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她在日記上寫下了十八個字:二十三歲那年我會去冰島,彆問我為什麼是二十三歲。
「好啦,自己抽了三張牌,要選最有感應的哦!」整天神神叨叨的同桌拉著徐十元占卜,十分慷慨地幫她解析前世奇緣,「你的靈魂,誕生於一次火山爆發。」
「滾燙的岩漿是大地的血液,岩漿房是大地的子宮,孕育分娩她的第一個孩子。」
「隨著劇烈爆破聲響,宇宙最初的火山噴發和世間第一個靈魂一同......」
鈴響,數學老師抱著大疊卷子踏進教室,這占卜師頓時噤聲,忙把自己攤在桌上的牌攏進桌筒。
數學老師娟秀的粉筆字密密麻麻,爬滿了四張黑板。擦去黑板字的片刻裡,徐十元終於得以喘息。
數學對於她來說如同天文,漫天星辰倒映在她眼裡,可她怎麼也沒法指認出星座幾何。
思緒不住地飄向那個說笑著玩的火山爆發,比很久更久遠的以前,史前的揚塵在她眼前糾纏一刻鐘。
令人厭煩的考試,討厭的學科和刁蠻的老師,討厭又喜歡的人,陰雨連綿的天氣和密密匝匝如針刺的急躁,劇烈起伏的喜悲和高考,連同人生岔路口的抉擇,一同在誕生之前被燒成灰。
晚十一點鐘,她在寢室悄悄寫日記。暖黃的台燈照在她去冰島看火山的念想上,她忽然感到一陣荒唐。
而她的人生比這還要荒唐得多。
高三最後一個運動會,所有人擺出這輩子不複再見麵的架勢,要拉著每一個熟識的人留下一張合影,最後用來壓在高中一切的雜物下。
徐十元拽著同桌,去理科班營地找朋友合照。走近才看清,篷子下隻有一個人坐著。
挽著同桌臂彎的手緊了緊,徐十元硬著頭皮開口問起她朋友的蹤跡。
「出去了。」他如此惜字如金,像要扮演狗血言情裡的高冷男主,端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但可惜徐十元對他的真實心性了如指掌。
「看到她回來,幫我和她說聲來我們班找我。」她頓了頓,「謝謝。」徐十元搖搖手裡的拍立得相機,一根紅繩掛在右手腕,抬腳就要轉身走。
那個人看著手裡的數學卷子,頭也不抬,隻眨了眨眼睛,睫毛投影在他眼下暈開。抬起手左右揮揮就當再見。
同桌的目光落在兩人手腕幾乎同樣的紅繩上,連忙把徐十元扯到一邊。
「什麼情況?」同桌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張。徐十元似乎都能看見八卦之魂燃燒的具象化,這同桌頗有一番不把來龍去脈說道完,就不讓她走的架勢。
隻是徐十元張了張嘴,似乎要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