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吟亡故 強者就是要保護弱者的吧。……(1 / 1)

棠溪辭月 秋禾拾子 2070 字 10個月前

她顧不上休息,跋山涉水,連夜回了營。

見到宋淮辭的時候她披頭散發,身上狼狽的很,她問道:“怎麼會這樣,我隻是離開了半月而已。”

宋淮辭對她道:“進去說吧。”

她坐在他的營帳裡,一言不發。

“你知道大徵嗎?”,宋淮辭緩慢道。

“我知道,大徵是強國,隻是我們從未與大徵開戰過啊。”,她閉上眼睛,淚都在路上流乾了,如今倒是痛的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隻怕接下的局勢…”,他沉吟片刻,道:“譚國會亡國。”

“不可能,我的武功並不差,甚至放眼幾百個國家裡,也算的上頂尖,譚國絕對不會亡在我手上。”

他看著她,道:“你讀兵法,自己心裡也有數的。”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遠方,是的,她很清楚,她隻是在苦苦掙紮,如今的局勢,譚國一旦與大徵開戰,必然會滅國,她是知道的,國與國之間的交鋒,國力很重要,僅僅是武功高強的將軍沒用,譚國的兵力…

但是在她的計算裡,大徵從不開戰的,按理來說不會這樣。

他儘量顧及著她的情緒,道:“棠溪,大徵前幾日也被內亂起兵了,換了新國君,這是意外,誰也沒辦法預料。”

她一個人推開營帳,遍地都是為遊吟痛哭的士兵,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遊吟走的時候十分慘烈,屍骨無存。

夜晚,她一個人在河邊走著,她還記得第一次撿到他的時候,記得她一日一日對她的引導,還有前幾日,他明明還去了她的營帳裡的,記得他第一次會用槍的時候,記得他為所有人付出,照顧一切,唯獨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記得他對她說:“阿溪,等和平以後,我想娶你。”

春日裡他為她做羹湯,夏日裡與士兵們一起打成一片,他從沒有架子,還對她說:“阿溪,身為強者,就是要保護弱者的吧。”

她從小就早慧,十二歲就出征了,也是那一年,她撿到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裡他與她相伴,他逐漸也變成了那樣一個成熟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很謙和,但實力不弱,對戰的國家都知道譚國有遊將軍還有沈將軍,稱她們為小國雙璧。

十二歲那一仗,她滿身傷痕,靠他喂血活過了那場戰爭的荒蕪之地。

十三歲的時候,她差點斷了雙臂,是他從敵人的鍘刀裡把她救下來。

十四歲,他與她賽馬,她在邊塞見到了最明媚的一個笑容,他問她:“如果輸她一輩子的賽馬,她願意嗎?”,她知道他不隻是在說賽馬。

後來他獨當一麵了,她們並肩行過屍海,穿過死人衣服,吃過草皮、樹皮,蟲子。

他說他會成為她那樣的人,她轉頭笑吟吟問道:“什麼樣的人。”

他將她發邊彆著的花撥正道:“為了家國獻出一切的人吧。”

那日她彆著的是一朵野玫瑰。

他也曾說:“阿溪,無論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麼,我都會為你認為最重要的東西而守護一生,因為你就是我的明天,你不在我的昨日之中,而在我的每一天的明天之中,因為,遇見你以後,我才開始盼望著昨日失去之後的轉天,我以前從不知道,原來黎明那麼讓你期待,隻因為,可以見到你。”

他也曾和她約定,即使她不願意談感情,那他和她一起馬革裹屍也算是不負此生了,他一直藏著一把她用久了的木梳,每次上戰場都把它揣進懷裡,他說,這木梳,一般都是女子的郎君用的,用來給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梳發,等以後安寧了,他就也給她梳頭發,他說過,他需要這把梳子,沒有她的夜晚,才能安睡荒野。

可他死無全屍,她也無從得知那把梳子她是不是還放在懷裡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握住那把梳子,眼睛瞪的滾圓,承受著一輪一輪敵軍的折磨,沒有明天了,譚國的明天,沈棠溪的明天,她都不知道還會不會有。

她甚至沒來得及見上他一麵,最後一麵,她沒有權利用手為他閉上眼睛。

她和譚國的將士們都永遠失去了這麼一位將軍,她的戰友、朋友、夥伴,他們心中的戰神、家人一般照顧著他們的男人、軍中士氣的頂梁柱。

她還記得他年少無知時候讓她撫摸他的肌肉,她不願,她比他早通情事。

還記得他一次一次的對她笑,每一次回來都不告訴她自己的傷口,他從來什麼都不說的。

他沒有父親、母親,也沒有兄弟姐妹,沒有家、也沒有國,如今真是無人認領的屍骨了,隻有她來認領。

記憶密密麻麻的湧現上來,她還記得他對她一次次的好和約,記得她那時候對他無情的拒絕。

她一個人走在河邊,披頭散發的遊蕩,她不敢繼續走下去,還有很多場景,裡麵會浮現他的音容笑貌,會有過去的記憶,她害怕自己今晚得了失心瘋,那是不可以的,她還有很多要守護的人,從年幼的時候她就習慣了,一個人帶著白色的發帶,穿著白衣,一次一次的為家人扶棺,還有送走譚國的將軍、文臣。

那些璀璨光明的前輩言傳身教指導著她,直到現在,譚國隻剩下兩個可用的將軍,遊吟也不在了,從前她覺得孤獨,現在更加孤寂了。

一次次的砍頭顱、鮮血濺撒在臉上,一次次的戰役,她閉上眼睛,好像看到了遊吟在對她笑,他說:“我從不害怕的,隻是如今,我再也不能守護你了,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