奈道：“年級前五十不是經常開會嗎？幾乎每次我都能看見他，就算我沒去，蘇明韜也會跟我念叨年級前五十那點事。在前五十的人裡，陳昭言的顏值絕對是能打的。雖然不至於像小說寫的那樣，是迷倒萬千女生的校草，但也是很好看的那種，這不是迷倒了你嘛。”

顧小影不好意思地撓撓耳朵，若有所思：“這樣啊……”

他們學校有校草這物種嗎，如果有的話，是誰選出來的？校草級彆的顏值應該是怎樣的，能迷倒萬千女生嗎？整個年級一千五百多人，大家是怎麼都知道那個人的？

蘇羽寒看顧小影又在走神，無奈提醒道：“小影，你得注意啊，喜歡他的人可不少。他們本班好像就有一個，樓下那個班也有一個。”

“……”

顧小影又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好看的確是客觀的。

蘇羽寒拉著顧小影往前走：“對了，你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他的啊？”

“剛開學那天吧……”

蘇羽寒一驚：“那麼早？你來一中應該不隻是為了談戀愛吧……那你怎麼什麼行動都沒有？”

顧小影疑惑道：“要有什麼行動？”

“當然是表白啊！陳昭言這號人物，長得帥、成績好，據說性格、三觀、家境都挺不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蘇羽寒揪著顧小影的衣袖，“知不知道什麼時期的愛情最長久、最值得懷念？”

顧小影猶豫著回答：“校園時期？”

蘇羽寒打了個響指：“答對！校園時期大家都懵懵懂懂的，還沒有摻雜太多利益糾葛，基本也沒有什麼前任和白月光，最長久、最值得懷念！”

顧小影想說，你看上去好像不懵懂。但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顧小影忍住沒說出來。

“但是我又不認識人家，總不能直接跑上去就表白吧……”

蘇羽寒恨鐵不成鋼：“顧小影，你還生活在上個世紀是嗎？現在那兒還管那麼多啊，喜歡直接上啊，不管成不成，先讓他知道你的心意，這樣他就會注意到你，這麼一來你的優勢就來了。”

“……什麼優勢？”

蘇羽寒一堆話堵在嗓子眼：“……當然是他注意到你了啊！就拿他們班喜歡他的那個女生來說，他們同班，平時接觸的機會就會更多，這叫近水樓台。”

“——再拿樓下那個班的女生來說，成績好、長得好看，這就是她的優勢。雖然我們不能以貌取人，要看內在，但也要有人願意看到你的內在。人都是視覺動物，顏值是塊敲門磚！”

“……”

顧小影聽著蘇羽寒滔滔不絕，有些無奈。

“顧小影你實話說，你是不是謊報了年齡，你實際上是上個世紀的人，對不對？看臉也不對啊……”

顧小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沒改，真實的，你胡思亂想什麼呢？”

蘇羽寒也笑了，忍不住感歎：“哎呀，你笑起來好看多了。”

“啊？”

“你知道嗎？你不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冰冰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那種，很不好接近的樣子。但是吧，你一笑，我就好想rua你的臉啊，嘿嘿。”

顧小影下意識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後退半步：“rua你自個兒臉去。”

嬉鬨中再抬頭，陳昭言他們已經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