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妍希有些惶恐的點了點頭。劉廷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心裡提醒自己不要對自己做什麼暗示，不會有事，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那個夥計應該不是凶手，他也和你一樣，那個臉上的表情都是做出來的，故意給我們看的，故意做出來的表情，就會比心裡沒鬼自然流露出來的表情誇張怪異，你控製表情是掩飾，他控製表情是為了騙我們。他做表情的時候，就怕我們沒有從他的表情，接收到他想給我們的信息，所以就會過分的加強誇張的感覺。而且他和我們說話時，做出東張西望的樣子實際上看了幾次櫃台後麵，後麵應該有人在盯著我們。然後他又找借口到後麵去說是找師傅問問，應該是向後麵的人回報。他們店裡應該是知道穿這件衣服的人出事了，這是要有心隱瞞，現在我們上門打聽，他們應該也很緊張，同時好奇我們的身份。”

“所以你離開那個店鋪後，沒有停留，直接到了這裡。是怕他們還在盯我們的動靜，要裝出沒有發現他們有問題的樣子，讓他們放鬆警惕？”

劉廷沒有回答尹妍希問題，而是轉頭向外麵看跟著他們兩個的那兩個便巡，隻剩下一個便巡還站在街對麵，好像望風一樣正在打火抽煙。劉廷指著便巡說道：“另一個應該回去巡捕房報信去了。”這時候突然劉廷看到另一邊裁縫鋪那裡一個人鬼鬼祟祟從門口出來，小心的看劉廷他們進入的店鋪的方向。那個人穿著普通夥計的衣服，長得很瘦，但長的眉清目秀。

劉廷立即拉住尹妍希向後一點躲藏。那個人張望了一陣，然後突然轉身加速向相反方向快步走去。劉廷立即拉住尹妍希說道：“正主來了，跟上去。”

“什麼意思？”

“快走。”尹妍希立即答應了，兩個人推門向外疾走追了過去。

那個人急急忙忙走到街頭一輛黃包車旁邊，劉廷立即拉住尹妍希躲到街旁一個垃圾桶後麵。尹妍希聞到垃圾桶惡心味道一陣反胃。劉廷說：“他要叫車時一定會向後看有沒有人跟著。”然後劉廷小心探頭看那人動靜，看到那個人一邊和黃包車夫說話，一邊警惕的長時間回頭看後麵。

“他和黃包車夫說話的時間很長，應該是沒有錢，舍不得，又著急回去。”

尹妍希點頭。這時候劉廷看到那個人上了車，車子向前跑去。立即拉著尹妍希也跑到一個黃包車旁邊，兩個人跳上黃包車，尹妍希興奮的喊：“跟著前麵那輛車。快點！”

劉廷立即又說道：“也彆跟的太近。他們跑不快。”

尹妍希立即說道：“他那麼著急跑，還不快跑？”然後抬頭看前麵，發現那輛車的車夫果然隻是慢悠悠的向前跑著，好像並不太著急，立即奇怪地問劉廷，“姐夫這你怎麼猜出來的？”

“那個人上車肯定會對車夫說自己有急事，跑快點。”

“嗯。應該是。”

“但他舍不得給錢，討價還價後給車夫的價錢肯定讓車夫心裡不痛快，車夫不會賣力氣給他跑。”

尹妍希回頭看了劉廷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劉廷道：“你從小不缺錢，不知道沒錢什麼都要打折扣的滋味。”

尹妍希轉頭看了劉廷一眼，道：“有錢也不是什麼都好。”

劉廷沒有說話。

前麵車子左拐右拐進了一條胡同，又轉了一個街口，到了一處僻靜的胡同裡，那輛車停了下來，那人跳下了車，付了錢，然後進了旁邊一個白樓的後門。

劉廷和尹妍希連忙也下了車，快走幾步到了後門那裡，看到後門開著一條縫隙，虛掩著。劉廷順著縫隙往裡麵看，裡麵漆黑一片。又側耳聽裡麵動靜，一點聲音也沒有。尹妍希又緊張又興奮，緊緊抓著劉廷後衣襟。劉廷聽到後麵有黃包車聲音，回頭看，遠遠地那個剩下一直跟著他們的便巡也在遠處下了車，和劉廷和尹妍希遠遠互相看了一眼，劉廷對那個便巡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也過來。便巡對自己暴露了感到尷尬，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劉廷看到那個便巡的時候就心裡一沉，另一個回去通風報信的，就算帶人回來，也找不到這裡。劉廷深吸了一口氣，又聽了一會動靜，還是一片安靜，劉廷慢慢將門推開一條縫隙，門軸有些發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有一點陽光射進屋內，灰塵在四麵漂浮。劉廷一閃身進了屋子裡麵，立即回頭看門後，防備後麵躲著那個人襲擊自己。但門後是空的。眼睛很快適應了屋內的黑暗，看清四周擺著很多箱子。這裡是個雜物室。

尹妍希在劉廷身後碰了劉廷一下，劉廷回頭看她，她手指向對麵的牆壁。劉廷看去，看到牆上掛著幾件戲服，有京劇戲服，也有幾件燕尾服，和……一件白紗裙子。

劉廷心中一動，立即走過去，看那件裙子，裙子很臟很舊，邊角已經發黑甚至油亮，是演出的戲服，翻過來看前麵，胸前沒有看到死屍上麵那朵牡丹花。

突然劉廷聽到尹妍希在自己身後突然尖叫了一下，立即回頭去看，看到尹妍希滿臉驚恐，指著旁邊一個紅木盒，木盒是立起來放在一個桌子上的，上麵兩個圓孔，和那個早上發現的，裝著腦袋的木頭箱子長的完全一樣！劉廷回頭看了尹妍希一眼，摸出自己的手電，走過去，點亮手電，看上麵的圓孔。立即在盒子裡麵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黃色光斑，光斑中央，一個圓睜著的大眼睛，散亂的頭發的腦袋豎直躺在裡麵。劉廷湊近了仔細看那個腦袋，腦袋是一個女人腦袋，皮膚顏色有些偏粉色，是類似於膠皮一樣材質的東西做成的人頭模型。臉皮的顏色怪異，皮膚異常平整，看著讓人有點發毛和惡心。

劉廷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裡麵是個假人頭模型。凶手應該就是模仿這個東西裝的死者人頭。”

劉廷說完話，沒有聽到尹妍希回應，卻感覺到尹妍希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突然加力，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感到緊張。劉廷心中一動，立即回頭，看到尹妍希呆呆看著對麵。對麵好多黑暗中發著亮光的一對一對眼睛，在看著這邊。

劉廷立即把手電照向對麵，光線增強了一點點，那些眼睛立即兩個人看清了，是掛在牆上的一大排人頭麵具，都是深黑深青深綠顏色的，青麵獠牙，猙獰恐怖嘴和眼睛模模糊糊看著都是大張開的。尹妍希聲音有些顫抖道：“姐夫，會不會那個鬼臉人，那個死者，就是帶著這樣的麵具……”

劉廷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道：“也可能凶手是模仿這些個麵具，將死者的臉弄成麵具一樣的樣子。”

尹妍希聽到這裡，心猛地一跳，嘴張了張，剛想說話，卻看到劉廷邁步向那些麵具走過去。尹妍希立即緊張道：“姐夫！”

劉廷眼睛仍然盯著麵具，臉略微側回去一點說道：“我要仔細看看這些麵具，能不能找到線索。凶手燒殘死者的臉，一定有什麼含義。”

尹妍希聽到劉廷說話更加緊張，原地猶豫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兩個人穿過倉庫，眼看要靠近那一排麵具時，突然倉庫前麵半開的大門那裡傳來腳步聲，是兩個人的聲音。劉廷立即拉住尹妍希，急忙向四周看了一眼，躲到了麵具前麵一個大箱子後麵。他們剛剛躲好，就看到兩個人走了進來。

劉廷略微側頭去看，光線昏暗，看不清楚，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其中一個人年紀稍大，很胖，穿著光亮的絲綢褂子。挺著肚子，麵對著另一個人，那個人眉眼模模糊糊也能看出很清秀，正是剛才劉廷和尹妍希跟蹤的那個人。兩個人走進倉庫，瘦的那個人立即回身將大門關上，然後回身看胖的那個人。

胖的那個人徑直走到劉廷和尹妍希前麵位置才站住，劉廷他們兩人幾乎一抬頭，就會被對方看到，胖的那個人一屁股坐在旁邊一個箱子上，順手將身後牆壁上一個人臉麵具拿了下來，在手上擺弄，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心思重重。這時候瘦的那個人已經快步走到了他旁邊，滿臉緊張和恭敬，站在那裡。

胖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怎樣？”

“老板……錢我給送去了。廣昌隆的老板也滿口答應了，說是誰來問陳莉莉身上那件衣服的事情，他們也都不會說是他們做的。讓我們放心。另外他們老板還提出來暫時不給我們戲團做衣服了，防止彆人查出來，我們也暫時不再來往，過了這段再說。”

劉廷和尹妍希互相看了一眼，死者名字叫陳莉莉，看來是這個戲院的演員，身份好歹查到了。

那個老板點了點頭道：“廣昌隆也是老字號，碰到這種晦氣的事情，一旦沾上邊，誰還敢找他們做衣服！我怕的是有人來查的時候，牽扯到你！早上報社發的鬼市人頭的號外一出來，那些個記者也真唯恐天下不亂，竟然把陳莉莉穿著那衣服沒腦袋的照片放出來。”老板說到這裡，臉色變得很不好看，表情有些驚魂未定，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陳莉莉失蹤了幾日，沒想到卻變得這樣下場。那種報紙上的照片，模模糊糊，看不清哪是身子哪是沒印清楚，最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