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線之外，少女抱著球筆挺的站著，正對著前方望去，是層層防範的人。

她在等待指令，指間摩挲著排球的表皮，那種沙沙的質感讓她熟悉又安心。

“小彌生，發個好球！”

是學長學姐們的激勵聲。

哪怕才第一天加入，這裡的氛圍卻讓人覺得溫暖。

彌生弦月深呼一口氣，摒棄周圍的喧囂，好像沉入了一個無人的世界，裡麵隻有她自己。

夜久衛輔站在一個適宜的位置，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女的腳步。

他用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唇，眼裡全是是亮光。

很遺憾他沒有被少女抽到自己的隊伍，但他也不氣餒，能接這樣的球已經讓他很興奮了。

哨聲吹響。

人動了。

一步，兩步...四步。

夜久衛輔迅速後退，四步是大力跳發的距離！

心頭被拉起警鐘，看著少女一躍而起，揮出臂膀後，他咬緊牙關。

左手，又是左手。

這一球被彌生弦月打得很悍，幾乎用上了全部力氣，順著角度加上旋轉後，排球帶有的力量已經到了恐怖的境地。

她想拉開前期比分，所以才會使用大力跳發。

對麵的夜久學長她也了解了一點，是一個很要強的人，而且挑戰心也很強，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球會出界。

這樣的一個人，不會不接她的球。

放棄了精準度，以此加重力量，排球飛出時肉眼可見帶出了氣流聲，像是兩軍交戰前將軍的下令，場上一下子開始動起來。

“嘭——”

不過短短幾秒，球落地了。

孤爪研磨猛地向後看，瞳孔驟縮，轟鳴聲幾乎震碎了他的耳膜，世間陷入白晝。

“Nice ball！”

“好球弦月！”

兩方在球落地後都沉默了一瞬，眼裡帶著的是前所未有的震驚，直到計分牌的比分開始變化，彌生弦月所處的藍隊才爆發第一聲喧囂。

他們跑過去挨個和少女擊掌，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般做出親昵的舉動，小鳥花音還趁亂揉了揉少女的頭。

藍隊的心情現在很美妙，第一局開門紅讓隊伍士氣大振，所有人都蓄勢待發。

而另一邊的人心情就不美妙了。

夜久很懊惱，他被欺騙了。

剛剛那球如果不是他用手臂去碰了一下，就絕對出界了，是因為他的手臂而改變了球旋轉的方向和力度。

“研磨，你們二傳心都這麼臟嗎？”

把球對準自由人打，這是分明是對自由人的挑釁啊！

也難怪夜久衛輔會上手接球，是已經算準了，所以才加重力度。

就是為了不出界，又讓人接不住。

這一番動作下來，剛剛還可可愛愛的小學妹，瞬間變得不可愛了。

孤爪研磨被問的一愣：“大概...吧？”

畢竟二傳是指揮塔，有思考量是正常的，平常要對付對方思考量的是另一隻隊伍的二傳手，隻是現在變成自由人了而已。

研磨想起以前看的全國大賽錄像帶，那是和小黑一起看的，彌生弦月這種方式很像其中一所高校的二傳手。

發球也很厲害，名字想不起來了，隻記得是黃色頭發，來自稻荷崎。

攻擊自由人，施加心理壓力。

如出一轍的手法，惡劣，但有效。

自由人是一隻隊伍裡接球的支柱，有時候打擊自由人的心態，讓這根支柱頹廢下去，比任何方法都好用。

眼皮沉了沉，瞳孔被隱匿在陰影中，看不清眼底的色彩。

“下一球就好了。”

他這般說道，語調很平常，是研磨一貫的風格，有氣無力的。

重新轉過身子，唇舌的軟肉被牙齒輕輕咬了一下，手指摩挲著，他現在心情雀躍。

是大boss嗎？

好強啊，能跳的這麼高，還那麼強。

視線不由自主的就鎖定了站在人群中的少女，孤爪研磨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眼中的戰意。

場外，貓又育史經典懷抱手臂坐在長凳上，情緒已經被帶動起來，他扭頭看向正在矜矜業業記錄數據的直井學。

“怎麼樣？”

“已經算出來了，彌生同學的數據圖。”

直井學推了推眼鏡，將表格恭恭敬敬遞了出去，語氣不乏欣賞和讚歎：“彌生同學不愧是被稱為紫薇星的人。”

跳躍5、力量4、速度4、技術5、頭腦5、體力3。

除了體力差一點，其他地方幾乎是完美。

有這樣身體素質的人，以後必定是要走上職業道路的。

紙張被翻動，貓又教練笑著點頭：“出人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希望這幫兔崽子能在人家小姑娘身上學到點東西。”

就像研磨一樣，貓瞳波光流轉，貓又育史的眼前出現了一隻凶狠的三花貓，正在蓄勢待發準備捕獵的畫麵。

“要好好學啊...”

一套方法可以用很多次，但對於貓咪這套不適用，它們是警覺動物。在經過一次發球洗禮後，夜久已經給弦月打上了“欺詐大王”的標簽。

不要相信她給你營造的假象，不然你會被馬扁的很慘。

現在的比分已經來到3:0。

再不破發就追不上了。

“阿虎，”研磨的小拇指微微蜷縮著，他聲音微頓：“你站到左翼去，限製一下球路。”

常年的遊戲思維讓他可以縱觀全局去尋找問題，思維線條如水般流動著。

在第一次發球測試時孤爪研磨就發現了，彌生弦月不管發跳飄還是跳發，都喜歡在球上施加旋轉的力道，讓球的軌跡飄忽不定。

這樣的旋轉球因為受到高速衝擊，在接觸人的手臂後會迅速逆向回彈，致使你即便碰到了，球也會很不聽話的掉在地上。

因為那一瞬間的力量是巨大的，兩相重力摩擦產生的火花足以排球翻個身了。

她自己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決定速戰速決。

隻要讓山本猛虎圍繞左翼進行接應，就能限製住少女的球路。

...

分差超過三分，是人都會急躁，弦月深知這一點，她也不打算靠發球拿個十幾二十分的。

加之夜久衛輔一次比一次的警惕，在對方自由人開始熟悉套路後她就知道這個方法用到頭了。

“好吧好吧～那我不用左手了。”

弦月撇撇嘴，像是沒有糖果吃的孩子在鬨脾氣。

蔥白的手指按著球，她現在的周身氛圍很怪異。

沒有和人說話時那麼溫和，而是像覺醒了雙重人格般，變得惡劣。

她再一次高高躍起，以最原始的方式，這次沒有加上任何技巧，隻是直直往對方球場轟擊。

排球應聲而落。

“嘭——”

“嘩——無接觸得分！”

直井學從長凳上跳了起來，他大驚失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先吹了個哨子。

4:0

發球就拿下了四分，最後一球直接無接觸得分。

剛柔並濟，這一球轟出去後直接把研磨又變成了死魚眼。

“哈。”真是把自己氣笑了，他怎麼忘了對麵是個大boss呢？

“啊啊啊啊啊啊！下一球，下一球我絕對絕對會接住的！”

簡直是人生滑鐵盧，他就沒見過這麼狡詐的發球員，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

聽著球網對麵傳來的“耶耶”慶祝聲，夜久衛輔快要瘋了。

他決定收回之前說的話，彌生桑，你一點也不可愛！！

“她的技能很強大，血條也很厚。”

研磨聲音淡淡，他像外場舉了個手，申請中場暫停。

訓練賽中二傳手作為隊長，可以自如選擇暫停，但暫停機會和正常比賽中是一樣的，隻有兩次。

現在他們因為無法破發就要浪費掉一次暫停機會，這也沒有辦法。

局勢已經到了危險的地步，加之夜久前輩好像要黑化了，一直站在原地盯著對麵的少女嘴裡念念有詞，故而他們隻能選擇暫停。

至少先打破一下少女的手感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弦月，好厲害！”

誇讚聲如潮水般湧來，彌生弦月用著小鳥花音遞來的毛巾擦汗，眼前突然出現一瓶礦泉水。

她抬起頭，對上了一張惡人臉。

黑尾鐵朗的手舉在半空，少女並沒有伸手接過，挑挑眉：“先喝吧，剛剛隻有你出了力氣。”

“運動飲料沒有了，是不喜歡礦泉水嗎？”

“沒有，”弦月搖搖頭，“是在想問題。”

感謝了愛心礦泉水後，她擰開瓶蓋灌了一口，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滑進食道，消減了熱意。

“是在想研磨等會兒會怎麼針對你這個問題嗎？”

黑尾鐵朗單手叉腰，狀似不經意間問道。

抽簽總是帶著戲劇性，想進彌生弦月隊伍的沒進，比如山本猛虎，和對麵二傳手從小一起打球的反而陰差陽錯被自己抽了進來，比如黑尾鐵朗。

彌生弦月沒反駁，“孤爪前輩很聰明，也很厲害。在我即將要發第四球時他就讓山本前輩來限製我的球路，我沒辦法才用回右手。”

當時她能很明顯感覺到孤爪研磨對她的探視，像是在她身上摸索著什麼東西。

這會兒暫停肯定也是商量著等會兒怎麼才能破發，發球得分已經無法進行下去了。

她的體力也不夠了。

胸腔在微微顫動著，弦月喘著粗氣。

剛剛四個大力跳發她都用上了全部力氣，體力是她唯一的短板。

不得不說紅隊這個暫停真的用的很及時，她不僅可以恢複體力，也可以愉快的準備被破發。

反正是訓練賽，勝負欲也沒那麼大，以後時間還長，她可以慢慢練。

女孩說的話都是無意識，是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結果卻把黑尾鐵朗逗笑了。

“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研磨厲害呢。”

研磨，你出息了，居然第一次有小學妹沒有看輕你還說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