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見子商說：“無量體一旦進入無量間就不能跟前世之人產生交集的，無量間公職更不允許傳夢帶話。”

周皓宸的臉刷一下就變了，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用帕子握著煮麵鍋的手柄轉身。

子商正好擋在他前麵。周皓宸一點多餘的思考都沒有，徑直穿過她。

子商知道這次是自己無理在先，給了周皓宸希望又親自摔碎。所以他生氣是正常的，她立即跟了上去。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怪我荒廢了兩百年，不知道又增加了許多新規定，擅自做主答應了你不被允許的事。”

周皓宸就像最開始看不見子商一樣，自顧自地做事、吃麵，當她是空氣。

子商自知理虧，冥思苦想，終於歎了口氣妥協道：“雖然不能傳話，但我可以隨時跟你彙報你爸在極樂城的狀況。”

周皓宸吃麵的動作有所遲緩，似在思考子商話裡的可行性。

思考結束後，周皓宸雙手交叉架在胸前，板著臉，語氣傲嬌：“好吧，這次就原諒你，但你不能再騙我。再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這就算給台階了，子商立馬順著下台，“那咱們的約定繼續，你替我找回潛逃亡靈，我替你照顧父親。”

周皓宸哼了一聲，“一言為定。”

隨後子商直入主題：“前段時間巡邏的公差發現了一個在逃無量體，正要上前逮捕，結果被他跑掉了。他最後消失的區域就是你們實驗小學附近。”

怪不得她會再次出現，原來新線索與自己的學校相關。

周皓宸心裡隱約有點不是滋味，但他也說不清道不明是為什麼。

他不自在地捧起碗喝麵湯，“然後呢？”

“這個無量體，叫劉偉東，好女色。生前好色，縱欲過度，力竭而亡。”

周皓宸被嗆到，咳得臉通紅。子商這才反應過來周皓宸是個小學生。

他端起一大杯水就往嘴裡灌，稍微好一點了後，埋怨子商。

“你好歹算個祖宗，能不能意識到自己的身份跟一個未成年說這些不合適？”

子商不以為意，嘴角微翹：“按你們現在的說法，我死的時候也是未成年！”

子商提起自己死亡的年齡像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但周皓宸卻一改常態沒有反懟，氛圍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子商在周皓宸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發現了一種可能叫“同情”的東西。

她不自然地撇開頭，主動拉回話題，“你們學校最近有沒有什麼怪事？”

一經提醒，周皓宸立即想到前段時間學校六年級女生和老師遇到變態的那個小道消息。

見周皓宸麵色嚴肅，子商就猜到他肯定知道些什麼。

果然，待周皓宸把心中的猜測告訴子商後，子商反手托著下巴：“你懷疑兩者有聯係？”

周皓宸搖頭：“我也不確定，但我們學校從沒出過這樣的事兒。”

思及此，子商決定先去那條必經的小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線索。

第二天清早，子商陪著周皓宸一起上學，故意去走那條必經小路。

說實話，那條小路平時很少有人走。

周邊有很多舊棄的樓房，有些房間連窗戶都沒有了，裡麵看上去黑洞洞的。

有些陽台上還掛著被遺棄的衣服，曾經鮮豔的顏色已經變得灰白，不知名的植物扒著牆體野蠻生長，外觀看上去是有些恐怖。

接近12月，天亮得越來越晚，還冷。

“你怕不怕？”子商突然開口問周皓宸。

周皓宸睨了子商一眼，仿佛是說：你在問什麼廢話？

突然，前方拐彎處傳出尖叫聲。

子商和周皓宸互相對視一眼，立即跑上前。

結果就看到白潤和□□癱坐在地上，被一隻黑狗嚇得直叫喚。

尤其是□□，嚇得都快哭了。白潤還堅強一些，拚命撿身後的石塊砸向狗。

周皓宸、子商雙雙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是這麼個狀況。

周皓宸環顧四周，找到一根不大不小的木棍，當即撿起來衝了上去，對準黑狗就是一頓揍。

這黑狗雖然不肥壯，但它一邊後退，一邊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新冒出來的周皓宸，嘴裡不斷發出哼叫聲，好似下一秒它就要全力撲上來，將人撲倒撕咬。

白潤和□□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可不知怎麼回事，那惡犬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比它更凶猛的東西，嗷嗚了一聲，夾著尾巴逃了。

周皓宸見狗逃跑，回頭看了一眼。

見子商飄在他身後的半空中，長長地直發散在空中漸漸回落。他心裡就清楚了，定是剛才那隻狗看見子商故意變出的惡鬼形象，怕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白潤從地上爬起來，好奇地問周皓宸。

周皓宸將棍子扔到路邊，看向白潤，酷酷地反問：“那你們又怎麼會在這裡？”

白潤和□□對視了一眼，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

子商飄在半空，看得要遠一些。她發現黑狗逃進路邊那棟廢棄的舊樓，狗脖子上的繩索在地上拖出聲響。

她想了想，提示周皓宸：“樓裡有人！”

周皓宸順著她視線方向看去，果然隱約看見有個黑漆漆的人影閃過。

白潤看周皓宸盯著某個方向，一臉緊張地問：“怎麼了？”

此時，周皓宸已經跟著子商跑向廢樓，邊跑邊喊：“裡麵有人。”

白潤一看周皓宸跑進去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急得□□在後麵大喊：“哎，我們可是小學生啊！”眼看大家都進樓裡了，他環顧四下無人的小路，一跺腳也追了上去。

這棟樓被廢棄有些年頭了，台階上都長滿了青苔，牆麵都是黑色的，彆提多瘮人。

□□在後麵抓著白潤的書包帶子瑟瑟發抖，“這地方怎麼跟鬼片裡的場景一模一樣？”

白潤回頭看了一眼□□：“你要是怕就去外麵等著。”

自從“護花者聯盟”鬨掰解散，白潤心裡就憋了一股氣，他一定要抓住這個變態，向大家證明自己。

周皓宸和子商一路跟著地上被狗繩拖出來的痕跡，追到了三層的某房屋。

房屋入口的門大開著，客廳的位置有一個爛皮沙發，沙發上有層破棉被。那沙發的長度大概能躺一個小學生或蜷縮的成年人。

地上也扔了些喝空的塑料水瓶、易分解飯盒之類的垃圾，最顯眼的是有個粉紅色書包。

子商掃量環境，確定：“有人住這。”

□□看到那個書包突然變得非常激動，想大喊又顧忌什麼，立即憋了回去，壓低了聲量說：“我媽說那個受傷害的女孩，當時嚇得連書包都扔在地上了，沒敢撿走。”

白潤、周皓宸又多看了一眼那個書包，它在這個屋子裡顯得比較突然，還算較新。

周皓宸又仔細看了看沙發，眼尖地發現，“裡麵有件校服。”

白潤、□□聽到後也紛紛看過去，果真發現有校服。

白潤跑上去，用手指夾著衣服一角，把它從破棉被裡扯出來，連帶的還扯出一個破舊胸罩和好幾個卡通發卡。

看到地上掉落的胸罩，男孩們臉都紅了。

但哪些卡通發卡和校服卻讓他們震驚！雖然校服已經變得又臟又臭，但是不妨礙□□認出：“這是我們學校的！”

三個孩子一驚，兩樣物品同時出現，讓他們心裡都不約而同的聯想到了那個變態！

突然他們聽見房屋裡傳來“啊啊啊”的人聲和狗的嗚咽聲，心裡都十分緊張。

□□趕緊躲在白潤身後，扯著他的書包，哀求：“咱們快走吧，回去告訴老師就行了。”

白潤心裡也在糾結拉扯，突然，他就看見周皓宸直接往傳出聲音的那個房間走去了。

白潤和□□的心跳拉到了極點，生怕下一秒房子裡衝出一個拿著砍刀的變態把周皓宸劈成兩半。

他們站在原地緊緊注視著那個房間裡的動向。

房內，周皓宸站在子商身後，她飄在半空中，腳下正是那隻不斷嗚咽的黑狗。它仰望著半空中的子商，眼神懼怕怯懦極了。

而周皓宸更沒想不到眼前這副場景，一人一狗互相推著對方往前。

黑狗不停往後縮向他主人的懷裡，而他的主人卻又不斷把黑狗往前退，企圖嚇退站在門口的陌生人。

最巧合的是，那狗主人穿著臟兮兮的軍大衣，脖子上係了跟半舊的紅領巾，明明是個中年大漢，卻梳了一個丸子頭發型，頭上戴滿了卡通發卡。

最糟糕的是，他臉上還有從發縫滲出且尚未凝結的血汙。

幾乎是一瞬間，周皓宸想到那天在樓梯拐角聽到女老師悄聲說的——變態。

“周皓宸你看見什麼？”

白潤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外的兩兄弟，眼神複雜：“自己看。”

幾乎是瞬間，周皓宸一左一右的肩膀上長出兩顆腦袋，兄弟倆好奇又害怕。

結果在看清房內情形的那一刻，兩人不約而同“啊”了一聲。

□□發出感慨：“這個變態怎麼看上去像個傻子？”

“看上去確實不聰明。”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嚴陣以待的大壞蛋居然是個傻子，白潤的語氣隱隱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