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拎著伴手禮敲開了宇智波府邸的大門。鼬穿著常服看起來在清掃地板。

“佐助呢？”卡卡西來回觀察了一陣，沒看到學生的身影。

“去訓練場了。”鼬沒有抬頭，“他好像有點認出我了……所以不讓我跟著。但是我派了烏鴉。”他抬起頭，黑眼圈重得簡直像是一周都沒沾過枕頭，卡卡西沉默地看著昔日的同僚，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鼬的意思是，能否幫他照看一會佐助，於是出門左拐往訓練場的地方走去。

其實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什麼人在訓練，何況是這麼偏僻的樹林裡。並不是訓練熱潮期，而忍者學校的學生們也早就放回家了。不過……如果是佐助的話，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卡卡西想，從前在第七班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拚命的人。

但是，如今他更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最近幾次的發情期間隔雖然變長了，而且抑製劑也開始產生作用了。隻是，內傷還沒有痊愈，怎麼看也不像是能重新開始常規訓練的樣子。

到了訓練場，他果然看到穿著無袖上衣的學生正對著標靶投射手裡劍。但顯然，結果不儘如人意，十來次了，沒有一件能停在標靶上的，不是因為施力太小就是因為方向沒看清。佐助脫力地摔坐在最近的樹乾前，反複比了好幾個手勢，但並沒有投出下一支。

視力受損嚴重，而聽力也沒有完全恢複，所以直到卡卡西走到他身邊坐下，佐助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隨身的苦無，但是卡卡西並沒有行動的樣子，過了一會少年才慢慢穩住了呼吸，給他讓出了一點活動的空隙。

“你來做什麼……”佐助沒有看他，過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眉眼，卡卡西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們之間，還有一場沒完成的約定。”卡卡西笑了笑，左手慢慢凝出了青藍色的電光，“千鳥，或者說是，雷切。”

熟悉的嘰嘰喳喳聲在他耳邊響起，佐助睜大了眼睛，猛地回頭看他。

千鳥！

已經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經快要忘記時間了——他曾經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觸摸到了可以達成夙願的隔膜，隻是太快了……稱心如意的事情總像稍縱即逝的流星，他還來不及看清，就俶爾遠逝了。

“我……”他像是要笑起來，可是嘴角隻揚起了些許的角度，便又扭過頭去，淚水分明就從眼角滑落了，“我實在是荒於修行了……查克拉總是凝聚不起來……恐怕連從前那點都做不到了。”

“那就可惜啦~”卡卡西難得見他身上有了些活氣兒，忍不住想逗逗學生，“雷屬性的查克拉，還有寫輪眼。我想來想去，除了你大概也沒有人能學會這個，改天得記下來，不然哪天失傳了都不知道。”

佐助沒有接話，但卡卡西瞥到他已經在試著結印了。子——午——申——然後他停了下來，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茫然地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一會，沒有繼續下去。

“怎麼了？”卡卡西關心的問。

“不……不記得了。”佐助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子——午——申——接下來是什麼？是卯？還是巳？不對……錯了好多次了。他記得原本自己是想在這裡進行一點小小的改動，但是現在竟然連原本連貫的術都用不出來了。

“好久沒用，生疏了？”卡卡西說著，伸手幫他擺出新的手勢，“然後是‘午’印和‘卯’印，沒關係，忘記了再學就是了。”

“……沒有。”佐助生硬地回答道，“隻是一時沒想起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子——午——申——還是到這一步，雙手像是不聽使喚一樣短暫地停在了申印上，然後斷然終止了。佐助放下手，知道這次果然還是失敗了，之前不知試了多少次，總是在剛凝起查克拉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消散。

控製查克拉的感覺他並沒有忘記，那麼要麼必然是產生查克拉的過程出現了問題。佐助並不是很關心這些細節，他重新試著提取了幾次，雙手被雷遁刺激地脫皮出血也沒有穩定地提取出查克拉，他有些沮喪地放下手，脫力地靠在樹乾上。

天空……是不是很漂亮呢？是不是又高又遠呢？長大了的雛鷹是不是該振翅而起呢？他無端地想念起從前修煉的時光——那時候總是有盼頭的，不管是好盼頭還是糟糕的盼頭，早就和他的鮮血和生命融為一體的修行……如今斷然抽走，就猶如剝皮抽骨般疼痛。

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還有什麼用處呢？

既然忍術和幻術是沒有指望了，那還是練習一□□術吧。他撐著樹乾爬起來，閉上了眼睛，聽樹葉沙沙的聲音，感受到迅疾的風吹拂過麵頰。手裡劍投出，依然是偏了方向，他咬牙扯動鋼絲，隻是不知為何，手沒有拉住，卻被劃出了深深的血痕。

卡卡西接住了俯衝向佐助的巨型手裡劍，他看到學生脫力地鬆開手，鮮血滴滴答答順著手指滴落在地麵上。“對不起……”佐助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忘記要先纏繃帶了。”

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卡卡西的目光，隻是機械性地從身上翻找。啪塔。抑製劑掉到了地上，他愣了一下，彎腰撿的功夫便隻感到一陣暈眩，接著眼前又多了些鮮血。

“佐助！”卡卡西一驚，蹲到他麵前，學生的鼻子裡滴滴答答地不斷淌血，“抬頭！先抬頭！我來找紗布。”

“唔。”佐助聽話地仰起頭，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奇怪的黏糊糊又濕漉漉的感覺，頭腦像是一團漿糊，熱血衝擊著鼓膜，發出砰砰的聲音。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修煉場？”卡卡西一邊用紗布幫他堵住出血口，一邊找繃帶幫他把手掌上的傷纏起來。

“……沒看時間，大概是天剛亮的時候。”佐助的手肘撐著地麵，仰麵半躺下來。

“先休息一下吧，”卡卡西歎了口氣，“大概是因為查克拉耗儘的原因。”

休息？佐助睜著眼睛看他，休息……他咀嚼了一會這個詞，很奇怪，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想，人為什麼需要休息？過去帶土那樣對待他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過停止，有的永遠隻是半夢半醒之間寸斷的記憶。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出奇地好，所以為什麼要休息？

“要休息，然後恢複查克拉和體力以後再繼續修煉。”卡卡西耐心地在一邊解釋。很奇怪，他久久地凝視著自己的學生，他看著佐助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然後重複地走到樹下，慢慢把自己縮成一團，像一隻缺乏安全感的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