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很短的(1 / 1)

吳邪漸漸意識到什麼,可他不知道對方是鬼還是什麼東西,但好像它在保護他。

是從秦嶺開始的。

他最後從瀑布跳出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會摔碎全身的骨頭。

冰冷的水淹沒了視線,迅速的下墜,他就算想睜眼,可除了陽光折射下的白色也什麼都看不清,有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這趟沒有張起靈,沒有胖子,他不會真的折在這裡吧,那也太廢了。

但他錯覺下張起靈好像真的出現了,感覺有人抱住了自己,是嗎,不太像,張起靈可以一隻手拎住他,不會用這種姿勢。

可他來不及細想,很快砸到水底。

他在醫院裡醒過來,身上隻是斷了一根肋骨,還有些皮外傷,他知道肯定有人救了自己。

他後來問了一次小哥,他就說了兩個字。

"沒有。"

小哥說沒有,那就不是他,索性也不是什麼急事,隻是想好好感謝一下人家,他很快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再後來,在海底墓出來的時候,他被阿寧陷害,禁婆的頭發纏上他的身體,他看到張起靈向他遊來的身影,黑金古刀割斷禁婆的頭發。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心裡安定得很,回頭看了一眼,禁婆沒有糾纏,逃也似的滾回去了,他以為是怕小哥。

他最終確定那個東西的存在是在長白山青銅門前,被口中猴圍攻,他和胖子身上都掛了彩,他們守在一個石縫裡,隨著血液的流失身上已經沒有力氣。

那肮臟惡心的猴子離他們越來越近,可每當自己感覺會被猴爪子爆頭的時候,卻什麼也沒發生。

最後從山穀縫隙逃出來的時候,他身上的傷比胖子少得多,這不對勁兒,他心裡知道自己那點斤兩,肯定有東西幫自己。

他甚至陰謀論了好久,有東西注意到他了?是三叔留下的人?還是他又招惹了什麼東西?他這個邪性的體質不好說。

在療養院看見陳文錦筆記的時候,他還懷疑過,那個東西是不是陳文錦口中"它"的人,或者就是"它"。

可實在沒什麼事發生,他在隕□□口和胖子談起的時候,那個死胖子還笑話他,

"你是不是讓屍洞裡的女魁看上了,保護她這上門夫婿呢?"

"滾滾滾,你他娘的嘴裡沒一個好屁。"

他倆在那洞口待了將近一個月,他想著什麼東西跟著他也該餓死了吧。

而且如果有東西跟著自己,小哥肯定會發現的,他雖然是個傻子,可他身邊有一堆神仙。

這堆神仙也有不好使的時候,那個東西還跟著他,張家古樓外麵的密洛陀洞裡他隱約看見一個拿著弓箭的身影,看不出男女。

那時候他們哥仨都快窮途末路了,他意識到人家就是來幫自己的,管他是什麼好鬼壞鬼,他都謝謝他。

那時候小哥胖子他們都看見了,那個密洛陀,他一箭爆一個,可他們身上的血口子呼呼冒血,出去之前都沒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

胖子躺在病床上咋呼,說那個鬼大哥真給力,要不他們給他燒點什麼東西,送點禮,又問有沒有紙紮的美女,讓鬼大哥在地下也瀟灑瀟灑。

他翻了個白眼,隻聽見小哥淡淡地說,

"沒危險。"

沒危險就好,小哥活了那麼久,見識過的比他多多了,就算不記得也大致能感覺出來,他鬆下一口氣。

後來他真被胖子拉著,想燒點什麼給他,可不知道人家叫什麼,胖子對空氣亂吼了一通,什麼也沒出現,無奈隻能隨便燒點,希望沒燒錯鬼。

後來他戴上麵具,潘子身死,小哥離開,胖子留守巴乃,他遇到再危險的境遇,他也沒出現。

他嘲諷自己賤嗖嗖的,人家跟著的時候疑神疑鬼,生怕人家害了自己,人家不在了,他還惆悵起來,裝起不舍了。

後來他在西藏把自己鎖起來的日子裡,終於明白,是那個時候自己什麼都留不住,無論是小哥,潘子,胖子,三叔,甚至是自己的天真都沒留下,真正意義上隻有自己一個人,想要身邊能有點什麼舊時的人或事的影子,已經無所謂什麼人鬼。

他笑了一聲,抹掉臉上的鼻血,抓起一條黑毛蛇,任由它咬在身上,錯亂的記憶,神經麻痹的痛苦,回想起過去已經是他很少的放鬆時間了。

十年沙海,關根的名字,他們叫他小佛爺,他其實並不愛聽,他還是想要有人喊他的名字,或者叫他天真。

他捂著喉嚨掉下去的那一刻,想的是他沒辦法再說話了。墨脫的天空空曠依舊,像長白山上一樣。隻是這次,不會有人跳下三十米拉起他。他問他為什麼來,他說他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閉上眼前,恍惚看見了一個身後長著翅膀的天使,她接住他,並沒有讓他真的掉下去。

失血過多讓他的視線並不清晰,但好像是個女人,蘇難腦子壞了?她不可能救他,身形也不像。

他覺得他腦子算計壞了,或者是費洛蒙還沒失效。

等到他再醒過來時,所有人圍在他身邊,他沒有時間思考,他該收網了。

他後來接到了張起靈,胖子也回到了身邊,他們找了個地方養老,在雨村開了喜來眠,日子終於平靜下來。

他憋不住把這件事,說給胖子和小哥。

胖子戲說他該談個戀愛,腦子不清醒,怎麼會有長著翅膀的女人,小哥也衝他搖搖頭,表示沒印象,不知道。

但他們大概猜測,她真的存在,就是曾經救過他們那個人。

胖子直呼燒錯了,應該燒紙紮的帥哥才對,說他百年之後燒成灰,會不會和她還是一對。

他們嘗試看看她還在他身邊沒有,跳大神,招魂,亂七八糟試了個遍,屁都沒有。

我想她是不是有可能不是鬼,是個仙女,天使什麼的,下凡的時候順手救了他一下,被他們這種凡人褻瀆,弄了他個那樣倒黴蛋的運氣。

吳邪求神拜佛了一陣,希望她老人家彆怪罪。

他三叔真的會給他找事,他真他媽是常年失蹤人口,他有時候恨不得印上失蹤人口的小廣告,全世界發個遍,給墓裡的粽子都來兩張。

說實話,這個人都那麼大年紀了,就不能向他學習學習,找個地方好好養老,他就是想要他們這一幫人好好的,像個正常人一樣的老去,怎麼就不能理解他呢!

他都快要死了,死之前,他一定要見到他。

他幾乎是懷著必死的決心找下去。

在南海王地宮,最後掉下去的時候,他並不慌張,有小哥在,他總會上去的。

不過是一堆人皮俑而已,最多多幾道傷口,可他下來,並沒有和人皮俑正麵對上,一個人抱住他,用雪白的翅膀隔絕了他與人皮俑。

那個女人白淨的手死死勒在他腰上,翅膀一揮,就把他帶了上去。

她不是仙女,也不是天使,她受傷了,還有些抱不動他。

她又消失了,她身上的血和翅膀掉落的羽毛還在他身上,人卻躲了起來,不願意見他。

他沒留住她,又對她產生了一種獨特的感覺,那樣神秘的人,對他這種人天生充滿了吸引力。

所以,在東南亞,他倒在雨幕中的時候,他倒在張起靈懷裡,看見她向他飛來的身影,對她說了第一句話。

"我就要死了,你留下來,我想見見你。"

然後,他就撐不住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站在門外,他如願見到了她,她身後長長的羽翼不知去哪了,沒有看見,女人長得很好,一身白衣,像是古代傳說中清冷的神。

她轉身看著他,眼神溫順又有些閃躲,像是初生的幼獸。他聽見她叫他,聲音澀然,

“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