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妍希立即著急問道：“什麼東西？發現什麼了？”

劉廷想了一下，轉頭把手伸過去，說道：“你聞聞？”尹妍希答應了一聲，把鼻子湊到劉廷手旁邊，聞了一下，隻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但想不明白這味道是什麼，又聞了一下，感覺說腥味也不準確，腥味中還帶著有點吃的東西發黴的黴臭，但都淡淡的，尹妍希皺眉頭滿臉疑惑的搖了搖頭，說：“是什麼啊？我判斷不出來。”

“是大便乾了後的味道。”

“啊？！”尹妍希楞了一下，立即感到一陣惡心的衝動，想要乾嘔，劉廷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到尹妍希瞪著自己，立即又憋回嚴肅的表情。

“姐夫！你太討厭了。”

劉廷咧了一下嘴，說道：“死者生前失禁過，大小便都排出來了。凶手處理屍體的時候嫌惡心或者很著急，沒有把糞便清理乾淨。”

尹妍希捂著胸口，鼻子中剛才聞到的那股味道仿佛比剛才聞的還清晰，深吸了一口氣，將嘔吐的感覺壓下去，然後說道：“那是什麼意思？”

“身上我也仔細檢查了，沒有明顯傷口。屋內殺人，熟人作案，死者還沒被捆綁限製行動，常用的手法也就是利刃外傷，下毒，或者勒斃。”

“勒斃是什麼？”

“就是掐脖子活活掐死。”

尹妍希聽完劉廷解釋，有些尷尬，點了點頭。劉廷繼續說道：“我們一樣一樣排除，先說利刃外傷。刀砍斧剁砍在四肢上是幾乎不可能弄死人的。損傷的地方必須是軀乾。而且……”劉廷指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腹部裡麵是腸子，也很難立即致死。肚子受傷後就算腸子流出來，也要很長時間因為失血或疼痛休克，然後還要過好幾個小時，人才會死亡。殺人比如你是殺人凶手，對方還是可以隨便活動，可能會反抗，你會怎麼辦？”

尹妍希認真想了想，有些遲疑說道：“那當然是要出其不意，還要迅速殺了對方吧？所以你是說，要用刀殺人，不會捅腹部？”

“不，捅腹部雖然不能立即斃命，但卻可以讓對方失去抵抗。而且腹部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看那裡有什麼特點？”

“啊？”尹妍希愣了一下，用手輕輕摸了摸肚子，說道：“很軟，而且我好像胖了，肚子上有點肥肉。”

劉廷道：“就是軟，這裡不像胸腔裡麵有肋骨擋著，凶器隨便一捅就能紮進去。所以最適合偷襲，上來就是一刀，對方立即喪失抵抗能力。當然凶手為了更穩妥，更多的會選擇從後麵下手，基本上是一擊即中。沒有人會選擇去直接紮心臟。很可能刀會被肋骨擋住，難度太高。殺人的人也不會選擇直接打腦部，腦袋上有頭骨，刀紮有可能直接將人刺死，但難度高到對方就算靜止不動都很難紮準。用鈍器打腦袋，很難保證一下子就將對方打暈或打死，真存心要殺人的人幾乎不會選擇這麼不好保證結果的手段。”

“哦，有道理。”

“但大部分凶手都缺乏經驗，一般都是第一次殺人。這個你能理解吧。”

尹妍希想了一下，立即不願意道：“討……厭。姐夫。”

“所以都缺少殺人經驗，都以為捅了一刀後對方就會死。對方不死的時候，你想比如你是凶手，你會怎樣？”

“我……我會著急吧？”

“對，會非常著急，會慌，同時會害怕，一般這時候凶手先會驚慌的看被自己捅了一刀的對方，看對方動靜，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要死亡的跡象，甚至看起來還有很強的活動能力，就會立即撲上去，繼續襲擊死者。所以一般來說，死者有腹部或者後背傷的可能性極大。所以隻要是凶器致死的，幾乎腹部或者後背都一定會有傷口，而且往往是第一傷口。”

“哦……”尹妍希點了點頭，說，“但你剛才說過，她腹部和後背都沒有傷。所以她不是死於凶器？”

“對，那還剩下哪兩樣？”

“下毒……還有勒……勒斃。”尹妍希說到勒斃兩個字時，想到剛才自己沒有聽清楚這兩個字，忍不住嘿嘿笑了一下。

“討論殺人的方法呢，你還笑。”

“哦……我感覺聽著挺有趣的。你不會覺得我暴力吧？”

“你是女的。”

“我是女的？這什麼意思？”

“凶案中，因為女的殺人難度大，女的下手，往往都比男人更狠。當然也可能因為女的喜歡凶狠刺激。”

“還有這說法……好像也很有道理，我反正聽你說的挺刺激的。”

劉廷對尹妍希故意冷哼了一下，說道：“她是不是被下毒我們現在驗證不了，但是不是死於勒死。”

“勒斃。”

“勒死。”

“勒斃。”

“勒斃……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脖子上的傷痕，以及看死者的臉。”

“死者的臉？”

“準確的說，是看死者的表情。死亡的人，最後死亡那一刻的表情會凝固在臉上。被勒死的過程中，死者會掙紮，臉上所有的肌肉都會扭曲堆積，眼睛會圓睜，會充血，會外凸，兩邊臉頰上的肉都會向上堆積，舌頭會本能的向外吐伸出來，眉毛會倒立，被勒死的人五官猙獰臨死前那個臉完全變形的樣子，你完全沒有經驗都能一眼辨認出來。”

尹妍希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看她的臉？”

劉廷看著尹妍希，沉默了一下，問道：“你猜一猜為什麼我不看？”

尹妍希眨了眨眼睛，表情嚴肅起來，露出思索推理的表情轉頭看那具屍體，屍體的腦袋上罩著黑布袋，一動不動給人一種冰冷僵硬的強烈不安的感覺。尹妍希感到自己後背莫名湧起一股涼意。

尹妍希搖了搖頭道：“我想不出。”

劉廷深吸了一口氣道：“很簡單，因為你。”

“我？！”尹妍希吃了一驚，“因為我什麼？”

“因為我要看死者的脖子和臉，就要把那個頭罩掀開……我擔心這個女人的臉，和你見到的那個鬼臉人，還有那個地上放著的人頭一樣，也有那樣一張肉皮撕裂燒傷的臉。而且這張臉，還要加上那種被勒死的人才有的，那種死前雙眼圓睜死不瞑目的痙攣表情。我們之後還要在這裡等巡捕房的人來。屍體看不到恐怖的部分，還能讓你容忍，否則我真擔心你會瘋掉。”

尹妍希聽到劉廷說話，立即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想了想，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沒有說話。

“好在被勒死的人還有一個特征，就是在勒死前，死者會瞬間大小便失禁。這是窒息死亡的人最明顯的特征。比如說上吊自殺的人，戲本上你看得多了，都是一吊死垂在那裡乾乾淨淨的一具屍體，實際上不是那個樣子，死者會把自己腸子膀胱裡的屎尿都拉一個乾淨，屍體會渾身惡臭臟到極點。外加我說的那種吊死鬼的凶惡表情。”

“所以你要看她有沒有失禁？”

“對。基本可以確定她就是窒息死的。而且屍體被收拾過。勒死是一個常見的殺人手法，不過我剛才不是說過大部分殺人的人都是第一次殺人沒有經驗嗎。”

“嗯。”

“所以他們如果使用勒死人的辦法，也都是從戲文書本上學來的，根本不會知道死者會在最後排便，所以他們殺人後還要收拾現場，往往還要被迫給死者換衣服。因為恐懼慌張還有惡心，收拾糞便時往往收拾的不乾淨，會留下痕跡，就和這個死者一樣。”

“你是說她是被勒死的？”

“這個可以確定，但是是自己上吊死的，還是被人勒死的，這我們還要區分。”

“自己上吊死的？”

“剛才不是說過嗎，根據這個屍體腐爛情況來看，死者是死後在溫暖的環境下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如若她是自己上吊死的，又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被人發現，那就正好符合這個腐爛和勒死的雙重特征。所以她是上吊死的可能性還很大。”

“可是上吊死算是自殺。鬼臉人卻說她自己有冤屈。”

“自殺，往往也有仇人，可以是被人逼死的。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是被人用繩索一類的東西活活勒死的。我們要區分出來上吊和被人勒死。”

“這怎麼區分？”

“要看她的頸部。”

“那還是要掀開那個擋臉的黑布嗎？”

“不看，隻是摸也可以。”

“怎麼摸？”

“上吊和被人勒死最大的區彆是什麼？”

尹妍希想了想，滿臉嚴肅遲疑地說道：“一個是被吊在空中，一個是在地上？”

劉廷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區彆，具體到脖子那裡，如果被吊在空中，你想想，死者的脖子會怎樣？”

“會怎樣？”

“人身子一百多斤，脖子裡麵的頸椎會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一定會折斷。然後就會顯得比正常的脖子要長上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