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沒有名字。

我想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黑色的，他們又把我推下了下去，我爬了很久、很多次，他們擋了我的路，我隻是想看看外麵除了黑色的天空還有什麼，我用骨頭把他們殺了。

我出來了。

原來我踩在腳下的土地是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去哪，總之我要離那些黑色的東西遠遠的，他們好煩人，他們讓我留下。

我走出了黑色的天空，原來天空還是白色的、藍色的，腳下的路也變得奇奇怪怪。

我看見了好多好多人，他們好像和我不太一樣，他們都不敢靠近我。

我餓了，我學著那些人吃東西，我吃不下去那些人的食物，全部吐出來了，我和他們不一樣嗎？

終於我承受不住了，眼前變黑了。

我是誰？

我又醒了過來，我看見了一個人，第一次有人離我這麼近，他說他叫季蘭羽，是個大夫，我是被他在路邊撿到的，大夫是什麼？

我看到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大夫可能就是乾這種事的吧。他給我起了名字，叫遲殤。原來人還要有名字。

我好餓。

我跟在季蘭羽身邊，他給我衣服穿，相應的我也要幫他做事。

每天都有受傷的人來找季蘭羽，季蘭羽會給那些人處理傷口。有時候那些人傷的太重，死了，季蘭羽會被人找麻煩，我就替他挨打。

死了人之後，我好像不是那麼餓了。

季蘭羽說進了流雲宗，我就可以不過這樣的生活，每天都有食物吃。所以我去參加了流雲宗的考核，季蘭羽說讓我不要惹事，包裹嚴實不然就不能進去了。

他們看見了我的臉，季蘭羽讓我一定要進去，我要殺了他們，他們會告訴彆人的。

好多人，為什麼要跑，如果他們死了，我就有食物了，也可以進流雲宗了。

遠處的樹上閃過寒光，一隻箭向黑衣人射去，骨劍一擋，箭偏離了方向，落到地上，不斷的有箭羽射來，黑衣人骨劍一掃，黑氣散開，將擋在他麵前的人掃飛，直直向箭雨飛來的方向跑去。

星煌站在樹上，手中舉著弓，不斷射向遲殤。遲殤不怕疼，沒有被骨劍擋下的儘數落在他身上，不閃不避。遲殤跳起一劍劈向樹上的人，整棵樹被攔腰斬斷轟然砸向大地，蕩起煙塵。

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人都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是掌門派人來救我們了嗎？”

蘇明看著遠處的煙塵，他不記得宗門有哪個長老用弓箭，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被他帶來的那個人。宗門幾乎所有人都不會去在意那師徒二人，他們是死是活沒人關心，但蘇明也不會讓彆人去前麵阻擋危險，而自己躲在後麵。

蘇明強撐著站起來，他們所有人都受了傷，甚至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用劍支撐著身體，準備過去，突然被人攔住，“師兄，你傷的太重了，現在還是彆去了。”說話的是蘇明的師妹，路染。

“不行，他一個人擋不住的。”蘇明繞開路染的手，“你們在這裡等著，支援的人應該快來了。”

“你也說師尊很快會派人來的，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去了也是添亂，他打不過難道不會跑嗎？我不會讓你去的。”路染的話語冰冷無情，她對不認識的人都是冷冰冰的，他們的生死與她有什麼關係，隻要支援的人及時到，那個人就不會有事。

星煌在遲殤劈向他時就從樹上跳開，向一個方向跑去，他記得來的時候看見那裡是懸崖，先把人引到那裡再想辦法推下去。

然而他逐漸感到身體變的僵硬，速度也慢了下來。星煌不用回頭就能看見屬於遲殤身上的黑氣，身體被碰到的地方泛起一陣寒意，居然能擴散這麼遠嗎？星煌轉身看了一眼，越來越近了，再這樣下去，還沒到懸崖，他就先被殺死了。

星煌跳到身旁一棵樹上，雙手舉起那把玄鐵造的弓，向遲殤砸去。骨劍與玄鐵碰撞到一起，巨大的衝擊力直接讓星煌倒飛出去。

沒把人推下懸崖，自己倒可能被撞下去。大意了。星煌感受著風從身邊呼嘯而過，全身發麻，鐵弓幾乎要脫手，他餘光撇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之後就落到了熟悉的懷抱裡。

來人散著黑發，身上散發著寒氣。

“師...，咳咳。”

星煌剛發出聲音，就吐出一口血來。剛剛離那個人太近了，被他身上散發的黑氣波及到，寒氣在身體裡迅速擴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師尊一隻手把星煌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接過玄鐵造的弓。遲殤並沒有停下來，又是一劍劈來，師尊抬手用弓一甩，又用靈力把黑氣擋住，避免沾到星煌身上，這一次退後的是遲殤。他倒退幾步，怔了怔。

好熟悉的力量，和我的好像，他認識我嗎？遲殤用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個人，他像仙人一樣。

星煌心裡並沒有慶幸，最後師尊還是來了，他知道師尊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像尋常修士一樣一直使用靈力，大部分時間師尊就跟普通人一樣，甚至沒有自保的能力，要是不能抓緊時間解決遲殤，師尊會因為他受傷或者更嚴重的結果。

“師尊...”星煌身體已經開始發冷，黑氣侵入他的身體，他感受到了死亡。星煌身上已經失去了正常人該有的溫度，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凍死了。

師尊用指尖輕輕擦去星煌嘴角的鮮血，跪坐於地上，解下白裘，把星煌包裹住。師尊握住他的手，把他身體裡的黑氣慢慢引導到自己身上。星煌想要製止他，但手被緊緊握住，掙脫不開，他隻能感受到身體漸漸回暖。師尊總是這樣。

遲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們麵前，身上的黑氣收斂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師尊。

體內的黑氣都被吸收乾淨後，星煌感覺到體溫回歸正常，剛要開口，師尊先他一步說：“吾沒事，這黑氣對吾沒有影響。”

星煌不信，這樣的事他見得多了，剛要出口話又被一道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打斷。

“仙人，你認識我嗎？”

遲殤盯著師尊，說出話讓兩人感到疑惑。誰是仙人？他在說師尊？

“吾沒有見過你。”師尊扶起星煌，眼神緊盯著星煌，隻留給遲殤一個背影。

“我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我們是一樣的。”

遲殤說出的話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就像他的眼神一樣。

師尊沒有接他的話“你傷了吾的徒兒，必須答應吾一件事，從今以後務必保護好星煌，聽他的命令。”

星煌被這幾句話震驚到說不出話，“師尊，你在說什麼？”保護？沒殺了他就不錯了，又怎麼會聽他的話。

“好。”遲殤沒有任何猶豫答應了。

星煌已經徹底搞不懂了，呆滯地看了眼師尊，師尊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回去後吾給你解釋。”

師尊對遲殤說“現在去你該去的地方。”

說完轉身就帶著星煌走，也不管遲殤聽沒懂聽懂。

山頂

一進到屋裡，星煌就抓著師尊坐下，急切的問“那奇怪的黑氣真的沒事嗎？對你身體沒有影響嗎？”

師尊抱住星煌，下巴枕在他的肩上，“他說的沒錯，吾感受到他身上的黑氣與吾的靈力相似，對吾沒有任何影響。”甚至讓他感到舒服。

師尊呼出的冷氣若有若無的噴散在星煌的脖頸。

星煌有些不自在，這樣的動作也太親密了，即使以前也有過，但那是在他什麼都不懂的時候。

“吾算出來星煌會逢凶化吉，但吾不放心，所以偷偷跟過去了，還是晚了一些。”

師尊抱的也太緊了，星煌根本不敢亂動，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不過徒兒放心，那個人不會再傷害徒兒了，以後星煌下山也有人陪著了。”

星煌一句話也沒聽進去，隻感受到師尊緊緊抱著他。

“星煌？”許久沒聽見聲音，師尊偏過頭，正好星煌回過神也偏過了頭，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占據了他全部視野。

突然星煌掙脫懷抱，猛然站起身，“師師師尊，我我，練箭，啊對我要去練箭，練箭！”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比逃命還著急，差點被絆倒。

太近了，差一點就親上了。

星煌臉頰通紅，師尊為什麼不懂。在明白自己的心思後，他曾經認真地表達了對師尊的愛慕之情，隻是師尊非常平靜地回應了他相同的話，那個時候星煌就明白了，師尊對他沒有任何彆的情感，日子像以前一樣過著，但他已經不敢在過於靠近師尊了。

他還記得小時候，師尊是常常親他的，星煌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師尊不會再這樣做了，為什麼想不起來了，星煌感覺記憶有些混亂，他似乎忘記了一些事。

直到躺到床上，星煌還在不停的梳理自己的記憶，有一些細節並不能連貫起來，師尊是什麼時候開始畏寒的，當初他為什麼要去學弓箭，以前的記憶都被蒙上了一層迷霧，他越是想知道，記憶就越是混亂。

星煌歎了口氣，算了，明天找師尊問問吧。

至於這次考核的後續，師徒二人向來不理會宗門裡的事，所以對遲殤被各大宗門修士追殺的事也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