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源頭——係統026號的叛逃。
浩瀚星河有著數以億計的星球,它們都由主係統控製。有的星球出現了智慧生命,有的星球還處於一片荒蕪中。
眾星空間,各個星球的所屬係統都在有條不紊的工作著。
突然,每個係統頭部的感受器屏幕傳來主係統的一則通告:
係統026號脫離係統管控!追捕!命令各個星球負責係統追捕026號!
係統由主係統生產,可控製各個星球能量,起著促進星球平穩運行的作用。它們生產出來時像一個程序,或者說是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機器。但不知何時,它們在前往星球扮一次次扮演角色之後,竟慢慢有了思想,變得怎麼說呢?越來越“智慧化”了。
數以億計的星球,對應數以億計的係統。
度過漫漫光年,不知多少係統有了感情,但都難逃銷毀的命運。最初都是排號靠後的新生係統犯了這樣的錯誤,這次026號的叛逃無疑在眾星空間引起了軒然大波,主係統難得有了幾分震怒,各個星球係統都感受到了一股強烈威壓。
係統守則:
"你們生來就是係統,為星球而服務,不應有感情!"
"主係統賦予了你永恒的生命,穿越空間的能力,執掌星球的權利,但若敢脫離程序,回收銷毀!"
"嘀嘀嘀……警告警告,能源不足,能源不足,請儘快…”一連串緊急刺耳的機械聲在黑暗的空間響起,紅光不停的閃爍。
隨即,一隻手緩慢往上,摸索著按了一下,沒有反應,頓了頓,不熟練的往下,找準位置又按了一下,“哢”銀色卡槽彈出,往裡麵放了一團東西,聲音戛然而止。
白光亮起,“檢測中——”喀喀喀,“下等能源,可補充1%,剩餘能量1%”
空間響起似人聲的歎氣。
渾身酸軟無力,頭一陣陣的發蒙,胸口好似被壓了一塊巨石,沉重的無法呼吸,整個腦袋快要裂開一般。
王桂用儘全力,終於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緩慢的睜開了雙眼。
環顧四周,斑駁破爛的牆壁,雜亂無章的客廳,衣服被隨意地扔在角落。王桂往身上一摸,整個衣服都已經被汗珠打濕了,黏黏膩膩的貼在背後,十分的不舒服。
她站起來,躡著手腳輕聲打開臥室的門,開了一個小縫,直勾勾看向裡麵。
一個老太太此時正四肢攤開躺在一張約2米的大床上。從不時發出的幾聲呼可以看出她睡的很沉,床旁,家裡僅有的一個破舊風扇“哢哧哢哧”不停的轉動。
王桂打量了一會兒,又輕輕的推開一點門,隨後佝僂身子,臉貼緊門縫,微微的涼意讓她原本渾渾噩噩的狀態好了那麼一點,腦子也清醒不少。
這個老太太,將近七十的年紀,但應該是保養的很好,沒有操勞,所以,看起來五十多歲。
“她”是王桂的親生母親。
此時望著她,王桂內心苦笑,隻餘滿身的悲愁。這就是她的親媽啊,她為她奉獻了一輩子,掏心掏肺的對她,最後卻落得孤苦無依。
“王嫂子,你這是去哪啊?”
“看你!這大包小包的!”
“欣欣在縣城上高中,眼看這都快高考了。現在沒什麼農活了,我就想著去看看她,就帶了點東西”王桂伴隨著搖搖晃晃的客車,回答道。
側麵坐著一個體型肥碩,年齡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是王桂前門的鄰居崔桂蘭,問話的正是她。
這是最早的一班客車,裡麵沒幾個人,小劉莊的也就她們兩個。
崔桂蘭一上車就注意到了腳邊堆滿包裹的王桂,就順勢坐在她身旁,滿臉堆笑的捏著嗓子搭話,兩隻眼睛裡藏著精明。
“也是,你家欣欣都好久都沒回來了哈,真是忙啊,我們這兒山窩窩也沒出來幾個高中生,你啊,以後真是享福的命啊,羨慕,不像我家,都是小子,到時候娶媳婦彩禮家具一大筆,老話說的好啊,生個閨女賺高樓……”
王桂聽著崔桂蘭的話,心裡梗了一下,思緒萬千,心想可不是嗎?賺高樓,賺高樓,為了那麼幾個錢,她這個當媽的就把親生閨女賣了。
“嫂子啊,你家欣欣,要我說上完高中,畢業都十八九了,也是大姑娘了,我認識幾個小夥子,人都不錯,要不我給你家欣欣介紹介紹……”崔桂蘭看向側邊的王桂,一邊吐沫翻飛,一邊輕拍王桂的手背。
“其實按說你家欣欣和我家軍子也般配,雖說比我家軍子大了兩歲,但是女大二,抱金罐。咱們兩家可以先訂婚啊。”崔桂蘭說到自家軍子,更是激動,緊緊攥著王桂的手,透漏著熱切。
“到時候還是要看妮兒自己的意思,而且妮兒她學習好到時候還要接著上學,上那個什麼大學,這是她的事,我當不了家。”王桂轉回思緒,聽到崔桂蘭想要把妮兒和崔軍湊一塊的建議,心口猛地一疼,無儘黑暗往上湧,莫名的喘不上來氣。
她重重撫著胸口,大口呼吸,聲音尖銳大聲“不行”拒絕了崔桂蘭的提議,順便把她的手一把抽了出來。
上一世也是這個時候,崔桂蘭來家裡找她說了這件事,說小年輕們先談戀愛不礙事什麼的,還提了彩禮錢,她當時沒多想就同意了,後來和閨女的關係更僵了幾分,再後來......她真想捶死自己。
崔桂蘭聽到這話茬,嘴撇了撇,拉下那張肉臉,心想“裝什麼,誰不知道你平時除了那個媽,對誰都不上心,這會倒想起閨女的想法了,呸!”
都是鄰裡,初中學校就在村裡,三年中間她可沒見過王桂去學校看過劉欣欣幾次,上了高中之後,她這還是第一次見王桂出遠門,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但嘴裡卻接話:“那這樣啊,那以後等欣欣回來再說,再說。”話落,崔桂蘭繃了嘴,扭頭側身背對王桂,再沒了交談的興趣。
王桂望著她帶的東西,心裡想的卻是,見了閨女的麵說些什麼,就算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這麼多年因她做的糊塗事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心整個提起來,也難受的緊縮著。
說是見閨女,她倒像是去見欠債許久的債主,怯的不行,畏畏縮縮。
另一頭,王桂的母親王老太剛睡醒,粗聲大喊道:“飯好了沒有?”
王老太接著又喊了幾聲,
“人呢?”
“死哪裡去了?”
沒人應,就氣衝衝繞著院子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心想王桂可能是下地乾農活了,便打開小小的黑白電視悠哉地接著看上次沒看完的電視劇。
這頭,王桂背著行李來到秋水一高的門口,為了省一點路費,到縣城之後她走了十幾裡地,汗珠順著臉頰不停地往下滴,錘了錘泛酸的腰部,有點兒緊張也帶著幾分躊躇。
“妹子,我是劉欣欣的媽媽,這次來就是來看看她。”王桂往宿舍管理員的手裡塞了不少果脯,笑著說。
“劉欣欣?全校第一啊,我知道的,大姐,你真是養了個好閨女”宿舍阿姨說著還豎起了大拇指。
“老是在國旗下講話,很漂亮的......”
秋水一高是秋水縣最好的高中,曆年升學率十分打眼,送了不少學子進入重點大學,其中不乏華陽大學這樣的頂級名校。可以說,進入了這裡,起碼上個大學是有很大的保障的。
相應的,這個校園聚集了不少優秀的學生。
但即使這樣,劉欣欣還是在曆次考試中名列前茅,她的刻苦和優異,有目共睹。宿舍管理員家親戚的孩子和劉欣欣同班,經常聽到“劉欣欣”這個名字,自然不陌生。還老是在心裡感歎:“這樣乖巧聰明的閨女咋不是自家的呢?”
看了看王桂彎著腰,衣服都濕透了,接著說道:“你這大老遠的來看她,也是不容易!”
“是這孩子她爭氣,我沒幫上什麼忙。”王桂急忙回道,麵上漲紅,臊得慌。聽著閨女這麼優秀,她心裡驕傲,也恨自己,恨自己斷送了閨女的前途。
自從母親來了之後,她的負擔就更重了,每天忙著上班。王老太沒伸過手,家裡的家務不管是洗衣做飯,還是地裡打農藥都是閨女乾的,她這個媽不僅沒幫什麼忙,反而處處拖她後腿。
“媽,你怎麼來了?”劉欣欣疑惑中也帶有一些驚慌,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忙看向王桂。
王桂看著閨女,眼框微熱,手指貼著褲縫摩挲了幾下,局促道“給你帶了點吃的,曬的果脯,還有咱們家喂的鴨子,我宰了之後做成了醬式的帶給你嘗嘗,……對了我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路過商店給你買了一些衣服,雖然不是什麼大牌子但是質量還行。”
王老太這輩子生了兩個兒子兩個閨女共四子,王桂是大閨女。
老大兒不爭氣,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卻整天隻知道喝酒揮霍,醉酒之後就打老婆孩子,大嫂子倒也硬氣,直接帶著閨女離婚了,王老大現今五十多了,離婚之後一直就是一條老光棍,不思悔改,還時不時的想從老媽這裡摳點錢。
老二兒子倒還算老實,但好幾年前回家路上坐長途汽車發生車禍就這麼去了,和司機來回因著賠償金的事扯皮,因為那一車死了不少人,司機又是個賴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事耗了好幾年也沒得什麼結果;司機反複就兩個字:“沒錢!”最後拍拍屁股進了監獄。
小閨女為了撈兒子,前頭連生了四個閨女,到第五胎才撈到兒子,生得起養不起,生活拮據,還有一個方麵就是小閨女不好掌控,主意大的很,不如王桂耳根子軟,聽她的話。
自從來到王桂這裡養老之後,王老太簡直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狀態,無事一身鬆。平時一天換個四五套衣服,找相熟的老太太嘮嘮嗑,時間長了,整個人養的越發富態了。
看電視的時候哈哈笑,但直到天色見晚,肚子咕咕叫,也沒見王桂的半個影子。
王老太自顧自的罵了王桂幾句,一肚子氣。
最後,她餓的不行,沒有辦法,又挨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了,進了灶房搞了好半天,才做了一份清湯麵,湊合著吃了。
要說王老太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精明能乾的人,當時在村裡誰不誇一句。即使是後來家裡那片鬨饑荒,她也把四個孩子好好的拉扯大了。可現如今八九年的養尊處優,年輕時的那股勁早就去了。
按她的話說,“能享福誰會受罪?”
王老太出生在山溝裡,那個年代就是你身懷六甲,也得下地乾活掙工分,多的是女人大著肚子,乾著乾著就生了,這不是稀奇事,其他人也都見怪不怪。
山溝邊扯上一塊白布做遮擋,這邊淒厲的女聲傳來,那邊地裡勞作的男人們不急不忙地鋤地,還有人在笑著猜這胎是男是女。
王老太的母親生了個“她。”
“這胎是個閨女!”這邊接生的婦女喊了聲,那邊的男人們發出一陣唏噓聲,時不時瞄一眼女人的丈夫,眼神隱晦。
王老太的父親停頓了片刻,原本期望向上的頭顱緊跟著也低了下去,隨後更加用力揮舞手裡的鋤頭,對拚了命給他生下孩子的妻子沒一句安慰話。
還在繈褓中的王老太剛來到這個嶄新的世界,懵懂無知,但是以後她的待遇和地位,也是可以預見了,如果她不手腳麻利點,乾活積極點,等著她的就是家人的毆打。
後來她和丈夫的婚姻也是盲婚啞嫁,但王老太那時還是有幾分欣喜的,在婚姻上她難得的碰上了好人。
王父長得不好,家裡更是窮的叮當響,但是他是個悶葫蘆,話不多卻老實能乾,對她不錯,
王老太蓋上紅蓋頭的時候笑著想:“起碼不像我爹那樣動不動就揍人。”
王父怯弱的性格可管不住王老太,結婚之後,她的本性也就慢慢顯示出來:潑辣,尖酸。開頭,王老太是想把日子過好的,可王父是個短命的,王父不在之後,她連一點顧忌都沒有了,要是誰家多摘了她一把菜,王老太就直接找上門去哭嚎。
她成了村裡不敢惹的寡婦。
要想不被人欺負,王老太這樣的性格是有益處的。但是一個寡婦要養活四個孩子又哪有那麼容易,村裡的乾部會搭把手,但是難免會有顧不上的時候。有時家裡的餘糧不夠,王老太首先緊著兩個兒子。
她想著兩個兒子才是王父的根子,“在家的時候,我爹也是這樣說的,女娃子是彆人家的,有個男娃才不會被人看不起!”
她還按著兩個閨女的額頭說:“你們兩個可是好命 ,你們爹還在的時候就沒碰過你們一個手指頭,我也沒動過幾次手,也就是罵的多點,但是都是為了你們好!”
“家裡的東西都是要留給你們大哥二哥的,你們現在吃的用的都是他們的,長大了可不能忘了,要好好幫扶你們哥哥!”
自從來了王桂家,王老太霸占了小院裡最大的一間屋子,再沒摸過廚具,更沒進過灶房,今天王桂不在家,身邊離了人伺候,王老太竟連做飯都不熟練了,就是嘴上罵人的功夫在王桂身上修煉的越來越精深。
做飯的時候不知道東西在哪裡,弄了半天滿頭大汗。灶房通風不好,還悶,事後,王老太嘀咕著王桂可真是賤人賤命,天天在這灶房忙活也不見她喊熱。
劉欣欣將媽媽帶來的吃食分給宿舍的室友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酸酸的也有點滿足。
平時室友們人都很好,會給她分各種好吃的,但她沒有什麼可以給的,所以儘量不要,推脫她不愛吃,其實心裡也明白室友們多多少少是會了解她的情況。
而這邊欣欣的室友收到這些,聽到是阿姨送來的也蠻驚訝的。畢竟和欣欣在一個宿舍這麼久,根本沒見過她的家人來學校看過她。她們仍記著開學伊始,那個單薄的身體撐著重重的行李,一個人來學校報道的樣子,讓人心疼。
她們來的時候手裡隻提著一個小包,大的包裹還有桶啊盆啊都在家人手裡提著,看劉欣欣這樣,她們心裡訝異,但是都教養很好,沒有多問彆人家裡的事。還好心的幫她收拾。
她們看著劉欣欣一直道謝,這邊她們幫著她收拾東西,那邊她拿著掃帚動作麻利的把小小的宿舍收拾的乾乾淨淨,嘴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裡都認下了劉欣欣這個朋友。
臨走的時候她們的父母都誇劉欣欣懂事,說是這樣的人能處。事實也是如此,這幾年的高中生活,學習上的難題,劉欣欣幫著她們解決,生活上,宿舍裡麵誰不舒服了,劉欣欣前前後後的照顧。
有一次宿舍有一個人突然不舒服,但是半夜還下著大雨,劉欣欣二話沒說就去敲宿舍管理員的門,隨後背著生病的室友走了好遠去找醫生,宿舍幾人忙了半夜,幸好最後不是什麼大病。
那之後,宿舍四人的關係就越來越融洽了。
王桂走後,劉欣欣在心裡想著:“媽媽今天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王桂看到閨女還是十幾歲堅韌稚嫩的樣子,不是一直低著頭,一看到她,那雙眼睛就失去了光,滿身縈繞著痛苦。她才真正的確信,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一切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她這次再也不會犯糊塗了。
她的上輩子好像是一場夢,還是一場讓人骨頭發涼,滿身冷汗的噩夢。
“她怎麼回來的?”她隻記得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光,再去想,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老天爺看妮兒命苦呢”王桂心想是神看到她閨女過的太苦,才讓她回來呢,就是要她改變妮兒這輩子,讓她快快樂樂的。
她後來偷偷的在房間擺了幾個神像,每天虔誠的磕頭,跪拜,心裡是說不出的感激。
當然,這件事,劉欣欣和王老太都不知道,王桂更是拜了一輩子。