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花,如果安雲沒有記錯,那好像是鎖月閣最高等級的獎賞?
好好的一株紅蓮為什麼要起聽起來這麼白潔的名字。
安雲的手指不由顫抖,她該怎麼賠這個東西?
蓮池當中環繞眾多仙草,紛紛雜雜,相繼吞吐噴湧著香氣,可那中央卻獨獨隻剩了半株莖稈,讓這簇擁的蓮池恍若也顯得寂寥起來。
安雲指尖不由顫抖得更甚了,修行道路再過漫長,沒錢卻還是橫亙在她麵前的大山。
自己手裡頭鐵定是沒有多少錢的,難不成讓安家賠?可安家本身就已有衰敗之相,天雪花,安雲不敢想象要花掉安千明多少錢,不會安家就這樣砸在自己手裡吧?
一旁的尹玄州原本麵無表情,像是本來對此也沒有抱有希望,畢竟天雪花認定的主人尹玄州也無法乾涉,但看安雲承認的這個速度,定是她無疑了。
怕是這事也和素月有關。
尹玄州皺了皺眉頭,安雲見大佬臉色奇怪,便更心中膽寒幾分,
安家也沒錢啊,能不能不要欺負我這落魄家族了,安雲哭喪著個臉。
“天雪花自是不必你來賠。”尹玄州淡然道,早已對罪魁禍首心下了然。
可眼前少女兩眼茫然,沒有表現出巨大天賦,甚至心性也比一般修士單薄幾分,為何會被素月和天雪花同時選中?而且那駐紮在後山的結界,顯然過了千年之久,鎖月閣後山采藥者眾多,當早早觸發了才對,為何現在才被發現?
尹臨月難道喜歡這姑娘?可尹臨月飛升千年之久……前輩應該沒有空閒來管這些小事。
看來縈繞在安雲身上的秘密不小,安雲卻一副無知無覺的狀態。
命中注定的劫數?尹玄州在心中輕笑了一聲。
抬手將流天拾起,銀白色的紋路鐫刻在劍上,劍柄處的蓮花格外顯眼,如果不是那次遭遇,怕是世人再無解這蓮花含義。
見大佬拿劍,安雲更是瑟縮一番,幾欲先走。
“法數練得如何了?”尹玄州儘量將聲音放輕,免得安雲直接一甩共享單劍飛溜,雖然現在好像安雲也還是一副想要溜走的神色。
“回,咳,回大佬,練得不錯了。”安雲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心說怕不是大佬要考驗自己一番,畢竟期中考試也免不了劍訣測試,但一天星,她的的確確用得不稱手,打起來怕是要吃虧,再加上修行不足,這一來二去,怕是和大佬的預期相去甚遠。
“真的?”尹玄州本沒有逼問的意思,隻是安雲在他這留下的印象實在太不靠譜,不得不多問一句,免得自己下手過重。
但本身就心虛的安雲聽到這個問句,忙打起精神裝出一副胸有成竹摸樣回道:“真的沒問題。”
至少係統說熟練度百分百,至於現實怎麼樣,考試夠用就成。
卻見流天刹那劃裂空氣,陡然呈現一個扇形,與一天星狠狠在半空相撞,乍作火花,安雲被驚了一跳,疾退一步,轉手握住一天星,再次格擋一次猛然撞擊。
沒想到大佬的測試來得這麼快,安雲手心溫熱流汗,內心不免緊張起來。
火星在兩劍摩擦之處崩裂,安雲再退,尹玄州再進。靈溪殿周圍靈氣本就環繞不息,眾生草木皆有靈性,見著主人與不知何處來的小姑娘打起來了,紛紛探頭探腦想要知道個究竟。
可一天星實在太重,安雲使劍確實吃力,在這簡單的一劍一刃的格擋中逐漸失去了主動權。
眼角越壓越低,劍光在蓮池內流轉,在金柱高牆上流淌,青光與銀光混雜,相撞後便又化作紛飛閃星。
“哐當——”
劍身顫動,安雲的手腕被震得生疼,或許素月來了她就不會這麼狼狽,安雲控製不住地在心中想象。
清風徐徐,吹動牆邊柳枝,香氣噴麵而來。
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尹玄州實則頗為意外,這趟安家行,安雲倒真是進步不少,可安雲整天沒個正形,莫非是安家家主有所指點,還是……?
一天星這劍不適合安雲,能將這劍使用得如此行雲流水,顯然是下了功夫的。
兩劍再次相撞,火花墜落在翠綠草坪,立即灼燒出一圈焦黃。
“重劍不是這般握的。”
安雲一怔,但手中肌肉記憶般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屈膝側身躲過閃來的劍鋒,發絲幾乎就要卷上流天。
“啊——”一天星被驟然掀飛,重重插入青綠。
雙手擋在腦門前,安雲跌坐在綿軟草地上,嘴角帶著笑意:“大佬,這樣應該夠應付期中考了吧?”
“若是單論鎖月閣的期中考,當是足夠了。”尹玄州將流天收回背後,即使是經過如此激烈的對決,尹玄州依舊是那副完美無缺的摸樣,讓人移不開目光。
拍落身上塵埃,安雲便猛然竄起,心下欣喜,漫長的練劍終於得到了一絲回報,這回大佬總不用擔心自己的期中考試了。
白雲垂地,極目之處湛藍長空與遠山交接。
尹玄州在蓮池邊靠著岩石坐下,原本冰冷的岩石被陽光照得開始暖和,遊魚在鏡麵下擺動波瀾。
安雲愣了一下,同樣坐在尹玄州邊上。
“天雪花認主,既然它允許你的采擷,便無需擔心。”
“既然這花認主,為何會認我?”安雲不解,既然這花已經被賜給尹玄州,為何又會將自己認作主人?
“大抵因為你是安家的後代吧。”尹玄州摩挲著手中的竹笛,那是雪月竹製成的笛子,在尹安兩家還留有定情的傳說。
可惜穿越過來的安雲怎會清楚。
“為何鎖月閣眾人對安家怎會有如此期待?”安雲眨眨眼,最終還是說出了心中不解,就像是她不理解那份強加在她身上的期望,她同樣無法理解鎖月閣對安家的捆縛,
“若是鎖月閣背後家族勢力洗牌,林家和江家便能順勢接手鎖月閣。”尹玄州長睫下垂,落出一行陰影,看不清他的眼神。“林家和江家並不希望鎖月閣弟子修行天坑,若是林江兩家接手,天坑弟子最後的容身之處怕也是沒有了。”
看來是守衛最後地盤了,難怪鎖月閣如此對自己抱有厚望,安雲總算了然幾分,隻是忽覺身上擔子仿佛又重了下來。
家族,安雲對這個“古代”事物沒有多少概念,但她不想讓安千明失望,而且也不希望……不知為何還是會抱有這樣的期待,總希望大佬能再高看自己幾分。
或許,尹玄州在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那樣的話或許就能解釋安雲的遭遇了。但現在不過猜想而已,暫時,如同那份心思一般,尹玄州一同收作留存。
即使是飛升千年,依舊對人世有所留戀嗎?尹仙尊?
笛聲悠揚,尹玄州修長的手指在竹笛上律動,那竹笛其實做工不佳,畢竟這是安雲此生所做的第一隻笛子。當然他們後麵還會有很多很多,但都不如此刻內心寧靜。
一曲聽罷,安雲臉上還殘留著泥濘塵土的痕跡,尹玄州不由伸手將它擦去,冰冷的指尖詫然碰上溫熱臉頰,兩方一顫,鬨了個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