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服裝店自然不少，風帶著張雅走過一家又一家，幾乎每件衣服都讓她試了個遍。每一次風詢問她是否喜歡這件衣服，張雅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絲迷茫。她的眼神時而閃爍，時而黯然，仿佛在尋找著一種答案，但又無法確定。
沉默帶來的是默認，風隻是笑笑，挑著看著順眼合適的買下。
購物結束後，張雅跟隨風回到了家中，思緒仍然紛亂。她拒絕了風提出要帶她去看看學校的事……張雅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目光時而停留在新購買的衣服上，時而又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她又看向那份收養協議，父母的字跡刻在她心裡。她想起年幼時因為寫不好字委屈的大哭，然後媽媽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出自己的名字……
彆忘了當時自己為什麼做這樣的決定。張雅在內心提醒著自己，手指蜷進掌中，稍長的指甲咬進肉裡，疼痛讓她移開了目光。
空蕩的房間輕聲嗡鳴，張雅長呼一口氣。
暗橙色的天空擠著黑色的樹影映在窗上，屋內一片漆黑。張雅手持著水果刀，悄悄靠近客廳邊緣的沙發，將刀子懸在那人頭頂。風安詳地睡著，身體陷進沙發裡，毛毯勉強蓋住肚子，沒有絲毫防備。
張雅緊張地渾身顫抖，額上也滲出細密汗珠，刀子緩慢地靠近脖頸，尖端壓在皮膚上，破裂出絲絲血痕。再之後就沒有了動作，張雅感覺自己的手依舊在顫抖，是源於恐懼還是緊張都不重要了，她全身僵硬，停留了很久。
“還不動手嗎？”薄荷綠的眼眸融進黑暗，仿佛幽深的密林。她神情淡漠，語氣輕鬆，那態度仿佛在問你在害怕什麼？
張雅驚得手上一鬆，水果刀的刀刃沿著風的脖頸，劃出一道從深到淺的血痕。她突然後悔了。張雅連著後退了好幾步，她懊惱自己不敢動手，又慶幸自己的失敗。
風坐起身，順手拿起毛毯，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痕。她拿起剛剛掉到沙發上的水果刀，擦掉上麵的點點血跡，放到了茶幾上。
“如果你想殺我，應該果斷點。”抬頭看向張雅，對方的手緊緊攥住，身體依舊在抖，卻站的筆直。
風歎了口氣，眼睛閃著憂鬱的光。
“我……”看著風擔憂的眼神，張雅慌張地移開目光。
“我死了，不會有人再幫你找養父母了……”風猶豫了下，“被收養的孩子，我都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在成年的時候，我不會反抗，由他們自己選擇要不要殺我。”
張雅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為什麼？”
風接著說：“你可以當作是為了贖罪。”
“可是你沒有死，他們，一次都沒有……”
“他們重新有了牽掛，當擁有的所認為最好的之後，是難以割舍。”風始終認為自己是個卑劣的人，就像她會特地接取罪惡滔天的父母的任務，收取他們無知的孩子，再把孩子們從地獄拋向天堂，告訴他們隻有一次去地獄的機會，而下來之後天堂就容不下他們了。
張雅說：“我也有。”
風點了點頭。
張雅突然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無助的目光落到那把放在茶幾上的刀，問：“我要是真的刺下去呢？”
“那我就死了。”那語氣平淡的仿佛不像在說自己，風起身靠近張雅，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很抱歉，我以為告訴你父母的真相後，你就已經想通了。畢竟你選擇了我。”她抬手梳理好張雅的頭發，“你太莽撞了，我死了，才初中生的你，又該怎麼自己一個人繼續生活？”
“我可以殺完你再死……”
風玩笑道：“殉情嗎？你也看到了，收養協議上是有你父母簽字的，你打算就這樣放棄父母留給你的未來嗎？”
她鬆開手，看到張雅神色動容，接著說：“我知道你很糾結，我也給了你機會。你很堅強，可是你還太小，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我給了你最優解。”
眼前的這個人很過分，張雅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尤其是在對方說到那個機會的時候。她在毀掉自己的人生後一次又一次的將問題拋給自己。張雅站在分叉路口，兩條路都是黑的，兩條路都看不到頭。就在她下定決心做出抉擇之後，在她實在受不了，選擇跨出道路的時候，又突然出現出現指示牌告訴自己，兩條路的儘頭是聯通的。
但她說的有道理。
就在張雅接受這個事實，打算告訴風時，一個電話突然打來。是風的手機。
“任務推遲……總部……”
張雅隱約聽到手機傳來聲音，她看到風答應後，表情困惑地搖了搖頭。
“我答應你。”電話掛斷後，張雅立馬拉住風。
風笑了笑：“好好休息。”
等張雅進到臥室，風再次撥響電話。
“孫皓，你剛剛說的任務推遲是什麼意思？”
電腦那頭傳來不耐煩的答話：“就是現在不做了，所有欄目上的懸賞需要重新洗牌，又有黑客入侵了總部計算機，打算把他們老板從上麵摘下來。說真的，我覺得這就是無用功。”
“意思就是我能放假了，那乾嘛大半夜突然打過來，我在教育孩子呢！”風躺在沙發上，雙腿掛到沙發靠背。
電話那頭很明顯地嗤笑了一聲：“你完全沒好好聽我說話吧！三點，所有代理人集結總部。既然任務欄暫時無法執行，你們肯定很閒，那麼接下來有個大任務，任務成功，每個人都能拿到三十萬。”
“三十萬？所有代理人加上新人，怎麼說也有五百來人了，老板這麼豪氣。”
“你平常就搞些簡單的，肯定覺得多。這次就是要你們去抓那些黑客，要活的！也不能鬨出太大動靜，到時候政府怪罪下來，RC可不會保你們。”窸窸窣窣地聲響像是書麵的翻動，大概是孫皓又在加班了。
風輕咳了一聲：“放心。孫皓，我閨女的信息你搞好了嗎？”
孫皓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在回想：“弄好了，也搞好學校了，就在你家附近，檔案我等下發你。彆惹禍，到時候還得給你收拾爛攤子。”
“非常感謝，之後請你吃烤肉啊！張雅是個可愛的孩子，一看就不會惹禍，放心放心，先掛了。”風打起哈哈來。
“行了，我周三有空，到時候給你發信息。拜拜。”
電話掛斷後，風點開程序，工作群裡其他同事已經開始吐槽了。把新消息翻到了頂，開始往下看。
勞資的粉色大棒棒：不是吧？我任務正做到一半呢！突然叫停，三十萬完全不能撫慰我受傷的心
今天您吃了嗎：棒哥你這算好的了，我都到目標麵前了，突然來個電話，對方突然開門，問我為啥站他房間門口，我說我認錯人了。我超，那尷尬的，腳趾都扣三層樓了
早晚炸了總部：我倒希望黑客常來，咱們一起上，簡直無敵
炒粉裡有蟲：大佬會來嗎？我在任務欄蹲三天了，還是沒看到落落那幾位大佬
我要做皓哥的狗：哥們整天就乾這事啊？
陸上輪船：皓哥的狗沒資格說這話，不都說了所有代理人嗎？肯定都在的
炒粉裡有蟲：那等下不就圓夢了，我要被大佬英雄救美，以身相許！
勞資的粉色大棒棒：咱們彆給大佬拖後腿就不錯了
早晚炸了總部：到時候咋乾，要計劃下不
陸上輪船:看開會的時候吧，總部肯定會說的
……
風默默劃完消息，現在時間還早，才一點多。她躺了會兒又坐起來，悄悄推開臥室的門，看到張雅安靜地躺在床上，應該是睡著了。然後按住門把手將門關上。
她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排斥，實際上她以前也照顧過不少，孩子總是想法單一的，不論善惡。
她隻需要做到大部分孩子喜歡的那樣就夠了。
想到這風完全地放下心了，再次點開手機確認了下總部位置。也許現在出發也不算早了，接下來的任務，自己大概不用操心，到時候劃劃水就能拿到三十萬，挺賺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