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一顆人頭。
頭垂落,披散起及肩長發,表情蒼白、空洞、冷漠。
我走近它。
原來那竟是我?
不,不是。
那隻是竹與花的陰影。
我沒開燈,看岔也不奇怪。
可我為什麼不開燈呢?
我走近鏡子。
一張臉。
一張讓我恐懼的臉。
一張讓我抓狂、憤怒、無力的臉。
我很生氣。
右手握拳,用最熟悉的力度。
哐——
鏡片沒碎。
可我的手好痛。
原來顱骨和鏡片的硬度竟是不一樣的麼?
可顱骨也很硬,害我拇指那一片肌肉都腫大起來,顏色烏青。
顱骨被重擊的感覺,和撞牆的感覺大抵一樣。
都會短暫失去平衡能力。
哦。
所以我躺下。
冰冷的地板。
恍然間我像是一具屍體。
屍體會呼吸嗎?
手抵住喉嚨。
慢慢收緊。
會反嘔。
畢竟是自己掐自己,總會忍不住掙脫然後大口呼吸。
為什麼要呼吸呢?
我很迷茫。
我怕痛。
所以我換了隻手。
撞上胸口。
準確來說,是圍著心臟的那幾塊肋骨。
沒有頭痛。
隻是悶。
慌亂。
無法呼吸。
討厭。
我討厭心悸。
我討厭我自己。
我討厭人類。
我感到反胃。
我踹開周圍所有的障礙物。
搖搖晃晃走向廚房。
餐桌上有杯水。
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的。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我握住杯子。
一口灌了進去。
像洗胃。
冰冷的水衝刷著胃部。
然後吊瓶。
吊葡萄糖,吊生理鹽水。
吊四五個小時。
會形成肌肉記憶的,那種感覺。
我的手一抖,杯子摔碎。
沒喝完的冰水流出來,我恍惚間看見血。
是血。
我又流鼻血了。
我不想收拾。
鼻血滴落到地板,浸濕我單薄的衣服。
我忍耐住一拳砸到鼻子上的念頭。
隻又晃悠回客廳。
我坐在地上,雙臂抱膝,蜷縮起來。
我並不憤怒,也不悲傷。
我隻是沒有感覺。
一切都隻是生理本能。
最原始的本能。
我有兩個我。
一個旁觀,一個驅使。
會有第三個我嗎?
我突然好想有人來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